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乞求
這一夜卓思巧輾轉反側，眼前都是以前和盧燕在一起的開心畫面。
「不可能，她絕對不是那種想不開就自殺的人。」想著，她怎麼也睡不著了，起床披上個外套。沒想到書房裡竟然還亮著燈，葉山還沒睡嗎？
她帶著疑慮緩緩推開門，果然看見葉山正坐在書桌前認真的翻閱卷宗。聽到聲音葉山從書堆里抬起頭，看到卓思巧一身白色長裙光腳站在門口，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散落在肩頭，乍一看，像是一個誤闖凡間的精靈。
「怎麼還不睡？」聲音沒來由的溫柔了幾許。
「我睡不著，看你書房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你竟然也沒睡？」卓思巧進門，坐在靠門口沙發的位置，收起雙腳蜷縮著，像一隻受傷的小貓，溫柔而又纖弱。
「國外那邊傳來幾個案子分析，我正在看。」葉山和上書，起身走到桌前，給兩人各倒了杯水。「還在為你朋友自殺的事情傷懷？」
「她不是自殺！」卓思巧想都沒想就反駁，自然的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她沒有理由自殺，為什麼要自殺呢！」
葉山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卓思巧已經聽不進去了，緩緩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每天嘻嘻哈哈的笑著，和朋友打鬧，在常人看來，他們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人，越是表現的樂觀開朗，他們的內心就愈發的空虛孤寂，尤其現在的社會形勢下，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以前大家都不關注的情況下，總覺得那些自殺的人一定是經歷了什麼特別的事情，難以承受挫折才會去死，但是實際上，在各個層面的微小壓力交織下，會有一個看不見的可怕的網，將他們的思想籠罩起來，慢慢收縮擠壓，直到他們無法承受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葉山放下水杯，長長的出一口氣，「你是學醫的，應該知道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你是說，抑鬱症？」卓思巧身體前傾，確認在燈光的光影里看到葉山的眼神。
「大多數的抑鬱症沒有任何前兆，甚至患有抑鬱症的人要比普通人看上去更開朗樂觀一些，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扛過哪些內心的浩劫的。」葉山神思深沉，語氣凝重。
「我知道。」卓思巧脫口而出，她不否認葉山對抑鬱症患者的分析，但是她依舊不肯承認盧燕是自殺。
「你可以幫我嗎？幫我查一查她的死因，哪怕是自殺，也總有一件事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嗎？求你！」卓思巧放下水杯，真摯而又懇切的乞求葉山。
葉山回頭看著她，光暈里她看上去很悲傷，但是眼裡帶著光，彷彿自己就是那一根救命的稻草。這樣的卓思巧，讓他沒有辦法拒絕。
「其實這件事，秦嘯他們也已經跟我說過了，根據他們的調查，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外界的因素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有理由去傷害盧燕的。所以我才會推斷她可能是患有抑鬱症，但是很顯然，你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一說起推斷，葉山的聲音開始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我並不是質疑你的專業性，這一次，我只想靠我對她的了解和自己的直覺。我相信她不會自殺，至少，不會是在所有人看到的這麼平靜的毫無理由的自殺。」
葉山沉默，不得不說，每一次卓思巧認真起來，他真的對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尤其如今她承受著失去好友的痛苦。
「好。」沉默良久，久到卓思巧以為他撐著下巴睡著了，他才淡淡的道出兩個字。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卓思巧欣喜，激動的幾乎是從沙發上蹦起來。
「嗯。」
卓思巧跳過去，伸手抱了抱葉山，「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就算是表面看上去冷酷，但是內心是超級善良的，不，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善良的人，謝謝你。」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葉山有點措手不及，他僵直著身體，任由卓思巧抱著，鼻尖全是她身上沐浴液的清新香味。
卓思巧導卻是全不在意葉山的反應，開心的像個孩子般的笑著收回雙手，「夜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去睡覺啦！」說完，一陣風似的離開書房，徒留一室香氣。
葉山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許久，眼神深邃卻叫人看不懂其中含義，也不知是喜是怒。
卓思巧因為得到了葉山的許諾，回去后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的極為踏實。次日便早早起床，為自己和葉山準備了豐盛的早餐。
「你這變化，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些。」葉山洗漱完，扣著白襯衫上的袖口走向餐桌，「看著今天的早餐，才知道你之前給我吃的東西不過是出了三分的力，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卓思巧熱了兩杯牛奶端過來，「以前是學生照顧不周，教授別生氣，以後的一切一定只會比今天更好。中西結合，養胃養生。」
一臉討好的笑著，卓思巧將手裡的牛奶送到葉山手跟前，又把煎蛋以及水果向他推了推。
「別，太過殷切我消化不良。」許是卓思巧的好心情影響到了葉山，他也難得跟卓思巧開了一回玩笑。
「不會不會，我還會做健胃消食的任何餐飲，保管你以後健健康康的。」卓思巧笑嘻嘻的咬一口煎蛋喝一口牛奶，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崇拜的看著葉山。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卓思巧幹活想來利落，在葉山整理自己的卷宗的時候收拾完廚房，兩人便一起出門。
「你就安心上課，其他的事情不要太操心了，我會儘快收集一些信息，警察那邊因為已經做過綜合調查，以自殺結案了，所以你不要太過張揚。」葉山將卓思巧送到校門口，幾番叮囑。
「好的，我知道了。我住院的這幾天他們都說警察來過不少次了，沒有任何線索證明是他殺，所以我這才只能請你出山嘛。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卓思巧解開安全帶，乖巧的回答。
「嗯，晚上我來接你。」葉山隨口補了一句。
「啊？可以不用，你要是忙的話，反正家裡離這也不是很遠。」卓思巧有點怪不好意的，自從她上次住院以後，他兩個的角色好像有點錯亂，本來是她照顧葉山的衣食起居的，現在葉山卻承擔了一部分照顧她的任務。
「你身體還沒大好，別為這種小事計較了，快去上課吧。」葉山語調冷冷的，好像多一分鐘都不想和卓思巧多待。
「哦哦，好的。那晚上見。」卓思巧乖乖下車，心裡卻是念念有詞，「真是個奇怪的人，前後不到一秒鐘這臉變得真是……」
「巧巧！」卓思巧下車剛走兩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回頭一看正是他們班上的兩個女生。
「嘿，早上好。」卓思巧友善的跟她們打招呼。
「巧巧，那人是誰啊？最近老看他來接送你啊！」八卦絕對是女孩子的天性，尤其這個歌階段的妙齡少女們。
卓思巧還沒有來的及回答，另一個女孩立馬介面道，「難道是巧巧談戀愛了，是男朋友送你上課？」
「哇塞，這天大的新聞，這麼早就送你過來，難道……」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狡猾笑著異口同聲道：「你們同居了？」
卓思巧被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堵的插不上話，在她們為自己的默契擊掌的時候才好不容易抓空澄清，「哪有，那是葉教授，人家也只是順道捎我一段而已。」
本以為是澄清的話，哪知道此話一出，換來的是兩個人的尖叫，「啊，天吶，葉教授！巧巧，你厲害了，竟然博得了我們冰山美男的青睞，還親自送你上課。你這個助理當的也太值了吧。」
兩個年輕姑娘的驚呼總是很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尤其在她們學校此刻這樣一個特殊的情況下。
卓思巧被她兩弄的怪不好意思的，為躲路人的側目，趕緊加快了腳步。但是這兩個女孩哪能放過這麼好的八卦機會，一前一後追上去。
「所以你們現在是住在一起？」
「吃在一起？」
「進展到哪一步了？」
「哎呀，真的沒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卓思巧苦笑，真是兩個磨人的小妖精。
三人嘻嘻哈哈逗趣著，倒是給近日裡安靜的可怕的校園多增了幾份朝氣。
忽然，卓思巧停住腳步，不遠處的教學大樓前圍了好多人，隱約還能聽見婦人的哭聲。
三人面面相覷，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遲疑不定向人群走去。
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有學生還有教職工，他們神色看上去都很不好，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隱約間能看到幾個人耳語，卻並不能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同學，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卓思巧拉拉身邊一個圍觀的學生的衣袖問。
「你自己看吧，這種事情真的是沒法說。」那位同學看上去很悲傷的樣子，但同時也很緊張。
卓思巧踮起腳尖，透過重重人影向裡面看，但是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巧巧，跟我來。」唐雪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拉著卓思巧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