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chapter 73

  德拉科身上的白襯衫是典型的英式風格, 極為講究剪裁,紳士且貴族化,而即便是桌上的紅湯鍋正熱氣騰騰,他的襯衫也依舊嚴謹的扣到了喉嚨口,刻板且禁慾,但他說出的話卻不是這樣, 「所以你承認對我始亂終棄了?」


  不得不說,純血貴族可真是會抓重點,不過郝樂蒂當年什麼實質事情也沒做, 當然不會認下「指責」, 她依舊端著烏龍茶, 看向鉑金貴族在熱氣蒸騰下沒有絲毫汗意的額頭,好奇問道,「你是不是用了清潔咒語,為什麼一點汗也沒有?」


  就連白襯衫也整潔的不像話,加熱的紅湯翻滾, 有時會向上濺起,卻像是一點也不能落在他身上。


  馬爾福少爺眼見他的小騙子又準備岔開話題,灰眼睛深沉的看了她一會,最後卻沒有再繼續逼迫,他垂下視線,做她現在希望他做的事——


  品嘗這一頓與他往常清淡口味截然不同的中餐。


  與許多地區的麻辣燙不同, 樂山麻辣燙與火鍋串串異曲同工, 甚至不少本地商家店名直接就叫做串串香麻辣燙, 而這種簡易火鍋在底料與高湯的調配比例上堪稱絕妙,骨湯熬制的鍋底看似紅艷刺激,但香味卻是最為搶眼的,並不霸道的麻辣味道絲毫不會喧賓奪主,蘸料更是堪稱一絕。


  郝樂蒂為德拉科準備了干碟和油碟兩份不同蘸料,搭配鮮嫩爽口至極的美食,即便馬爾福少爺一向只青睞口感細膩、樣式華美的法國菜,也對今日的午餐很是驚艷,口腔內辛辣氣芳香帶來的灼燒感短暫停留,之後便是滿口的奇異濃香,令人意猶未盡。


  鉑金貴族好像開啟了新世界大門——為什麼他現在才嘗到郝樂蒂烹制的中餐?這十年他簡直是錯過了一個億!不,是錯過了十個億!


  正在純血巫師忍不住開始沉迷中餐時,餐廳迎來了一位新顧客——他身高中等,樣貌不算多出挑,但氣質卻很是獨特,而中餐館內不少反派知名人士,已經認出這位沒少和他們在歐洲搶地盤的犯罪帝王。


  詹姆斯·莫里亞蒂教授。


  莫里亞蒂視線在餐廳內巡視而過,精準的聚焦於身型嬌小的中餐館老闆身上,一瞬間,腦袋上頂著椰子殼,被死對頭軍情六處走狗和手下圍觀的記憶便竄入他腦海。


  簡直了糟透了,他從沒如此顏面掃地,在倫敦冬夜寒風下整整五個小時無法動彈,清晨時分重新獲得活動自由后,他不但差點被氣的腦淤血,還發現自己竟然被凍感冒了!

  而且這個見鬼的福爾摩斯家養女,竟然還說他傻不拉幾!

  莫里亞蒂從沒在誰手上倒過如此大霉,他恨不得將她倒吊著綁在大本鐘上三天,然後再丟進泰晤士河餵魚。


  但想到昨晚對方令他喪失所有反抗之力的超自然能力,犯罪組織首腦當然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不然下一次他就不是頂椰子殼了,這見鬼的女人估計會用堅硬榴槤將他腦袋砸出窟窿。


  他得徐徐圖之,將她詭異的超能力了解透徹后,再著手對付她。


  誰知道還沒等他再次找茬,這女人就已經返回帕薩迪納重開中餐館,犯罪界拿破崙當然不準備就這樣善罷甘休,為了千倍百倍的報復回去,他不但拋下手上正進行的不少犯罪諮詢,前來天使之城,甚至還用了隱秘手段獲取中餐館午餐資格。


  此時,他走進這家修繕一新的中餐館,神情莫測的盯上了郝樂蒂。


  而郝樂蒂正坐在馬爾福少爺對面,看著他一邊意猶未盡的吃著牛肉,一邊又因為不太能吃辣而猛灌茶水,「我去給你拿一罐椰汁,清甜味道更容易解辣。」


  乳製品一般能迅速緩解並驅散辣味,但牛奶和酸奶都很容易帶來飽足感與奶腥味,與之相比,滿是純正天然清甜,又百喝不膩的椰汁,通常是郝樂蒂的最佳選擇。


  德拉科放下筷子,漂亮的灰眼睛眼巴巴看著她,郝樂蒂忽然很想伸手揉揉他的金髮,說一句「小龍好乖」,不知道小少爺是會惱羞成怒還是什麼反應。


  不過郝樂蒂只是想了想,並未付諸實踐,她走向吧台,沒有選擇去花費長時間現榨一杯椰汁,而是直接從冷櫃里取出兩罐不久前才從華人超市購回的椰樹椰汁。


  除了現榨之外,這幾乎是郝樂蒂喝過的最佳椰汁,純天然清香來自於它使用的新鮮椰子原料,更不含大多數飲料都難以剔除的香精色素與防腐劑,而郝樂蒂喜歡它的最主要原因十分簡單粗暴——沒有其他罐裝椰汁飲料比它更好喝。


  雖然它的包裝設計風格與產品營銷十分魔幻。


  郝樂蒂將一罐椰樹椰汁放在德拉科手邊,但並沒有將自己手上的椰汁打開,而是看向中餐館里明顯不懷好意的新客人,朝他揚了揚印著椰子殼的飲料罐,笑的別提多甜。


  犯罪界拿破崙看著她手上包裝清奇的椰汁,心態有點崩——她這是在挑釁?惡趣味的取笑他?

  中餐館里紅湯熱氣裊裊,滿是撲鼻的麻辣香氣,感冒中的莫里亞蒂教授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他懷疑自己可能有一天真的會死於腦淤血,被氣的。


  犯罪帝王竭力不使自己表現出氣急敗壞,他甚至還優雅得體的在預定座位上坐下,並準備點菜用餐,比起缺失良心與道德的反社會人格患者,他現在看上去簡直像是最佳紳士典範。


  郝樂蒂挑眉,這位犯罪專家還真是能屈能伸。


  她懶洋洋的收回視線,卻發現那位神盾局指揮官正離開復聯的專屬餐桌,朝她走來,他神情嚴肅,像是準備討論什麼拯救世界的大事一樣。


  郝樂蒂的預感非常準確,因為這位尼克·弗瑞局長,竟然是看中她在對付魔多客時表現出的能力,試圖邀請她加入神盾局。


  這位老謀深算的強勢領袖是和她搶店員搶上癮了?現在準備直接將她也一起打包聘用?

  尼克·弗瑞很擅長說服他人,「雖然與軍方激進勢力勾結的魔多客,已經被判處終身監.禁,但越發動蕩的安全局勢並不能因此緩解,比如那位再次試圖掀起強權爭霸的毀滅博士。」


  與多次實力強到逆天的東歐獨.裁者相比,魔多客與羅斯、史崔克的邪惡結盟,都能稱得上是小打小鬧,而尼克·弗瑞在兩次見證郝樂蒂堪稱神跡的超能力之後,當然會升起旺盛的招募之心。


  雖然郝樂蒂有時候有點沒心沒肺,但面對重大危機之時,她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比起隸屬於美國政府的神盾局,郝樂蒂認為另一種模式的秘密組織更適合自己,比如X教授查爾斯·澤維爾近日有意組建的光照會。


  與復仇者聯盟、正義聯盟、X戰警、神奇四俠這類超級英雄組織不同,查爾斯意圖招募地球上最聰明且最有勢力的超級英雄,例如神奇四俠領袖神奇先生與鋼鐵俠托尼·斯塔克。


  查爾斯早有意向對郝樂蒂拋出橄欖枝,但做為一個已經將一生奉獻於維護世界和平的正派領袖,他有些不忍郝樂蒂過早承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重擔。


  超級英雄通常都沒什麼好結局,不是奮戰犧牲隕落,便是眾叛親離墮入黑暗,能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幾乎已經算是最完美落幕。


  而郝樂蒂當然不會放任她的食客們落得如此結局,所有試圖破壞中餐館飯友相親相愛的傢伙,就等著倒大霉吧,來一個懟一個,來兩個跪一雙。


  不過面對依舊喋喋不休,試圖勸誘她加入神盾局跑腿賣命的尼克·弗瑞,郝樂蒂可懶得對他表決心,她看上去懶散又不配合,「尼克·弗瑞局長,你說的非常好,但對抗毀滅博士關我什麼事,他不是神奇四俠的死敵嗎?而我只是個平凡的中餐館廚子。」


  平凡的?中餐館廚子?

  這是人話嗎?

  面對一點合作意思也沒有的郝樂蒂,尼克·弗瑞還沒來得及再次出言勸服,便發現中餐館食客們全都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眼神中簡直是刀光劍影,大有如果他敢挖牆腳將中餐館老闆騙去神盾局工作,就是與所有超英反派為敵的意思。


  中餐館食客:是你尼克·弗瑞又飄了,還是覺得我們都拿不動刀了?

  為了神盾局招進新鮮血液操碎心的尼克·弗瑞:這些超英反派組織都是一幫什麼見鬼的玩意?


  而郝樂蒂完全無視被組團針對的神盾局指揮官,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送吃完午餐的馬爾福少爺離開此地。


  雖然德拉科的幻影移形已經用的爐火純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還是難免會有點詭異,於是郝樂蒂將他帶到無人的後門走廊,「念你的咒語離開吧。」


  並不寬敞的走廊內,德拉科·馬爾福長身玉立,在她身上投下一些陰影,郝樂蒂懷疑他又使用了清潔咒語,明明剛吃完味道濃烈的午餐,他身上不但沒有染上煙火氣,竟然還有種冷淡的松木香。


  純血巫師並未徑直離開,他目光深沉,「你準備繼續躲避我?」


  郝樂蒂眉心微不可查的皺起一些,看向德拉科時,無法做到完全的坦蕩。


  因為她在十幾歲時確實曾經對他動心,即使他完全不該是她選擇的類型,因為不應該,十年前心智尚未成熟的郝樂蒂,最終選擇無視她的真實情感。


  而現在,距離她將戀童癖養父告上法庭,僅僅是過去了一個月而已,她一向知道何為正確,但童年陰影的如形隨形,並不是主觀了解,便能因此完全剝離的。


  至少在現在,郝樂蒂還不確信她能維持一段健康向上的感情關係,而不是因為她的過往經歷,甚至是她有可能遺傳到的精神病症,給對方帶來重重壓力。


  她需要時間調節,需要自我論斷,在這之前,愛情對她而言是個不可碰觸的危險因素。


  或者該說麥考夫·福爾摩斯先生對她的教導十分成功——


  「感情用事是失敗者的生理缺陷,愛是不良因素,更是種危險的劣勢。」


  德拉科注視著她,眼中的冰色像是破碎了,也彷彿更尖銳,「我控告您無視愛情,一味逃避,唯唯諾諾。」


  他年少時讀法國作家弗朗索瓦·薩岡的《你喜歡勃拉姆斯嗎》時,難以理解人至中年的女主人公寶珥,為何拒絕年輕完美的求愛者,而重新回到時常與其他女人鬼滾的同居男友身邊。


  德拉科當然不會將自己比作書中堪稱完美的求愛者,他當年傲慢無禮的混蛋樣,可比不上書中那位求愛者的體貼珍愛,但郝樂蒂拒絕他的原因,德拉科在漫長時間中摸清了一些相似脈絡——因為那太過冒險。


  中年女人寶珥與浪蕩的同居男友在一起是理所應當,年輕完美的求愛者對她來說太過冒險了,這不符合她從前的人生規劃,危險且無法預測。


  而乖張狡猾、野心勃勃,與正派溫柔絲毫不沾邊的他,對郝樂蒂而言,絲毫不符合她定下的嚴謹交友規範,他是像顆硌手砂礫一樣的存在,有可能使她的生活充滿不穩定。


  她需要回歸嚴謹克制,而他是被剔除的不良因素。


  郝樂蒂同樣讀過弗朗索瓦·薩岡,她看著德拉科,聲音溫和,「你要詛咒我終身孤寂嗎?」


  這似乎是她應得的——


  我控告您無視愛情

  一味逃避唯唯諾諾

  我判處您終身孤寂

  「不,」德拉科傾身,薄唇碰上郝樂蒂的額頭,珍重而古典,「不,無論如何,我惟願你遠離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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