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精神失常
開頭就是總結前三天,並且命題表演,唐眠立刻意識到,這是三個人共有的題目。
唐眠是第三個試鏡的,前面兩個女生面對「魅惑」這樣的命題,會怎麼樣做呢?
按照她了解的兩個人性格行為,唐眠在心底默默推演起來。
濮修黛用時三十分鐘,相對於程雪兒的試鏡時間算是正常,也就是正常發揮。按照她羞澀保守的性格,一定會選擇保守一點的表演,魅惑也許展示的是身段與聲音。
而程雪兒用時四十五分鐘,整整比濮修黛多了十五分鐘,那麼以程雪兒的水平,一定會在第一個環節就讓眾人驚艷。
又如她的性格,一定要最好的,也要做到完美,那麼她一定會先聲奪人。
所以,程雪兒的表演雖然不可知,卻可知必然將魅惑做到極致。
那麼最後一個出場的唐眠就處於劣勢
——試鏡表演想要出彩,就得出其不意、與眾不同。然而這個「與眾不同」,卻不能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不知歸處,唐眠覺著,她可以加一點「特別」。
「可以使用道具嗎?」
靳盛之眉頭一挑,這可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要求道具的。他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但是,只能是這個會議室里有的。」
「足夠了,謝謝靳導。」
唐眠跑下台,搬著凳子上了台。
看著靳導他們,唐眠深吸一口氣。沒關係的,她不是那個十八歲的唐眠,她有豐富的演戲經驗,她可以的。
面對著評委席上的諸人鞠躬,然後她的眼神變了。
眼前的少女變了,明明還是一個穿著黑色毛衣、黑色緊身褲的女孩子,可是通身的氣質,卻顯得哪裡不一樣了。
唐眠坐在椅子上,兩腿交疊,嘴巴無意識地咬著指甲蓋,擰眉看向一邊,彷彿那裡裝著她的愁腸百結。
台下的靳盛之挑眉,這個唐眠,竟然知道賦予自己創造的人物小動作,可見謹慎細心。製片人與郝編劇看著台上,並未發聲。
一下一下地啃,彷彿要將自己的手指頭啃掉,忽然,她動了。
唐眠快速地從椅子上坐起身來,臉頰染上一絲激動,唇角剛剛勾起就被擱下,唐眠快速地讓自己恢復了波瀾不驚,然後站直了身體,平淡地開了門。
虛擬的門被打開,唐眠面對著鏡頭,眉眼流轉,「你來了?不是說最近不來了嗎?」
前面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吐字清晰,隱含著壓抑的情感。接下來的一句話似嗔非嗔,隱隱約約的情緒就傳遞在其中了。
「怎麼可能一直在等你,你想多了。」唐眠的唇角勾起笑意,那笑容並未調動起臉上的肌肉,笑意未達眼底。
台下的崔馳有些驚訝。很多出名的演員台詞功底還挺一般呢,唐眠的台詞功底卻很好,上台就字正腔圓,彷彿投身於角色,與角色渾然一體。難道台詞功底是可以天生的?
崔馳緊張地看向台上,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個預感,唐眠展示的「魅惑」,不僅僅是這個水平。
台上,唐眠淡淡地哦了一聲,「想我?我怎麼聽說你昨晚上跟小舒在一起?……所以,你也只是偶然想起來我嘍?」
她轉身緩步而行,似是有些生氣。
郝伊湊過來,對著靳盛之的耳朵說,「程雪兒也是以妓/女為元素表演的,跟唐眠這個差不多嘛。」
靳盛之搖了搖頭,「我們已經告訴過他們大概的劇情,在表演的時候當然要貼合電影,兩個人的表演都正好地切中了命題,很不錯。」
郝伊撇了撇嘴,坐直了身體看向台上。
而台上的唐眠頓住了腳步,她站定,然後輕輕淺淺地回頭。
肩膀的弧線優美,側顏完美精緻,眼角眉梢帶著隱隱約約的魅意。
她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鏡頭,彷彿看著那頭虛擬的男人。
那目光,雖未加多餘的動作,卻處處勾人。
她轉身,往前走了兩步,輕盈地坐在了椅子上。
眾人的眼前出現的唐眠,彷彿沒穿著黑色的緊身毛衣,而是穿著精緻的旗袍,勾勒地腰肢盈盈一握,雙腿修長迷人。
靳盛之眉頭有些舒展,輕聲說,「有點意思。」
台上的唐眠加了一個小動作,她的右手虛拿起杯子,修長白皙的脖頸微揚,線條柔美而誘人。
飲罷,小手指微微翹起,將杯子擱在虛擬的桌子上,然後左手的指腹格外緩慢而輕柔地摩挲過唇瓣,似是擦去殘留的水漬。
纖細如玉般手指,緩緩地,摩挲著唇瓣。
她的唇瓣嬌艷而豐盈,就像是剛剛熟透的櫻桃,只想讓人吞吃入腹,仔細品嘗……
崔馳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吐沫,覺著喉嚨發緊。
靳盛之此時扭頭,看向第二排的崔馳,「怎麼樣,被誘惑了嗎?」
「有……有點……」崔馳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他怎麼這麼沒有定力!
不是你沒有定力,而是敵人太兇殘!
靳盛之面上不顯,心裡頭卻驚嘆無比。即便是他,在唐眠直勾勾看著鏡頭的誘惑下,也險些把持不住。
嚴格來說,唐眠的表演是在隱形的不公平開頭的。
他見了兩個女孩子表演妓/女的魅惑,到了最後的表演者時候,胃口不自覺地被撐大了,他想要看見一點不一樣的,或者能超越兩者的。
這樣一來,最後一個表演者,必須拿出更超以往的實力,才能取得最驚艷的效果。倘若庸庸碌碌、或者流於大眾,那就那可能拿到了全場最低分。
如今看來,毫無疑問,唐眠做到了。
用細節處見魅惑,比赤/裸/裸/地展現自己的身體要好許多。
唐眠將凳子遞給了工作人員,然後重新站好等待著接下來的考驗。
靳盛之沉思著。
明明還是唐眠,此刻規規矩矩站在中央的她,就有些一些孩子氣,跟剛才那個風情萬種、身經百戰的懷春熟女完全沒有相同之處。
「你的表演,是什麼時候想出來?剛才?」
唐眠老老實實地回答,「從得知影片大概內容之後,我就在揣摩女主角色,想想她的一些動作、神情之類的……如果我有哪裡錯的,還望各位老師海涵。」
沒什麼錯的,就是覺著……唐眠的瞎琢磨,很有些靈氣。而且,挺認真的。
靳盛之心底有了譜,心底想著再考問唐眠什麼。
他們安排的終選,也就是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分為第一題必做題,考試他們魅惑的發揮水平。
試鏡之後,他們的水平也在各人心底有了約莫,最後再根據他們在台上的表現或者個人氣質,隨機由個人出一道題來表演。
就比如剛才,濮修黛的第二題,就是由製片人出的,而程雪兒的第二題,則是由郝編劇所出的。
這第三題……
靳盛之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時候,旁邊已經有人脫口而出,「你表演的不錯,那麼我想看看你表演一個被強/奸之後的少女,她精神失常了。想想看,怎麼表演。」
「咳咳——」正在喝茶的崔馳猛然嗆到,他一邊痛苦的咳嗽著,一邊去看她。
旁邊的人也驚訝地去看郝伊。
郝編劇提出來的問題,有些苛刻了啊。
唐眠似乎也有些懵,「是表演被強/奸后,精神失常的樣子嗎?」
郝伊微笑著點了點頭,「對,精神失常了。」
台上的唐眠只有一分鐘的思考時間,郝伊氣定神閑地喝茶。
演不好的,郝伊在心底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演得好呢?只不過是十八歲的、完全素人的孩子啊。
她們這個年齡,怕是與人交往都困難得很,還懂什麼演戲?
只要大家看到她的不合適,那她就處於劣勢了。
演不好,就成了笑料,演「精神失常」把自己演成了神經病。
靳盛之要的是一塊璞玉,而這個叫唐眠的,怕是沒有充足的閱歷做內涵,要露笑話了。
一步錯步步錯,已經逼近終點,想要追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