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星光影業
略略略 《韶光》描寫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故事, 不少人準備才藝的時候都有這方面的考慮。
作為上世紀家喻戶曉的《沂蒙頌》, 自然就成為了現代人表演的首選。
陸笙之前總共才五十個人, 其中有十個是跳《沂蒙頌》的。
因此，在陸笙報出自己準備的節目時，評委並沒有表現的多期待。
從上台到做自我介紹, 陸笙就一直在緊張。
這算是她重生以來第一個要靠自己爭取的機會, 即使給自己做了「重在參與」的心理建設, 臨近上台還是緊張。
這種緊張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音樂響起, 打從音樂響起的那一刻, 陸笙就完全沉浸在了舞蹈里。
陸笙長得好看，因為這個, 評委開始多看了她兩眼。
只是圈子裡面最不缺的就是長得好看的, 單單是好看並不足以給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包括音樂響起的時候, 三個評委顯然也並不怎麼太感興趣。
任誰一個舞蹈看十遍, 再看也不會覺得多新鮮。
可是當陸笙真的舒展肢體開始伴隨著音樂跳舞時，現場的目光不免都集中到了舞台中央的那個人身上。
陸笙穿著一件灰綠色上衣，她不是回到六七十年代，更像是從那個時代走到今天。
她跳了幾十年的《沂蒙頌》, 對於這支舞是太熟悉不過。
舞蹈是個神奇的東西，它會融入一個人的骨髓，滲透到生命里。
舞蹈是藝術，也是門語言, 是用肢體將自己展示給外界的語言。
所有你想說的、想做的、想讓人家看到的……
一切的一切, 舞蹈裡面都有。
《沂蒙頌》全曲時長三分四十一秒, 沒人喊停。
直到音樂結束，陸笙才翩翩然鞠了躬，大家才如夢初醒。
坐在最中間的是《韶光》副導演徐濤，他看了一眼桌上陸笙的資料，饒有興趣開口問道：「陸笙是嗎，你是舞蹈專業嗎？」
陸笙想了想，搖頭說：「不是，只是喜歡。」
「那你之前有演藝方面的工作經驗嗎？」
這個要是說沒有也不太好聽。
陸笙略一思索就回答說：「我之前是少女天團的成員，剛剛在前不久退團。」
徐濤旁邊的一個人來了興趣：「為什麼會退團？是你不適應團隊還是團隊不適應你？」
陸笙把先前的那套說辭拿了出來：「我在團里學到了很多東西，這些都讓我成長很多。只是我的個人發展期望跟公司的定位不太一致，只能遺憾退團了。」
那人又追問：「那你對自己的定位是什麼，又或者可以這麼說，你的夢想是什麼？」
「演員。」陸笙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回答道，「我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
「你的衣服是特意為海選準備的嗎？」
陸笙點頭：「是的，我是按照幾十年前的樣式做的。」
徐濤不免詫異：「我看這個布料有些年頭了啊。」
陸笙清清嗓子咳了一聲：「我現在暫住在人民賓館，我看窗帘很合適，就跟前台商量了一下買來做衣服了。」
人民賓館的東西.……
那還真是有些年頭了。
大家都是會心一笑，女評委對著陸笙點點頭柔聲說道：「你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陸笙對著評委又鞠了躬，這才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下台。
陸笙出來的時候，大家看她的眼神明顯有些不一樣。也難怪，別人進去一分鐘就出來了，唯獨陸笙四分鐘。
長得很漂亮，又在裡面待了這麼久，自然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陸笙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明白他們的想法。
她沒多停留，徑直離開了海選現場。
沒有趕時間的事情了，陸笙自然選擇坐公交車。
車上陸笙還給一個六十來歲的「年輕人」讓了座，她不自覺就想到了從前別人給自己讓座的情形。
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陸笙正想著事情，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她看著上面熟悉的三個字毫不意外，自打換了身份，好像只有沈亦然會動不動聯繫自己。
「喂，你好.……」
陸笙剛接起來電話就被沈亦然打斷：「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回我簡訊也不接我電話？自己停機了也不知道嗎？」
沈亦然有點鬱悶。
昨天從早忙到晚，因為怕陸笙等著自己特意抽空給她發了信息說明情況關了機。
凌晨四點，沈亦然開機就見陸笙的簡訊，火急火燎回了家。
家裡沒有陸笙，只有茶几上的五千塊。
還真是一聲不響就走了。
沈亦然看了眼時間，尋思陸笙可能還在睡。
他也很累，洗澡上樓倒頭就睡。
沈亦然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個陸笙打電話，可是那頭提示的卻是「您呼叫的用戶已停機」。
跑路也就算了，電話還聯繫不上了？
沈亦然想也不想就給陸笙充了值，再打，提示又變成了「對方暫時無法接通」。
好嘛，現在不停機了，她給關機了。
不過出去趕了個通告，回來這人就跑路了。
沈亦然心裡這麼鬱悶啊。
他沒忍住，時不時給陸笙打個電話。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換個人的電話打時，對方的電話接通了。
沈亦然上來就問陸笙為什麼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陸笙有點茫然：「沒有故意不接你電話啊，停機？我不知道啊……」
陸笙接到報名電話以後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想著要準備什麼才藝，想著該穿什麼衣服。
當看到窗帘的時候，陸笙立刻找了酒店管理人員商量，能不能賣她。
拿到窗帘的陸笙趕著去了市場找了個衣服作坊，沒人會做那個年代的衣服。陸笙擼了袖子自己量了尺寸裁了布，蹬著縫紉機給自己做了一套年代裝。
回去之後陸笙洗洗就睡了，早上又早起趕公交。到了活動現場就關了機，生怕影響自己發揮。
對於陸笙這個年紀來說，手機就像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裝飾物。通常都帶著，但是能不能聯繫到就像是看緣分。
陸笙沒有什麼可以聯繫的朋友，除了沈亦然也沒被人聯繫她。
要不是沈亦然說，她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停機呢。
沈亦然聽她說忙著找工作不是故意不理自己后，心裡舒坦了不少。
「你現在住哪裡？工作找到了嗎？」
陸笙看著窗外動不動就堵車的道路，壓低了聲音：「暫時住在人民賓館，剛剛去面了試，能不能過還要等通知。」
「出去住不用花錢嗎？你身上不是沒有多少錢嗎？」
知道這人是關心自己，陸笙心裡還是開心的：「暫時還有點，餓不死的。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等有時間請你吃飯啊。」
「什麼時候？」
「啊？」
沈亦然灌了一口礦泉水，繼續問道：「你不是說請我吃飯嗎，應該定個時間吧，不然我怎麼知道會不會是客套。」
陸笙失笑，她還真就是隨口說了句。
「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吧，我應該都可以的。」
「我最近這兩天有點忙，要不就下周一吧，晚上行嗎？」
陸笙想了想沒覺得自己有事情，便點了頭：「可以的。對了，謝謝你給我充話費，錢我怎麼還你？」
「不用了，你先用著吧。」
「那不行，你充了多少？我到時見面給你吧。」
沈亦然那頭沉默片刻：「應該會有簡訊提示吧。那什麼，我這邊有點忙，先掛了啊。」
陸笙掛了電話看著手機頁面，還真有消息提示。
她點開信息想看沈亦然給充了多少，等到看到金額之後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客戶：你給我充了五千？！】
【沈亦然：是啊.……（害羞）】
【客戶：為什麼充那麼多啊？你這孩子是不是傻？】
【沈亦然：五千還好吧，你慢慢用，還省去了以後充值的麻煩不是嗎（可愛）】
陸笙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五千塊啊，這得用到猴年馬月啊啊啊啊！！！！
就在她準備繼續教育沈亦然的時候，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韶光》海選籌備組：陸笙小姐你好，恭喜你通過海選成功晉級總決賽！決賽現場會有導演以及神秘男主坐陣評委席，夢想已經揚帆拿起行，你準備好了嗎……】
昏黃的燈光照的人臉格外柔和。
陸笙小口「跐溜」著麵條，沈亦然就那麼靜靜看著她。
陸笙的皮膚很好，滿滿膠原蛋白不同於圈裡的同化美。
她的皮膚很細，這麼近距離下甚至能看到臉上那層淺淺的絨毛。她捧著那碗熱湯麵，水汪汪的眼睛裡面帶著滿足。
因為有些屋裡有些熱，她的臉色緋紅，另沈亦然沈亦然不自覺聯想到什麼。
昨天就在他身下，陸笙也是這個樣子，水汪汪的眼，緋紅的臉……
沈亦然沒來由的口燥了起來，他拿起筷子學著陸笙的樣子吃起了面。原本是想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可是面一入口，沈亦然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怎麼樣，很好吃對不對？」陸笙抬頭對著沈亦然笑，將調料罐都推給他，「加點醋跟辣椒會更好吃。」
沈亦然愣了下，看了一眼陸笙面前紅撲撲的湯麵，猶豫了一下試著往自己碗里加了點辣椒。
陸笙正美滋滋吃著面，抬頭看見沈亦然有些不對。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面滾落下來，沈亦然的臉色頃刻發白。
「怎麼了這是？」陸笙不免著急，拿起紙巾幫他擦了汗，「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沈亦然擺擺手：「不用，我就是不太能吃辣。吃一點會不舒服，但是死不了的。」
「不能吃為什麼要吃啊。」陸笙立刻站起來去接了溫開水，讓沈亦然趕緊喝點水。
沈亦然喝了兩口水，總算是緩了過來：「我就是想嘗嘗你喜歡的味道。」
沈亦然的臉色依舊算不上太好，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陸笙縱然想數落他，話到了嘴邊就不自覺放柔：「我只是建議而已，又不是非讓你吃啊。這麼大的人了，可不能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老闆，麻煩再來一碗清湯麵。」
「不用了，這碗還沒吃呢。」
陸笙把沈亦然那碗拖到了自己面前：「這碗就交給我解決吧。」
沈亦然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看的出修養極好。
陸笙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沈亦然身上有秘密。
此時店裡只剩他們兩個，老闆待在裡面收拾后廚。
陸笙看著沈亦然，忍不住問了句：「干你們這行壓力大嗎？」
沈亦然抬眸看著她，綳著一張臉極其認真道：「大啊。」
「平時都是自己接活還是怎樣，同事之間相處融洽嗎？」
「一般來說是自己找活兒的，但是到了我這個地位的話都是別人來找我。當然了，我也不是什麼活兒都接的。同行都是競爭關係，資源一共就那些，這個圈裡沒有幾個真朋友……」
沈亦然一本正經回答著，陸笙越聽越覺得他不容易。
這要是擱以前，陸笙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去關心特殊工作者的生活。
可是這個年輕人不同，他禮貌又紳士，看著沒來由的讓她覺得親近。
「你家裡人知道你做這種工作嗎？」
沈亦然差點沒忍住，略微低了下頭才又說道：「他們早就不怎麼管我了.……」
原來是家庭關愛的缺失造成了孩子價值觀念錯位。
陸笙看向沈亦然的眼神更加慈愛，循循善誘道：「你看你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不如趁著年輕考慮換份工作吧。現在的你或許還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等再過幾年、十年、幾十年，那時候你就知道了，年老時的身體狀態都是年輕時欠下的債。而且做你們這行只不定會遇到什麼客人，到時候後悔都晚了……」
陸笙絮絮叨叨說著，沈亦然就那麼聽著。
有那麼幾次，沈亦然想跟陸笙說他不是特殊工作者。
可是看著陸笙這麼為自己打算，話到嘴邊又變了味兒：「那我以後就只接你的單。」
「五千一次我買不起啊……」
「我給你算便宜些。」
「便宜也不行啊。不是.……」陸笙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對話主題跑的有點偏。
她就說嘛，平白無故的為什麼開車跑這麼遠過來，原來是為了鞏固客戶拉生意。
各人有各命。
陸笙歇了勸人從良的念頭，跑去結了帳就招呼沈亦然離開。
墨鏡、口罩、帽子.……
同來時一樣，沈亦然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看起來就有貓膩。
按照沈亦然的解釋是不想在路上被人認出來，陸笙有些不能理解，又不是明星，哪能那麼巧就遇到熟人。
陸笙上車就請沈亦然送她回賓館，沈亦然偏頭看了她一眼：「為什麼要去住賓館？」
陸笙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街景，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自己說：「我告別了過去的生活，現在要重新開始。暫時也去賓館講究一下，等找到房子再搬。」
連住的地方也沒有，這也太慘了些吧。
沈亦然點頭表示明白，驅車向前駛去。
陸笙撐著吃了兩碗面，沒過一會兒就犯了困。
「到地兒叫我啊。」說完這句話，陸笙就閉眼睡了過去。
沈期年側臉看了陸笙一眼，心裡忽然有了打算。
「到了。」
「這麼快啊。」陸笙打了個哈欠睜開眼，下了車才發現不對勁兒，「不對啊，這不是人民賓館吧。」
四周都是別墅建築群，哪裡有人民賓館的影子。
沈亦然停好車，手裡拉著陸笙的行李箱大步往前走：「這是我家。」
陸笙急忙跟了上去，不明白這個年輕小夥子為什麼要帶自己過來。
「賓館沒有我家舒服，為什麼一定要去？」
「你怎麼就不明白，哪有女孩子隨隨便便就去陌生人家住。」陸笙急著想跟這個年輕人掰扯清楚，對方忽然停了下來，陸笙一個不察徑直撞了上去。
「睡都睡過了，你對我哪裡陌生？」
沈亦然這話一說出來，陸笙不自覺就想到了他緊實的背，精壯的腰以及修長的腿.……
這麼想來確實哪裡都不陌生……
等等，這想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陸笙還要拒絕，就見沈亦然皺了眉頭。
「你怎麼了？」
「胃有點痛.……」
「就不該吃辣啊。」陸笙當下覺得這是吃辣的後遺症。
「我開不了車了。」沈亦然看著慘兮兮的，他的眼睛亮亮的，陸笙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從前養的貓。
「走吧，先送你回去。」陸笙扶著沈亦然的胳膊，生怕他哪裡還不舒服。
沈亦然借著這個機會往陸笙那裡靠靠，順勢提了一句：「都這麼晚了，今天就在我家住吧。不過你可不能對我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我很貴的。對了，上次的錢還沒結清呢！」
你看你看，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要錢。
「行行行，今晚就還你。」陸笙一面說著話，一面計算著剩下一萬五的話能讓自己撐多久。
沈亦然垂眸看著陸笙，嘴角不自覺上揚。
打從進了別墅區，陸笙的眼就有點不夠用。
等到來到沈亦然的家，陸笙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個裝修未免也太豪華了些吧。
別墅上下有三層，從裝飾品到傢具，哪個看上去都不便宜。
陸笙在大廳裡面轉了一圈，回頭詫異看向沈亦然：「這真的是你的家嗎？」
沈亦然點頭：「是啊。」
陸笙不免有些懷疑：「要是這麼有錢的話，為什麼還要去做皮肉生意啊？」
沈亦然愣了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陸笙敏銳捕捉到了這一點，湊上前來問道他：「你老實說，這是不是你租來的？」
沈亦然沒說話，陸笙只當自己說中了。
就說嘛，一個特殊從業者，價格再怎麼高也賺不到這麼多啊。
唉，現在的年輕人跟他們當初完全不一樣了。
陸笙他們是存錢過日子，現在的年輕人是借錢搞消費。
也不是說借錢消費不好，可是再怎麼瀟洒也得有個度不是。
「小沈啊，這做人真的不能太虛榮……」陸笙忍不住想要教育這個年輕人，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其實也沒有評價他的資格。
有些話說多了就是仇人了。
她拉過行李箱打開，從裡面拿了五千出來。
陸笙數了兩邊，確認自己沒數錯，這才朝著沈亦然伸出手來：「借條給我，我給你錢。」
沈亦然看著這沓看起來有些年紀的鈔票，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沒帶在身上，你等下次再還我吧。」
陸笙扁扁嘴，拉過沈亦然的手將錢拍在了他手上：「算了，我信的過你。」
這錢要是要了可就真成嫖資了。
沈亦然下意識就往外推：「不行，這錢不能要。」
陸笙當下又推了回去，拍拍他的手和藹說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這可都是你的辛苦錢啊！」
所有人都以為陸笙會摔倒。
十公分的高度，這要是摔了估計連公演都上不了了。
鞋跟斷裂算是意外。從前諸如此類的意外不是沒有，輪到誰身上都是啞巴吃黃連。
就在大家默認意外要發生的時候，比著意外更意外的情況出現了——
陸笙的腰以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以及柔韌度，先是往左偏了一下，而後一個拉扯又回到了原位。
陸笙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鞋子高低不同很不方便。
陸笙抬眸看了一眼台上的人，目光銳利。
場務想著去詢問陸笙有沒有受傷，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見陸笙又有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