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回家
案子結束了，正好趕上長假，卓思巧想要回家看看。就是不太放心葉山，走的時候反反覆復地叮囑了他好多注意事項。
「好了，你又不是去了不回來，再說之前沒有你的時候我也能處理好，不用太擔心了。」葉山難得休息，坐在沙發上慵懶地翻著書，看著卓思巧出出進進地忙個不停，沒好笑地說道。
「你可別太樂觀，想想你原來的狀態，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珠圓玉潤的，可別等我回來又餓成了皮包骨頭。」卓思巧摸著腦袋，在想自己還要帶點什麼，好像基本上要帶的都帶了，給弟弟妹妹禮物，還有媽媽的禮物，已經裝好了，剩下的就是幾件自己簡單的換洗衣物。
葉山這時候忽然想起什麼，起身大步走進書房，很快拿了兩個盒子出來，「這是我給你弟弟妹妹買的學習工具，你帶給他們。」
卓思巧摸頭的手停在半空中，楞楞地看著葉山，「啊？不，不用，這麼客氣做什麼。」
「一點心意，別客氣。」葉山把東西塞到她手裡，大剌剌的坐進沙發里。
卓思巧頭仔細看看，竟然是學習機？這個一個怎麼也得好幾千塊呢吧。
「你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卓思巧把盒子遞給葉山，「你明天拿去退了吧，這個太貴了。」
葉山把書合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你不是說把我照顧的很好？就當作是獎勵了，為的是讓你回來后再接再厲，繼續把我照顧的，呃，更加珠圓玉潤。」
卓思巧噗嗤笑出聲來，「我說珠圓玉潤你還真心，你離這個身高男生的標準體重還差很遠好不好！可是這個真的太貴重了。」
「你可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別羅嗦了，快點收拾別影響我！」葉山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和卓思巧來回推脫，拿起書裝作不耐煩的樣子。
卓思巧鼻子一嗆，碰了灰了這是，「既然先生盛情難卻，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丟下這句話，卓思巧蹭蹭的跑道房間把東西細心的放好，想了想又怕碰壞了，裹在了幾件衣服里。
葉山看上去是在看書，其實眼神一直留意著卓思巧的動作。看她這麼細心地將禮物收藏安放，嘴角不明顯的勾了勾，眼神里是微不可見的暖。
卓思巧走的時候把冰箱里塞的滿滿的，速凍水餃，蔬菜，水果，牛奶，麵條，雞蛋等，都是容易做且有營養的東西，臨走前又再三囑咐葉山，一定要按時吃飯，要是有什麼問題就給她打電話。
「好了，知道了，你這麼年輕就這麼啰嗦難道不覺得可怕嗎？」葉山拖著卓思巧出門，一手拎著她的行李箱。
「好吧，我這麼啰嗦還不是擔心把你照顧不周回來你再生病營養不良，我又得花多少精力才能補回來。」說話間，看到葉山白她一眼，卓思巧立馬改口，「呸呸，說什麼呢我，葉教授一定會身體健康精神煥發的等我回來啦。」
兩人齊齊下樓，葉山堅持要送卓思巧去車站，雖然卓思巧說自己坐公交就可以了，但是葉山在這件事情上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直接把卓思巧的行李箱塞進自己車的後備箱，二話不說自己拉開車門進去，卓思巧雖然有點不太好意思麻煩他，但是又擔心再推拖下去又被葉山說自己啰嗦，於是乖乖拉開門上了車。
一路上，葉山都沒怎麼說話，倒是卓思巧，因為太久沒回家，有點小興奮，不斷地和葉山說著她家鄉的美景美食。
「出息，一說到吃的就流口水，你能不能剋制一點。」葉山在後視鏡里看一眼手舞足蹈的卓思巧，她有多久沒這麼開心過了？不過這樣子倒是可愛的很呢。
「我說的都是真的，尤其我們那的各種小吃，酸酸辣辣的，你是不知道，任何食材都能被他們做出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味道，那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家鄉的味道。」卓思巧一本本正經地說著，咽了咽口水。
葉山笑了笑，沒說話，很快車子就到了車站。
「葉教授，謝謝你啦，我還是第一次回家被人送呢，這種感覺真棒！」卓思巧笑的爛漫，拍拍葉山的肩膀表示感謝。
「快進去吧。」葉山把行李箱交給卓思巧，看著她邁著輕鬆的步子，歡快地朝候車室走去，忽然她回過頭來沖他揮揮手，「葉教授，乖乖吃飯等我回來哦！」
葉山單手插在褲兜里，聽著秋天的風送過來的這句話，沒來由的心裡一暖，酷酷地抬起手沖她揮了揮。
卓思巧見葉山揮手，笑的更開心了，用力揮揮手，瀟洒的轉身進去了。
葉山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閃過剎那離別的酸澀，這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並沒有在意也未深思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以為自己是有點冷了，立刻鑽進了車裡。
回去的路上，晴空萬里，陽光灑射在車窗上，但是他一點都不覺得溫暖，看看空蕩蕩的副駕駛，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吞噬著他。
「真奇怪！」他不由自主喃喃的低語一句，加快車速回家。
他一個人生活了很多年，以前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書看電視，一個人睡覺早起，一個人偶爾鍛煉，，未曾有任何的不適。但是這次當他回到家裡，看到門口的兩雙拖鞋，在看看空蕩蕩的客廳，心裡無所適從。
一種濃郁的低氣壓漸漸將他覆蓋，他想認真看書卻總覺得少點什麼，習慣性的想喝水，拿起熱水壺裡面卻是空的，想吃水果卻發現都還沒洗，想看電視卻找不到了遙控器。
什麼時候他成了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人？
他拿出電話，撥給卓思巧，幾聲嘟聲過後，話筒那端傳來卓思巧歡快的聲音，「怎麼了葉教授，才分開半小時就想我啦？」
或許是因為要回家心情好，卓思巧也沒有那麼多顧慮，半開著玩笑說道。
「正經點，電視遙控器放哪了？」
「哦哦，在電視櫃中間的抽屜里。」
「好的，知道了。」葉山問完話，也沒有多說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卓思巧還在那邊興沖沖的說，「我已經上車了，馬上就要發車了。」話還沒收完，電話就傳來忙音。
卓思巧一看手機，幾個字憋在嘴邊愣是又生生吞了回去。然而這樣的事情在之後的幾天里，竟然成了常態，葉山經常不分時間的打電話給她問什麼東西在哪，，要不就是找不到他想要換的某件衣服，要不就是不知道速凍餃子該直接下鍋還是等水開了，要不就是晚上找她問吹風機在哪。
「葉教授，晚上洗頭對身體不好啊，你不要再洗了。」卓思巧在被窩裡捂著電話筒悄悄叮囑。
「嗯，知道了。」電話那端傳來簡短的回答，只是這次葉山沒有那麼快的掛電話。
卓思巧一般都是習慣了他先掛電話然後再掛電話的，聽了半天那邊也沒掛，不由得又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
「你家裡還好嗎？」葉山想了想，終於問出了口。
「挺好的，我弟弟妹妹收到你買的禮物開心壞了，讓我謝謝你呢。」卓思巧說道這裡，聲音都變得甜甜糯糯的。
「嗯。」葉山還想說什麼，電話那端傳來卓思巧媽媽的聲音，「巧巧，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幹嘛呢，別玩手機了，趕緊早點睡。」
「哎。」卓思巧拉長音回答著。
葉山聽著這充滿家庭氛圍的話，心裡說不上的滋味。
「那趕緊掛了吧，早點睡。」說完，利索的掛斷電話，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刻去找吹風機吹頭髮，而是拿著手機站在那裡，修長的手指一直摸索著手機，緩緩走到沙發前落座，看著黑屏的手機，眼神幽暗深沉，濕漉漉的發隨意的散在額前，讓他雋秀的臉龐顯得有點落寞，眉峰微聚。心裡千思萬緒，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落地檯燈的光暈打在他的身上，房間很空很靜，這一切都讓他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孤獨。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忽然使勁搓搓臉，起身直接進了卧室，把自己丟進柔軟的大床里，翻身一裹被子就再也沒有起來。
卓思巧在家的日子雖然有些忙碌，但是很開心，她要趁著這段時間幫弟弟妹妹補習一下功課，還要時不時的幫媽媽做點活，都很少有機會出去玩。
「巧巧，你放著我來弄，出去找同學逛逛吧，吃點你想吃的東西去，回家這麼久了都窩在家裡。」卓思巧的媽媽是個善良勤勞的人，這些年的操持家務，讓她看上去有點蒼老，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她依舊溫柔和藹的性格。
「我沒事媽。弄完這些再說。」卓思巧笑著，絲毫不覺得辛苦，她這樣其實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作為家裡的長女，她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母親又很辛苦，所以很小的時候就懂得為母親多分擔一些。
「快放下吧，我來弄。」卓母拿過卓思巧手裡的東西，在自己的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褶褶皺皺的幾十塊錢塞到她手裡，「這點錢拿出去買點你想吃的東西，去街上逛逛，你最習慣的東街開了好多小吃店，都說好吃，你快去嘗嘗。」
「媽，我不要，我有錢！」卓思巧看著母親手裡的幾十塊錢，沒來由的鼻子一酸，母親辛辛苦苦一輩子，這幾十塊錢都是她拚命省下來的，她哪能拿著錢去吃喝玩樂。
「媽媽偏心，從來不給我們零花錢讓我們去吃小吃。」外面在做作業的弟弟妹妹聽到聲音，仰起小腦袋不服氣的喊。
「小孩子家家的吃什麼吃，吃飽飯長身體才是要緊，你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給你們帶了那麼好的禮物，不知道謙讓一下姐姐的？」面對兩個小崽子，媽媽的態度有點凶。
「等我回頭賺了大錢，一定帶你們吃個夠！」卓思巧把眼淚強憋回去，沖家人說道。
「好啊！」妹妹乖巧的答應著。
「姐姐你什麼時候能賺大錢啊？」弟弟好奇的歪著腦袋問。
「快了，等姐姐畢業了，工作了，就能賺大錢了。」卓思巧隱忍的笑著，她把錢塞到媽媽的手裡，「錢我有，那我就去東街逛一逛，看看都有什麼好吃的。」
卓思巧不等話說完，便進自己的房間穿了外套匆匆出了家門，邁出門的那一刻，眼淚忽然就嘩嘩的落下，她不是覺得家裡給她的壓力大，她只是覺得心酸，什麼時候她的肩膀才能不這麼柔弱，什麼時候才能幫母親撐起這個家。
視線一度模糊，當卓思巧抬眼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一身黑色的呢大衣，格子圍巾，筆直的站在她的面前。
有那麼一瞬間，卓思巧恍惚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迅速抬手用力擦乾眼淚，當她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正是葉山的時候，驚訝不已，「葉山？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山淡淡看著她，「還不是因為你一再說你家鄉的美食，我被美食吸引過來了。」
卓思巧破涕為笑，真不知道是誰沒出息，這麼大老遠的趕過來竟然就是為了吃。當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帶葉山進去的時候，一個寬大的臂膀忽然攬過她的肩頭。
「走吧，去東街，吃你說的好吃的去。」葉山的動作帶著不可拒絕的堅定，還沒等卓思巧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他帶著走了好幾步了。
葉山知道，卓思巧此刻眼睛鼻子紅通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哭過，她既然選擇躲在外面哭，又怎麼能讓家裡人知道呢。他不想讓她為難，索性裝作沒看見她哭，直奔美食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卓思巧被他勒的有點喘不過氣來，拍著他的手臂讓他放開，葉山卻是更用力了。卓思巧氣的用腳踹他，葉山這才跳開，順帶著還不忘使勁揉揉卓思巧的頭髮。
「你這個人大老遠跑過來欺負人來的吧，還吃美食。」卓思巧氣的直叫。
「這麼快就被你看穿了。」葉山說的一本正經。
卓思巧氣鼓鼓的追上去，剛要拍他，葉山卻靈活的閃開了，兩個人在巷子外面的小橋上，你追我打，沒一會兒就跑出老遠。
遠處的小河灣里，有搖搖晃晃的小船之，還有在河邊戲耍的孩童，有兩岸高聲交談的街坊鄰里，冷風在喧鬧中變得柔和起來，這裡的深秋似乎格外的有人情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