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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回緬甸

  白璟然將自己鎖在房間里整整三天,半步都沒有離開過。孟溪無數次敲響他的房門,始終沒有回應。


  人對於悲傷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他想,在白璟然的計劃中應當只有和白家決裂這一項,通過談判要來運輸公司的股權。誰知道老天總會在關鍵時刻幽默一把,和白璟然開了這個最大的玩笑。


  外公的離開不僅帶給白璟然更加大的籌碼,還藉由情感衝擊,成功完成難度並不小的計劃。


  只是,對於白璟然來說,他可能寧可不要這樣的輕鬆,來換回他的外公。


  靈堂綢帶,供桌供奉,明燈白布。


  周老先生身前不少故交好友紛紛前來悼念,向主人鞠躬悼念后,才發覺本應該跪在白璟翊身側的小弟自始至終沒有露過面。


  祭奠祖屋內氣氛低落,無人敢追問,只得將疑惑壓在心頭,猜測一句二公子或許是悲傷過度,一蹶不振。


  第三天,是時候扶棺出殯。


  白璟然換了一身黑色素服,面色虛弱蒼白地推開房門。


  孟溪早已準備好,詢問一句是否安好毫無益處,只是轉身朝外走去。


  落棺的穴位就在白家老宅的後山上,白家長子扶像走在最前端,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蜿蜒向上,送老先生最後一程。


  「對不起,白總吩咐過,不準您上山。」白璟然站在上山唯一的一條路口上,身前是胸前掛著白花的保鏢。


  「好。」出乎他們意料,白璟然沒有硬闖,而是掉頭離開。


  孟溪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尾隨白璟然繞過一大圈,來到後山背面,眼前一條鮮有人踏過的小道漸露眼前。


  「這是小時候我和大哥經常偷溜出來,在山上發現的路。有一次我跑得著急,直接摔了下來,還是大哥把我背回去的。」白璟然低落地說道。


  孟溪啞然失語,白璟翊沒有將這條路封死,目的就是想用兄弟扶持多年的情感將白璟然拉回正道。殊不知,這樣的攻心手段對於白璟然來說,愈發難熬。


  「走吧,這裡上去,我們還能瞧見入殮。」白璟然快步踩上泥濘的土地,昨夜一場大雨,整座山被雨水浸透,到現在還未重歸平靜。


  山路難行,白璟然總能找到一條可供前行的道路,似乎記憶中的路線愈發清晰。


  二人很快便斜斜地翻過山頭,站在一棵銀杏古樹下,遙遙地瞧見棺材被緩緩放入墓穴中。


  一抔土,封棺下葬。


  白璟然靜靜地闔上雙眼,不再出聲。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浸透兩人身上單薄的衣衫。冰冷的雨滴穿過樹葉的遮擋,打在白璟然的臉龐上,浸得他通體寒涼,身子不斷顫抖。


  白璟翊撇開所有人,手裡捏著文件袋頂著漸大的雨勢來到兩人身前。


  「璟然……」出口是意料之外的柔軟,「你還有回頭的機會,回來好嗎?」白璟翊雙眼紅腫,喪事能讓人一夜間成長,就算是他,守孝當晚,也懷念起小弟單純的歡笑聲。


  白璟然幾乎咬碎牙齒,雙拳背在身後攥得緊緊地,深怕在此刻功虧一簣。


  良久的沉默,白璟翊終於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將手頭的文件重重地按在白璟然肩頭,扭頭離開。是無可挽回的決然,是二十幾年兄弟情的結局。


  白璟然望著大哥遠去的背影,嘴邊的話最終只能化為心頭的一聲長嘆。


  「我要走了。」孟溪雖然知道此時此刻白璟然需要自己在身旁陪伴,支持他度過這一段艱難地道路。但是時間不允許他這麼做。


  「為什麼?」白璟然遲緩地回神,茫然地望著孟溪,「你要去哪兒?」


  「察岩手頭一噸貨幾乎全數丟掉,泫隆集團內部需要他給個答案,我要去緬甸一趟。」孟溪盡量平靜地說,淡化此行的危機。


  白璟然咬下舌尖,刺痛令腦海恢復一絲清明,「棘手嗎?」


  輕搖頭,孟溪隔著雨霧看向遠處新立的墓碑,「已經彙報過,放心吧。」


  異國他鄉孤立無援,還要身負懷疑,衛天翔的危機懸挂頭頂,不知何時就會爆發。他這一去,真算得上是刀山火海,如果他有機會活著回來,希望能到白璟然外公墳前上一炷香,和這位帶著秘密離開的老人說說話。


  心中懷揣大愛,才能培養出白璟然這樣的孩子,那一代人幾乎為國家奉獻了自己的一生,毫無保留。


  今天……輪到他們了。


  緩步走到山腳,孟溪看見利文撐著黑傘混跡在一眾悼唁的人群中凝視他。


  「我該走了,雖說近段時間不會有行動,不過你還是多加小心。公司里,沒了人照應,你這個富家公子估計要受累了。」孟溪輕笑著打趣,緩和離別愁緒。


  白璟然擠出一抹笑容,「你才是要小心,大不了我就申請破產,要不就拉著老師告訴父母我的苦衷。你若露出破綻,小心命丟了。」


  「再見。」


  「保重。」


  孟溪平靜地走到利文身前,鑽進越野車中,隔著朦朧的玻璃最後一次看向白璟然。


  緬甸,屬於他的戰場。


  ……


  輾轉三日,利文帶著孟溪從雲南越過邊境,從寮國境內到達緬甸,泫隆集團的老窩。


  「你暫且在這裡住下,不要到處走動,有事情會通知你。」出乎意料的是,利文將孟溪安排在別墅內住下后,就消失蹤跡,察岩從頭至尾都沒有露過面。


  房間里配套有幾平米見方的小陽台,孟溪推開陽台門走到外間,窗外是寂靜的湖泊,遠處有垂釣台,不過此間已是晚上六點,晚飯時間無人現身。


  他身上所有的電子儀器,手槍,證件,全數被人搜走,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更換過,檢查嚴密程度可想而知。


  傭人敲響房門,推進一輛餐車,裡面是一頓簡餐。


  「慢用。」傭人使用的是緬甸語,孟溪佯裝不懂,只是輕輕點頭表示感謝。


  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熟人,竟然是泫染。


  用過晚餐沒多久,泫染便推開他的房門。


  「你還是來了。」泫染眉梢間藏著淡淡地厭惡感,被孟溪敏感地捕捉到。


  「我沒有選擇,先生讓我來的。」


  泫染一身鮮紅色衣裙,緩步走到陽台上,淡淡地聲音從陽台上傳來,「先生陷入了麻煩,我有些後悔。」


  孟溪沒有追問泫染後悔什麼,那天晚上他清晰地感受到殺機,不會有錯。


  「泫平藉此次事情發難,要求先生必須要給出說法。先生一口咬下你沒有問題,是泫平手下新收的那個警察有問題。雙方都沒有實證,估計今晚雙方會達成妥協。」


  「什麼妥協?」新收的警察,應該就是衛天翔,他竟然也在這裡。孟溪心頭凜然,一旦衛天翔知道他的姓名,事情會瞬間敗露。


  泫染依靠木欄杆,轉身冷視孟溪,「細針,你們誰能夠挺過細針三級,誰就沒有問題。」


  孟溪眉頭倏地緊蹙,全身潛意識地繃緊,細針那樣的經歷,他此生都不願意再回憶一次。


  「實話告訴你吧,沒有人能夠扛過細針第三級,至少我沒有見過,擺在你面前的是一條死路。」泫染一想到先前父親對她的暗下示意,心頭就是一陣煩悶。


  察岩畢竟是外人,而泫平,她這個弟弟才是泫家人,將來執掌泫隆集團的繼承人。


  所以泫隆讓她在操作細針時暗動手腳,將衛天翔的等級調整到二級,而孟溪,則要他死。


  「我抗不過,那個新人想必也不可以。」孟溪十分平靜,「泫隆內部肯定不想看見兩敗俱傷的下場,這場測試總要有贏家。我保證我能扛過三級,你能不能保住先生?」


  泫染是他唯一的活路,這一點在她推門的一刻他就心知肚明。


  意料之外的答案,泫染眯著雙眼掃視孟溪,「你不明白,細針對第三級進行測試的時候,五個測試者,有三個人直接當場死亡,餘下的兩個人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時間才恢復元氣。」


  孟溪搖頭,「躲不過去的事情想它做什麼,你只需要思考怎麼把先生保下來就好,其餘的事情,公平對待。」說話間,孟溪宛如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甘願為主人犧牲性命。


  泫染抿了抿唇,沉吟許久后,緩緩點下頭,「只要你能扛過去,我保管先生無恙。」說完,便匆匆離開,除去空氣中一抹久散不去的香氣外,再無半點痕迹。


  孟溪平靜地坐在床邊,察岩是他破開此局的唯一機會。


  也就意味著……他必須要再上細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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