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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顧三爛

  坐在醫務室門外的小台階上,孟溪聽見屋裡顧方誠鬼哭狼嚎的慘叫在耳邊回蕩。他把顧方誠扛到病床上趴好后就默默地退了出來,在醫務室外等待。


  先前凌沉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是奇怪,他總認為先前凌沉是在故意針對顧方誠,而又對他格外的照顧。


  只不過,他沒有證據。


  已是晚飯時間,眼前一棵粗壯的梧桐樹擋住了他往窗口張望的視線,秋日金黃的樹葉不時飄下幾片,悄無聲息地落在草地上。


  他其實很困惑,他的大學生活並沒有如高中時期憧憬的那般美好。相反,毫無道理的流言四起,顧方誠從開學第一天便和他對上,直到今天都沒有和解。


  他想不通是為什麼?為什麼別人能有那麼多歡聲笑語,而他只能在沉默中度過時間。


  「孟小溪!你個天殺的!」


  「啊……」


  趴在病床上,顧方誠將頭埋進枕頭裡,忍受身後的醫生毫不留手的為他嬌嫩的屁股上藥。清涼的藥液接觸到火辣辣的皮膚,綿綿不絕的疼痛感直穿腦門。


  「輕……輕一點,這是人肉啊。」顧方誠死命地拍打床鋪,央求醫生輕點。


  他當然想罵凌沉,畢竟身上的傷全拜凌沉所賜,和孟溪關係不大。可他不敢啊,要是被人聽了去,給穿小鞋,那他下次不是死得更慘。


  「藥力要揉進去淤青散的才快。」孟溪不知何時出現,倚靠在門邊平靜地說。小時候他摔倒了,摔傷了,老爹一直都是這麼給他揉葯,直到眼眶裡包滿眼淚花才停下。


  「你大爺的,感情不疼在你身上,站著說話不腰疼。」顧方誠恨得牙痒痒,孟溪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他的火氣就又上來。


  凌沉,你給我等著。小爺下次不陰回來,小爺就……就不姓顧!

  「啪!」響亮的皮肉接觸聲。


  揉完跌打藥膏的醫生故意重重地拍上一巴掌,引得顧方誠身子哆嗦兩下,「好了,就先這麼晾著,等葯浸進去再穿褲子。」說完,便捏著藥瓶走回隔壁的值班室。


  孟溪撇開頭看向一旁,顧方誠花花綠綠的屁股,看著實在是污染他的眼睛。


  「趕緊地,給小爺找個鏡子。」顧方誠沖孟溪揮了兩下手,見他始終沒有反應,才扯著嗓子吼道。


  孟溪一時沒理解,「要鏡子幹什麼?」


  「幹什麼,照小爺的屁股啊,我要看看成啥樣了,開花沒有。就那兒,別磨磨蹭蹭。」


  孟溪順著顧方誠的手指,將一旁桌案上的圓鏡取了過來。


  「來來來,舉高點,往右邊,對,再右一點。」顧方誠努力回過頭,指揮孟溪挪移鏡子,「對對對,就這裡。」


  「小爺白嫩的屁股啊,你死的好慘……」親眼看見屁股上青一塊紫一塊,和紅色的藥水混合在一起,五彩斑斕精彩萬分,用手背感受一下,還火燒般滾燙。


  孟溪忍住轉身就走的衝動,扭頭的弧度更大,眼不見為凈。


  「就這間吧……」一道女聲從門前傳來,孟溪和顧方誠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見。


  「孟溪,是你?」


  「這是誰……啊!」


  一聲驚叫,女生趕忙捂住眼睛轉身跑了出去。


  孟溪僵硬地轉過頭,在顧方誠屁股上打量一下,再轉過頭看門前的方位。心中略一思忖,就知道,先前的女生肯定瞧得一清二楚。


  更要命的是,還把他認了出來。


  「嘖嘖嘖,誰沒兩個屁股蛋,居然還跑了。」顧方誠反倒沒有絲毫不好意思,「不過算了吧,好在長得還不錯,小爺就當免費給人看一回屁股,不虧不虧。」


  孟溪越聽越無語,感情你顧方誠就那麼兩秒還把人樣貌觀察清楚了不成。


  似乎是看穿孟溪的心思,顧方誠得意一笑,「你別懷疑,小爺這雙眼睛靈著呢,什麼風吹草動,絕不可能逃過。莫說看個樣貌這麼簡單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孟溪低聲嘀咕道:「顧三爛……」他發現顧方誠不只是手爛,嘴爛,眼睛更爛,合稱顧三爛。


  「你說啥,小爺沒聽見。」顧方誠狐疑地盯著孟溪的嘴唇,「你再說一遍。」


  「沒什麼,你可以自己去吃飯了,葯幹了。」孟溪好不容易熬到跌打葯風乾,將鏡子放下就快步從大門方向溜走,他得趕緊去食堂吃晚飯,然後到操場訓練。


  顧方誠翻了個白眼,孟溪居然就這麼把他扔下,沒看他是傷員病患,需要人貼身照顧嗎?

  想是這麼想,顧方誠提起褲子的動作可沒有減慢,坐起身後,他才驚然發現先前劇痛的手臂膝蓋和后腰奇迹般的沒有半點知覺。


  站在地上蹦蹦跳跳一會兒,除了屁股還有些疼痛外,身體其他部位再無一樣。


  奇怪地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找不出原因。


  大概是小爺抗揍能力從小鍛煉,今天突然量變到質變,經打抗造。


  聞了聞受傷揉過屁股的藥水味,顧方誠壞笑地挑眉,他知道下一次該怎麼對付凌沉了。小爺隱藏多年的壓箱底招數,終於有重見天日的一刻。


  ……


  翌日清晨,又是六時晨起出操。


  白璟然睡眼惺忪地站在隊列第二排,聽著頭前馬佑山整理隊列。他現在已經練就了一項本領,就是孟溪每早一叫他,他就按照形成的肌肉記憶找到擺放好的作訓服,踏進靴子里,再由馮哲拽著他下樓集合。


  期間已經熟練到完全不用睜眼。


  「經過兩個月的訓練,大家的身體素質都有明顯的提高,值得表揚。」馬閻王有史以來第一次當眾表揚一支隊,就連模模糊糊聽見的白璟然都掙扎地開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事情總有令人不願意接受的轉折。


  「從今天開始,早操的基礎四圈將增加到十圈,再加上今天早上遲到的三人,每人加罰一圈,今早一共是十三圈。」


  白璟然腳下就是一軟,險些癱倒在操場的沙石地上。十三圈,要了他的命吧,十三圈。除了開學第一天馬佑山喪心病狂的要求他們跑二十圈之外,其他時間,就算是有人遲到,軍訓教官都會仁慈的只加罰兩圈,早上跑跑也就四五六圈的樣子。


  為什麼馬佑山一回歸,他的日子就這麼苦起來。


  他現在才真是,怨天無路,罵地無門。


  顧方誠和孟溪倒是無所謂,他倆這段時間彼此鬥氣加練,已經對跑步這一項免疫不少。


  「孟溪,顧方誠,馮哲。」


  「到!」


  三人突然被點名,不解地站在原地等待馬佑山的指令。


  「把這個背上。」馬佑山平靜地指向一旁擺放的三個沙袋,完全不給三人商量的機會。


  話音落下,孟溪便一馬當先地走到沙袋前,利落地穿在身上。顧方誠見狀,也不甘人後,大步流星地走出隊列。


  就只剩下馮哲一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馮哲。」


  「到……」有氣無力地回答,馮哲宕機的大腦還沒完成重啟。


  「穿沙袋。」


  「是……」


  沮喪地走出隊列,馮哲想不通,為什麼這種時候他要擁有姓名,為什麼!

  沉甸甸的沙袋掛在身上,孟溪嘗試的跑了幾步后,發現只是有些微的吃力。心中暗暗估計后,覺得自己應該勻速跑完十三圈不成問題。


  顧方誠穿著沙袋,得瑟地頂了頂肩膀,他從小就和這玩意兒打交道,穿著這玩意兒跳圈的時候都數不勝數,跑兩下就適應了。


  「二少,這下兄弟就無能為力了……」馮哲苦兮兮地說,他本來就不是那倆怪人,能夠拽著白璟然跑完全程就已經很不容易。


  現在倒好,多了個沙袋,白璟然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白璟然看馮哲陡然被壓彎了兩公分,不忍心開口再讓他拉自己一把,「沒事,我自己跑吧。」話是放出去了,他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自己跑,說的容易,他那兒跑的下來十三圈啊。


  一個小時后,十三宿舍樓203宿舍內。


  白璟然懸挂在自己的床上,上半身趴在凌亂的床鋪上,雙腿不時抽搐地吊在床沿外。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自己下肢了,每一次他想停下來偷懶走上一兩秒的時候,馬佑山便如幽靈一般竄到他身後,用他那雙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睛死亡凝視般盯著他,嚇得他趕緊跳腳向前狂奔。


  馮哲一樣喘著粗氣,反坐在凳子上歇息,「你們說這馬佑山吃什麼槍葯了,非得和我們過不去?」


  顧方誠跟個沒事人一樣拿著尺子正在無比認真地疊被子,追求鋒利地稜角。


  換下濕透的短袖,孟溪已經收拾好內務坐在凳子上準備待會兒的偵查學總論。給他們授課的正好是馬佑山,他不想有什麼岔子。


  「估計是年過三十還沒有解決個人問題,慾火焚身吧。」顧方誠嘴唇嗡動,眼睛還盯著他眼前的被子。


  「你就說點好吧……」白璟然有氣無力地哼哼兩聲。


  馮哲的疑問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偵查學總論下課後,馬佑山開口留下了他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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