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死者

  月光無華，即使擁有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在此深夜之時，街上也都寂靜了下來。


  方艷剛剛值完班，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網上相談甚歡的「戀人」，本來疲憊不堪的她連腳步都輕盈了許多，愛情是最有效的情緒調節劑，她對此深信不疑。


  這裡是城市的郊區，也是經濟發展新區。近幾年，很多大學或者分校因為生源不斷增加而不得不重建更大的校區，地廣人稀的郊區便成了爭相遷址的首選地。相比城市的霓虹閃爍、亮如白晝，這裡處處透露著一股生人勿進的荒涼。


  高跟鞋踩在泥土地里，走起路來很是費勁。方艷從踏出水泥地開始已經走過了一個村子，兩邊的路燈也不再明亮，儘管她已經有心裡準備，可當她走在這裡的時候，她還是感覺自己像一隻深海游魚般被無限的黑暗吞噬，內心的恐懼終於掩蓋了喜悅。


  方艷慌張地掏出手機，迅速撥打了一個號碼，「喂，我已經到清水街了，這裡有點恐怖，你能不能過來接接我，就在清水街第二個十字路口。好，我知道了，嗯。」


  方艷掛掉手機，打開手機自帶手電筒，照著前方黑漆漆的路，繼續往下走。大約過了十分鐘，她看到前方出現一個人影。這應該是她要見的人了，方艷也想到了這一點，顧不上路難走，兩步並一步向那個人走去。


  見到來人果然是自己想見的人，方艷忍不住嗔怨道：「真不該聽你的，第一次見面在這麼陰森的地方，一點都不浪漫。」


  那個聲音幽幽說道：「你確實不該來的。」


  方艷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詢問，便被黑影里的人用手帕一把捂住嘴巴。方艷在昏迷的最後一刻，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2017年5月23號，市公安局接到報案，在本市城郊一片荒廢的田地里發現了一具屍體，疑似被人殺害，刑警隊隊長秦嘯接到報案后組織警力立即趕往現場。


  兇殺案現場是一片並不大的楊樹林，裡面種植的楊樹最粗的也就手臂粗細。雖然是城郊，但這裡的人早就不再種地，大部分土地都被投資商買下，準備建造房屋和大型購物中心。剩下的一些碎地皮被當地的人種植了楊樹、果樹等，以便再次圈佔土地的時候不只是賣地，也能將這些樹給賣個好價錢。


  方艷的屍體被拋在這些樹的中間。她的屍體側躺著，四肢呈自然姿勢，暴露在外的脖子、手臂、小腿等部位都有一些細小的傷痕。秦嘯示意現場勘察人員和法醫趕緊進行調查，他掏出一根煙，邊抽邊走向報案人。


  報案人是本地人，一名七十二歲的老大爺。據報案人稱，他做了大半輩子的農民，雖然現在不種地了，但他還是在附近找了一小塊空地種些菜吃。現在的東西農藥啊，防腐劑太多了，不幹凈。老大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息，已經對剛才的事情不甚恐懼了，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什麼事都該看淡了。秦嘯阻止他說下去，讓他說說怎麼發現受害人的。


  老大爺早上五點半起床，本想著來菜園子拔拔草，順便給種的小油菜澆澆水。他的菜地離受害者的位置不過十幾米的距離。老大爺嘆了口氣，說道：「我本來尋思著是哪家的閨女喝醉了，我過去想叫醒她，沒想到她死了。」


  老大爺從脖子掛繩上掏出一部老人手機：「我就趕緊報警了。」


  秦嘯掐滅煙頭，問道：「大爺，您早上在附近看沒看到有什麼人。」


  「沒有。」


  死者名叫方艷，來Z市打工，是外貿公司的一名客服。根據方艷同事得到的信息，她前天晚上值班到十點，十點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公司。和她一起租房的朋友告訴警方，方艷已經兩晚沒有回過家了，給她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也不回，要是今晚還沒消息，她就要報警了。


  根據現場勘查報告顯示，受害人是失血過多而亡，而周圍沒有一絲血跡，所以這裡並不是第一犯罪現場，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因為受害人被拋棄在一堆乾枯的樹葉里，尋找頭髮等小型證物非常困難，要徹底排查可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法醫報告出來了，受害人方艷全身上下共有三十六道傷口。頸部以下，小腿以上，全部都是窄小的刀傷，致命傷在兩隻手腕，兩隻手腕的尺動脈均被隔開，死者身體失血一半以上，系失血過多而死。而且死者生前沒有性侵害的跡象，除了細密的刀傷，沒有受到過其他傷害，死者也沒有掙扎的痕迹，懷疑一切都在死者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兇器懷疑類似手術刀之類細窄鋒利的刀具。


  秦嘯看著法醫報告，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受害人方艷為人溫柔賢惠，是典型的小女生，她對一切事物都充滿美的幻想，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況且她的生活圈子非常小，很快就排查完畢，根本沒有可疑的人。其次兇手根本沒有性侵方艷，只在她身上留下三十六道刀痕，而且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兇手是在執行某種儀式嗎？看著雜亂的傷痕也不太像；那兇手是不是純心理變態，為了發泄而採取這種殘忍的手段？如果是這樣，他怎麼會執行如此周密的殺人、拋屍而不留下一點線索呢？


  最怕的就是這種案子，毫無頭緒的殺人動機，現場不留一點有價值的線索，受害人社會關係簡單但卻沒有嫌疑人。


  這可能是他當刑警隊長以來遇到過最難破的案子，雖然他剛當上隊長也沒幾年。


  「秦隊長，局長找你。」一個警員敲了敲門說道。


  秦嘯點了點頭，不知道局長找他什麼事。


  局長正低頭看著一份報紙，見秦嘯進來，招呼他坐下。


  局長抬起頭：「城郊女屍案，你怎麼看？」


  秦嘯將所知道的情況和推測的情況大致和局長講了一遍。局長將報紙推到秦嘯的面前，首版標題赫然就是他負責的女屍案。


  「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媒體已經被封鎖了，就算他們聽到風聲，也根本不可能得到這麼清晰的圖案。」首面正是被害人的照片。


  「老秦啊，需要多長時間能破案。」局長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秦嘯眉頭皺了起來，現在還一點線索都沒有呢，他問誰去。


  局長問話，總不能不回答，他只好硬著頭皮說：「現在線索還有點少……」


  「不管怎麼樣，這個案子，都要在最短時間內儘快偵破。」


  秦嘯點了點頭。


  局長輕咳了咳：「要不要找小山幫個忙，他怎麼說也還掛著顧問的頭銜。」


  秦嘯擺了擺手：「他現在情況好像不太好，還是不要讓他參與了。」


  雖然葉山年紀不大，但每次秦嘯一想到他和歹徒曾不要命的搏鬥，心底不由生出一種敬畏。


  不瘋魔不成活，對，就是一種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