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犯病

  學校的另一旁,一身雪紡裙的唐雪像只小鳥一樣嘰嘰喳喳對卓思巧問個不停:「思巧,葉山在我們學校可是有名的帥哥,而且他年紀又不大,年輕有為,你真的天天跟他在一起吧?」


  「他那小身板有什麼帥的。」卓思巧有點受不了她這個閨蜜了。


  唐雪頓時來了勁了:「主要是氣質!他那憂鬱的氣質多像萊昂納多,那真是我們花季少女的夢中情人啊,聽說好幾個學生都在追求葉山,不過我打聽過了,她們都還沒成功。」


  唐雪兩隻手攥在一起,一副花痴狀。


  卓思巧被唐雪的樣子逗笑,她忍不住說唐雪:「有這精力還不如多出去找找實習工作,我對他沒興趣,你有興趣你去追他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既然你不要,那肥水也別流外人田,你就幫我追到他吧。」唐雪更加來勁了。


  唐雪也是追求者眾多,她沒見過葉山是不可能喜歡上他的,卓思巧知道她在開玩笑,但是看她裝出一副完全被葉山迷住的樣子,還是實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兩個人邊說邊笑走向食堂的方向。


  卓思巧性格內向恬靜,她吃飯的時候也像貓一樣小口覓食,而唐雪則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卓思巧特別羨慕她敢愛敢恨的性格,感覺像她一樣無憂無慮的才最幸福開心,想到這個她就一陣頭痛,她在生活中已經習慣了妥協和遷就,是一個很難對別人說不的人,以致她一直以來做了自己很多自己並不喜歡的事情,擺在面前的一件就是照顧葉山,經過幾次接觸她覺得葉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人,而且是自己之前從未遇到經歷過的那種怪人,現在她用完餐還要去照顧他,從開始到現在除了偶爾幫他帶點吃的,卓思巧還並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照顧他什麼,他為什麼不自己吃飯,想到這裡,她長嘆了一口氣。


  「吃飯就吃飯,小孩子嘆什麼氣。」唐雪被突如其來的嘆氣搞得莫名其妙。


  「沒事,先吃飯吧。」卓思巧回應道。


  剛從諮詢室回來的葉山感覺有些疲憊,自從他精神狀況失常以來經常疲憊不堪,夜晚難以入眠,白天卻渾渾噩噩無法集中精神。從警局的特聘顧問離職以來他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要好很多,但他知道心理的病魔一直藏在他的體內,不知何時就會再次爆發。葉山躺在沙發上回想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從小學開始,他就幾乎沒有與同齡人進行正常的交流,身邊的人年紀都比他大也比他成熟,他一直被當做一個孩子來看待,直到他在美國聚起一批優秀的同齡人建立一個精神疾病研究組織,在那個組織里他們每日研究人的心理反應機制以及如何加以利用誘導,從佛洛依德聊到榮格,從夢境聊到現實,那是一段對他來說最快樂的日子,葉山躺在沙發上,眼皮越來越沉,慢慢睡著了。


  在最快樂的那段時間葉山有一段失去的記憶,這段記憶痛苦不堪,經常在他熟睡的時候出現在他夢境當中,那是一個幽暗又潮濕的地下室,每天他餓得只能蜷縮起來以減少能量的消耗,在他最疲勞的時候,總會有一束強光將這裡照亮,照在他正對面的牆壁上,而牆壁上刻著的正是馬洛斯人體需求與一些繁奧的心理建模,這些模型在他眼前千百遍的回放,等他心神被完全佔據的時候慢慢陷入無意識的狂躁狀態,他發了瘋的想要破壞、自殘、甚至殺人,而且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卓思巧帶著準備好的飯菜來到葉山的住處,到門口處她剛想敲門,此時聽到屋內傳來嘈雜的聲音,像是打鬥聲,她顧不得其他,急忙不停按門鈴,可是根本沒人回應她。此時葉山處在夢境狀態,他緊閉著雙眼,一臉害怕的神情,身體東闖西撞,不僅砸碎了花瓶,還將客廳的椅子掀翻在地,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喊他的名字,葉山!葉山!


  卓思巧沒有鑰匙,只能瘋狂地拍這門喊著葉山的名字,就在她無計可施準備撥打120的時候,屋子裡的聲響突然停了下來。卓思巧試探地再次喊了兩聲:「葉山?」


  葉山循著呼喊自己名字的方向走去,仔細傾聽,在他最後聽到那一聲呼喊的時候,他猛然間睜開了眼睛。門還在不停被拍著,卓思巧還是不聽在呼喊他的名字,可此時的葉山已經掙脫了剛才的狀態回到現實中,他慢慢走向門口,打開房門。


  此時葉山衣服已經變得褶皺,手上被碎瓷片劃破,臉上沾著一絲血跡,他好像沒事人一樣問了句:「怎麼了?」


  剛放下心來的卓思巧瞪著葉山:「你沒事吧?」


  「我很好啊,」葉山回答道,接著他又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奧,那個,我剛剛睡了個午覺。」


  這都什麼鬼,誰家睡午覺能睡成這樣!卓思巧心裡暗自腹誹,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急忙問道:「剛剛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先進屋吧。」


  卓思巧帶著一肚子疑惑跟隨葉山進屋,葉山坐在沙發上一直盯著卓思巧,這讓她有些不自在,本身覺得葉山怪異的她更覺這人奇怪。


  而葉山只不過意識還處在混亂當中,等他稍稍有所恢復的時候他對卓思巧叮囑道:「剛剛的事情不要跟別人說了。」


  葉山嘗試著露出一個笑容,可這個勉強的笑容在卓思巧的眼裡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實際上,我有個睡覺夢遊的毛病,剛剛就是,多虧了你把我喚醒。」


  卓思巧看著滿地的狼藉,眼睛又盯在葉山流血的手上:「可是痛感是會把人喚醒的啊。」


  葉山沉吟了一會:「我被喚醒的閾值比較高。」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在門外怎麼可能會把你喚醒。」卓思巧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發問。


  葉山不知該怎樣回答,只得回了句:「可能這就是他們喊你來照顧我的原因吧。」


  卓思巧被葉山的話搞得有些不自在,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說了句:「對了。」


  她快步走向門口,將還放在門口的食盒拿到屋內,遞給葉山:「你餓了嗎?」


  此時葉山還真覺得有些肚子餓,他接過卓思巧遞過來的飯盒:「謝謝。」


  葉山打開飯盒,問了句:「你要不要一起吃?」


  卓思巧搖了搖頭:「我吃過了。」


  「奧。」葉山說完埋頭吃了起來。


  這時傳出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欒高傑火急火燎地趕了進來,當他聽到鄰居給他的電話后就知道葉山病情再次發作,每次病情發作的時候葉山都會對自己造成比較嚴重的傷害,而且總是讓自己體力消耗一空后才會停下,他最害怕的就是葉山出什麼事。可趕到的時候看到卓思巧與葉山兩人在滿地狼藉里安靜地吃飯,這一幕讓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試探性地問了句:「小山,你沒事吧?」


  葉山搖了搖頭:「多虧了……」葉山突然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面前這個女生叫什麼名字。


  「卓思巧。」卓思巧接話道,「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


  欒高傑一邊說著謝謝一邊過來跟卓思巧握手:「真的是多虧了你。」


  卓思巧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是個好孩子,」欒高傑再次誇了卓思巧一句,轉頭看向葉山,「最近精神狀況不是好很多了嗎?怎麼又犯了。」


  葉山停下咀嚼食物,慢慢搖了搖頭:「具體不清楚,但我感覺我身體里那些負面的東西需要的不是壓制,而是釋放。」


  「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現在你已經減少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了,如果選擇消極釋放,你可能會經常發病,你確定這對你的治療更好嗎?」欒高傑知道葉山患的是複雜的心理疾病,並不是單純的抑鬱症,狂躁症,或者是人格分裂,而是一種他都沒有完全研究明白的混合型複雜的心理疾病,他也沒有找到相應案例來借鑒,完全都是兩人摸索著進行治療。


  「我早就應該知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葉山道。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重新投入對案件的調查當中。」


  「不行,你現在的狀態連最基本的正常生活都做不到。」欒高傑出言勸阻。


  「以前或許不行,但是現在有她就可以了。」葉山指著卓思巧說道。


  卓思巧剛剛還在試圖搞明白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麼,現在突然被葉山點名,更是一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該怎麼回。


  「她?」欒高傑問道。


  「剛剛就是她把我喚醒了的。」葉山回答。


  「那你也不能保證她每次都能將你喚醒啊。」


  「至少她是我認識的第一個。」


  「你打算什麼時候介入案件。」


  「過一會,秦嘯就來了。」葉山一副斬釘截鐵不容拒絕的模樣。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管了。」欒高傑語氣裡帶著無奈,他轉頭看向卓思巧:「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或者吳明亮老師。」


  卓思巧小雞啄米一樣乖巧地點著頭,可心裡不停地腹誹: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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