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此為防盜章, 比例為百分之五十,請支持正版! 「姐姐怎麼了。」楊明達丟了斧頭,圍著楊令月,滿是擔憂的問道。
「沒什麼。」楊令月咬咬唇瓣, 稍顯敷衍的回答道:「剛才不小心讓飛蟲飛進了眼睛里, 眼睛太難受,所以才流了眼淚。」
楊令月眨眨眼睛, 動作溫柔的掏出同樣用蕁麻布做的, 邊緣處綉了簡單花草的手帕為楊明達拭去額間的汗漬。
「累了吧,姐姐煮了一點野菊花水,你歇息下喝點,好去去渴。」
楊明達傻笑著唉了一聲,跑進破廟,從架在一直未斷火,小小火燃燒的篝火上的瓦罐里,用木勺子從里舀出一大勺的野菊花水盛進粗瓷碗里,呼呼地吹了幾下,便不怕燙的大口大口地喝了進來。
楊明達喝完后, 又舀了一晚來喝,這才意猶未盡的抹抹嘴巴,繼續劈柴去了。楊令月一直坐在破廟門口, 將衣裳縫補完, 輕輕咬斷棉線, 收拾了針線, 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楊明達身旁,幫著他將一大堆劈好的木柴堆好。
「姐姐,昨兒碰到耿三爺家的狗蛋叔叔,聽他說,今年年生不好,好多地方都遭了災,顆粒無收。估計到了年關,又有許多人為了生活背井離鄉了。」
「狗蛋叔叔是這麼說的?」楊令月皺眉思索一會兒,淡淡地說道:「真遭了災,自有朝廷官員安排賑災事宜,這些事兒不是你這半大的哥兒能夠操心的。」
見楊明達一副懵懵懂懂、好似沒聽明白自己話含義的樣子,楊令月吁嘆一口氣道。「明哥兒,你說這讀了幾本書連童生也不是的狗蛋叔叔操心這種事幹什麼,就不怕那些無孔不入的錦衣衛聽了去,治他一個妄議朝廷之罪。」
與其跟大半的小子說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該關心的事兒,比如改了狗蛋之名,取個符合讀書人的名字。
楊令月搖搖頭,再次警告了楊明達幾句,讓他不要去聽那除了會說只剩一張嘴的耿狗蛋胡咧咧,免得惹禍上身。
楊明達雖說覺得自家姐姐太過大驚小怪,但聽話的他還是講楊令月所吩咐的話記在了心上,在拎著獵捕的野味下山換取生活所需的用品時、碰到搖頭晃腦感嘆朝廷風雲變化的耿狗蛋,楊明達都是像碰到鬼一樣、臉色大變的避開了他。如此避之不及的行為自然讓自稱讀書人的耿狗蛋膩歪不已。
這天,楊令月將自己收拾了一通,正準備關了破廟門,領著楊明達去附近的鄉鎮集市逛逛,打探物價。剛一下山,便被神色凝重的村裡正和表情悲切的耿家村村民給弄懵了。
這是出了什麼事?
楊令月拉了拉村裡正家大娘,小聲詢問大伙兒聚集在露天壩子幹啥。一聽楊令月詢問,村裡正家的大娘,忙抹了抹眼淚,說道。
「聽你大爺說,最近又打了敗仗,當今聖上震怒,說是加派兵馬駐守遼東。」
「加派兵馬是好事啊,怎麼你們一個個都…難不成,軍戶人數不夠,朝廷下了命令吸收流民補充軍戶。」
楊令月知道明朝採取的是軍戶制度,講究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襲。論社會地位,軍戶是萬萬比不過民戶的,所以明朝民戶到了萬不得已時、寧願賣身為奴為婢,也不願入了軍戶,一般而言,軍戶除了吸收流民補充外,別無其他擴展的法子,所以聽大娘說又打了敗仗,楊令月才由此一問。
「是吸收的流民補充軍戶,只是……唉,縣衙的差爺剛才走,說是糧餉不夠,今年的賦稅加七成。你說今年天旱得幾乎顆粒無收,連果腹的糧食都不夠,怎麼湊得起多了七成的賦稅呢。」
楊令月一聽大娘是因為這事傷腦筋,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勸解大娘。總不能癱著臉說讓大娘認命的話吧。楊令月有預感,只要她敢這麼一說,這面慈體胖的大娘准立馬錶演水漫金山,所以楊令月只得硬生生的轉了話題,問大娘大伙兒聚集在這兒,是不是為了商量怎麼湊齊多加的那七成的賦稅。
大娘點點頭:「可不是這樣。如今因為天旱的關係,根本沒多少收成。如今咱們村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吃的往日的存糧,哪有多餘的東西交多餘的賦稅啊!」
這話並不是只有村裡條件最好的村裡正家的說,其他人家的婦孺也是這麼嚷嚷道。作為村中唯一的大官,村裡正自然知道村民說的都是真的,但他一個不入流、芝麻大、連縣衙來的衙役都要看眼色的傢伙又怎麼做得了主減免賦稅,所以村裡正只得擺出架勢,讓大夥別瞎嚷嚷,想辦法湊出多加的那七成賦稅是正經。
這社會一直講究民不與官斗。作為良民的耿家村村民自然也只敢在村裡正面前抱怨幾句,反抗之事是萬萬不敢做的。所以耿家村村民一聽村裡正一錘定音,讓湊齊多出來的七成賦稅,耿家村村民也只得忍住心酸,勒緊褲腰帶、含淚將來年作為種糧的糧食拿出來、想辦法湊齊了賦稅。
耿家村想法子湊齊賦稅的事陸陸續續的開始發生,逐漸有蔓延整個大明江山的趨勢,楊令月趕集時,聽販賣東西的小販說嘴,說是江南那帶兒的賦稅可是提高了不止七成。平民百姓們被超高的賦稅逼得沒法子,為了生存開始賣兒賣女,只金陵一代,那些畫舫就增添了不少模樣清秀的稚兒、小倌。
聽到這些,楊令月半是慶幸,半是感傷。慶幸她姐弟倆沒爹沒媽、沒有淪落到那般田地,感傷京郊附近的流民越來越多,害怕沒爹沒媽、棲身於破廟的姐弟倆被流民發現、搶奪棲身之所。楊令月不想將人心想得太過黑暗,但世間之事就是這樣,為了活命、人可以賣兒賣女,又難保沒有人見了相依為命的姐弟倆、不起歹心呢。
為了安全策,在聽說流民大面積出現后,楊令月便領著楊明達一道兒,將好不容易收集來的過冬糧食,分別藏了起來。
楊明達雖說認為楊令月在瞎操心,但還是聽從楊令月的安排,乖乖滴跟著她一道將過冬糧食藏了起來。誰曾想,剛藏了大部分的食物、準備回破廟時,那被姐弟倆稱為家的破廟引來了一大群不速之客。他們不止搶了楊令月縫製的衣物和蓋的被子,更加破廟剩餘的食物一股腦煮了,並在楊明達氣憤不過想理論時,叫囂著讓他們滾遠點,不然就弄死姐弟倆。
只不過……
楊令月重重地咬了咬貝齒,好不容易壓抑下燒得人心口疼的怒火后,楊令月拉住好似小老虎一樣的楊明達,轉身就離開了破廟。
楊明達人小,不懂楊令月的忍氣吞聲為哪般,紅著眼眶子,憤憤地道:「姐姐,我們幹嘛怕他們,這麼明搶咱們住的地方不說,還搶了姐姐辛辛苦苦做的衣物、被子,就連咱們好不容收集的過多糧食也被他們糟蹋了…姐,明哥兒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也要咽,誰讓咱們姐弟只是半大的孩子,娘死了、爹不要,活該受氣。」與楊明達的氣憤相反,楊令月卻是一臉的平靜,那張出挑的小臉除了淡漠還是淡漠。「明哥兒你要記住,這世間的事從來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只要你拳頭硬、有實力,你也可以像這伙佔了咱們家的強盜一樣。」
楊明達小臉皺成了一團兒,歪著腦袋,懵懵懂懂的道:「姐姐,你說的話與娘親說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楊令月挑眉,萬分好奇楊明達口中的便宜娘親是怎麼教導楊明達的。在楊令月好奇的眼神下,只聽楊明達這麼說道。
「娘親說對人要謙遜有禮,做一個謙謙君子,不能因為別人不經意犯的小錯而斤斤計較。要知道,這世間一個人的德行操守最重要。」
「娘親這麼跟你說的。」楊令月輕扯唇瓣、哂笑道。「原來娘親是要你做德行至上的正人君子啊!」
楊明達點點頭,很認真的回答道:「娘親說的明哥兒都記得。娘親還說讓明哥兒不要記恨父親,父親會趕咱們出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受了奸人的蒙蔽,所以才……」
楊明達說不下去了,只因拉著他往山中無意間發現的山洞走去的姐姐楊令月在張狂、肆意的哈哈大笑著。楊明達雖說年齡還小,但不知怎麼的,他就是覺得姐姐的笑容中充滿了嘲諷——楊令月的的確確是在嘲諷,嘲諷原身和楊明達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