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90 混亂(重寫)

  木葉62年1月17日


  火之國坐標KBS, IPO, 007

  天亮了。


  晨光從厚厚的簾里漏出來, 半睡半醒的卡卡西被門口規律的敲擊聲徹底喚醒,他看了看身邊依舊熟睡的波風水門, 打個哈欠。然後輕手輕腳的解開了捆在老師和自己手腕上的布條, 跳下床, 給加藤靜音開了門。


  「四代大人起了沒。」靜音小聲問。


  「還沒, 他昨天半夜——誒呀。」卡卡西還沒說完, 就被一個枕頭正中後腦勺。


  卡卡西摘下枕頭,保持微笑, 「不過我是誰,我提前就把上邊的灰塵掃了,還噴了消□□水,不會——誒呀。」


  又是一枕頭。


  水門見卡卡西終於閉嘴, 才把手裡最後一個枕頭擺正,躺好。他理解,不管是在哪住院,身為病人你就沒可能阻止醫生大早上來查房,不論你是不是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渾身散發著汗臭。


  當然,醫忍也從不嫌棄病人。加藤靜音比我們的火影預計的更加專業,擺弄他就真和擺弄一條鹹魚毫無區別。


  旁觀的卡卡西倒是不覺著老師像鹹魚, 反而看著老師滿臉大寫的「不高興」, 更覺著像鳴人。是的, 他老師不願意麵對醫忍的心情, 和漩渦鳴人3歲時抱著門框不撒手,打死也不去幼兒園時一模一樣,「靜音,今天如何?」


  靜音沒理卡卡西,繼續拿著聽診器指揮著火影呼氣吸氣張嘴閉嘴。


  被扔一邊的卡卡西只得自己去看那些天書一樣的心電圖等等亂七八糟的,直到靜音點亮查克拉開始探脈,還是忍不住湊了上來,「怎樣?」


  靜音這才點點頭,「四代大人早上喝水吃東西了沒。」


  「又要驗血么?」卡卡西已經習慣醫忍們的路數了,「今天可以采血。不過能少抽點么,昨天他應該沒怎麼睡好。」


  「怎麼樣的沒睡好?是失眠還是睡眠質量問題。」靜音終於皺眉。


  「一半一半吧,他半夜起來去爬——誒啞。」


  「是因為你非要和我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睡!還打呼嚕那麼大聲!」水門收回丟枕頭的手,把胳膊伸給靜音。


  「那你倒是和靜音說說,我又是為什麼非要和你擠一張床上睡?」卡卡西見靜音很快就抽完了血,趕緊接手壓針孔的藥棉,「不是說少抽點么——老師你暈不暈?」


  「我不暈。你別,碰,我!」水門被卡卡西肉麻的又想扔枕頭,可惜手邊真沒了,「卡卡西啊卡卡西,以前難受的不行讓你給倒杯水,你遞壺自來水氣我;現在我明明好的很,你偏又瞎緊張!我上輩子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這輩子來還你債!」


  「好好好,你自己壓好藥棉。」


  水門伸伸胳膊,任由藥棉掉落,然後他就看到自己血管上的一排針孔,更不高興。


  「醫療垃圾不要亂丟啊。」卡卡西撿起帶血的棉花丟好,拍拍枕頭也放好。


  「你離我遠點!」水門想念旗木老宅里的那條寬皮帶了,他覺著白牙前輩要是活著都不定會打斷幾條。


  「我就是想喂您吃口巧克力,青葉送早飯還要一會,喂,老師別老拿枕頭砸我,又不疼。」


  水門放下枕頭對著卡卡西就是一腳。


  卡卡西蛙跳著躲開,「呱呱,呱呱,老師你看我是青蛙,呱呱呱,不要生氣,多笑一笑,生氣影響康復速度喲,不信你問靜音。」


  「靜音,早就,溜了。」水門剝開錫紙,一邊啃著巧克力,一邊看不顧臉面強行搞笑的卡卡西,說不感動真是假話。他很清楚卡卡西骨子裡的驕傲和矜持,即便他的弟子已經在他面前笑眯眯不靠譜了十幾年,「好啦,卡卡西,停下吧,沒必要這樣做。」


  「老師,我表演的青蛙舞不好笑么。」卡卡西還是蛙跳著回到床邊。


  「很好笑。」


  「那你笑一笑。」


  水門觀察著卡卡西眼神里的執拗,差點就沒忍住先哄哄弟子好啦的衝動。不過,「卡卡西,不要露出這種表情,30歲長腿毛的老爺們賣萌不會萌萌噠,只會讓人噁心。」


  卡卡西低頭,繼續蹲在地上。


  水門知道自己話有點重了,但不說重卡卡西也不會聽進去,「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你六歲就跟著我了,雖然那時候我才16歲,但不可否認,你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你願尊我為父兄我也很高興也很欣慰。但我除了是你的老師,你的父親,你的大哥,還是木葉的火影。」


  「……」


  「已經休息半個月了。」水門彎腰拍了拍弟子的肩膀,「我很感激你的愛護卡卡西。自從當上火影,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休息的這樣好過。」


  「……」


  「但真的已經夠了,卡卡西。」


  卡卡西低下頭,沉默了足有半分鐘,他很想說,老師,我已經知道了,帶土和舊傷。但他又說不出口,他還無法確定,此時扒出老師刻意迴避不談的往事,是不是對的。所以他也知道,他的抗爭到底有多麼無力,「工作工作工作,你工作狂啊!累死你!你不想看鳴人娶妻生子兒孫滿堂了么!」


  「哈哈哈。」水門終於綳不住臉了,「卡卡西,我只是扁條體發炎,扁條體發炎而已好么?木葉大部分醫忍主攻外傷,葯也不怎麼對症才多拖了幾天顯的狼狽了些。話說我上回肺炎,上上回胃出血都比這回嚴重多了。」


  「所以再多休息幾天也什麼的。」卡卡西見縫插針,「胃出血怪自來也這沒法說。但肺炎就是你急著去工作才會拖了三個月才痊癒。」


  「……」水門突然覺著卡卡西的口才很有進步,難道國都演講真這麼鍛煉人,但是,「卡卡西,不要再鬧了,我明天就回木葉,你繼續完成你的修行,就這樣說定了。」


  「老師!」卡卡西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


  「反對無效。」水門聽著卡卡西渾身「噼里啪啦」爆破聲嘆氣,「繼續做任務,在實戰中磨礪你自己,直到你能重新控制你的力量。年前你岩忍已經去過了。那現在就去雲之國吧。直接去找四代雷影,告訴他我讓你去的,和他打一場,贏了就回木葉,我再和你打,輸了就去駐地和凱打100遍——聽明白沒有,明天就走。」


  卡卡西不語。他明白,在老師猶豫之時,他插諢打科或者呲牙威脅都可以,但老師已經做好了決定……四代目火影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了,反對的話,除非他想造反。那麼直接造反怎麼樣?把老師徹底打趴下,腳捆起來,手砍斷,被弟子下屬伺候到100歲,也比早早死了強。但馬上卡卡西就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


  「你又怎麼了,收起你的查克拉!」


  卡卡西立正站好。


  「去催青葉,我餓了。」水門白了眼卡卡西,「然後回木葉和玄間說一下我的決定,順便把今天要簽字的文件給我拿回來。」


  卡卡西默默蹭著地板。


  「還不快去!」


  卡卡西結印,消失。


  水門扁扁嘴,扣扣眼屎,抓抓頭,翻出乾淨衣服,拿起毛巾,拉開窗帘打開窗,「不要看笑話啊,丁座。」


  秋道丁座伸個懶腰,「和卡卡西談好了?」


  「談什麼談,人和人的關係啊,就像拔河,他多用些力氣,我就被扯一扯,我多用些力氣,他就被扯一扯。」水門讓開窗口讓丁座進來,「我要去洗澡,幫我擦個背。」


  「吃完早飯再去吧。」丁座攔住水門,「別暈在水池子里。」


  「……」


  「……」


  「難不成,我真是得了什麼絕症你們都知道,就是不讓靜音告訴我?」水門對丁座眨眨眼。


  「沒,你這幾天言情小說看多了,確實是扁條體炎。」秋道丁座不知道自己該笑該哭,「但四代風影就比你大兩歲,他死於感冒。」


  「就憑風之國那落後的醫療條件,他死於什麼都不稀奇。」


  「而且你從未對我們說過九尾那時的傷對你有什麼影響。」丁座還是沒存住話,「耳聽為虛的也就罷了,見過的……沒有能人在見過那種可怕的傷勢后信你的已經治癒。是我親手抱你上擔架的,你內髒的碎片流了我一手,有肝有腎有脾有胃,噢,再加上兩根半肋骨插在肺里,我腳下還不小心踩爆了你一節脊椎骨。」


  「……」水門眨眨眼。


  「……」丁座也眨眨眼。


  「……」水門摸摸頭,又摸摸丁座頭,「我沒發燒,你也沒發燒,我沒做夢,你也沒夢遊——丁座,我九尾那會是受了傷,傷得也不輕,但真沒你說的那樣慘烈。」


  「可是你確實傷的那麼重。」秋道丁座不知該如何反駁水門的話。


  「那我應該當場就死了吧。」


  「呼吸沒有了,但心臟還在跳。」


  「好好好,就算我當時還活著,那種情況也不會被送去木葉醫院的吧,那會木葉真是缺醫少葯,三代絕對反對搶救我。」


  「他是反對了,玄間罵他見死不救,鼓動大家一起逼他,他才點頭。」


  「哈。」水門感覺事有蹊蹺,「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玄間還這麼硬氣過?」


  「不信你問青葉,當時他和雷同都掏武器要和三代干仗了。」丁座突然意識到,事情好想有點不對。


  水門皺眉,拉過沙發坐下,示意丁座也坐下,但兩個人面對面就是沒再話說。直到山城青葉舉著碩大的飯盒推開門。


  「這是……怎麼了?」青葉快被凝滯的氣氛凍住了。


  「沒,倒是你怎麼了?」丁座一抬眼就看見青葉焦糊的頭髮和黝黑的臉龐,「被雷劈了?」


  「被卡卡西劈了。」青葉委屈著,「四代大人,卡卡西他……」


  「卡卡西的事回頭再說。」水門沒聽完青葉的抱怨,「有個事問你,嚴肅一點。」


  「啊。」青葉放下飯盒,趕緊立正,「是,四代大人。」


  「木葉48年的10月10日,我封印了九尾,再醒來就已經在木葉醫院……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你,雷同和玄間,現在給你我仔細複述一下,從我昏迷到我醒來,你看到的全部。」


  「哈?」青葉向丁座求助。


  「你沒聽錯。」秋道丁座點點頭。


  水門也點點頭。別人都說四代目火影為人冷靜堅毅,他也曾經那樣自以為是。可事實上,他真的沒他自己想象的那樣堅韌。他一點也不想提起一丁點那天的事,這些年他也刻意迴避著他人生中最開心得意,也是最晦暗,最血淋淋的那天。但是……


  「但是。」山城青葉看著水門的臉色,喉結動了動,卻什麼也沒吞下,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該怎麼說。


  水門看到了青葉的猶豫,「不用顧及我。」


  怎麼可能不顧及!早些年一提起這些事情您都要抱著鳴人對著牆不吃不喝的偷偷哭好不好!青葉真後悔剛剛沒被卡卡西劈死拉倒。


  「青葉。」


  「九尾把我們藏身的地下掩體踩塌了,我們看到您用飛雷神把九尾帶走,就追了過去。等我們追到,九尾已經不在了,奇奈大姐躺在地上,您半跪著,鳴人在您懷裡,宇智波富岳在您身邊似乎想扶住您。三代和三位顧問在問鳴人。丁座大人想去您身邊被鹿久和亥一大人拉住。反正挺混亂的。玄間就做主叫了醫忍。」


  「停,你們和玄間因為救我而和三代產生衝突了么。」水門敲擊著自己的膝蓋,「你回答是或不是。」


  「是。


  「嗯,繼續。」


  「是。」青葉皺眉,他感覺自己鼻樑汗津津,「然後醫療班的人來了,發現鳴人很好,奇奈大姐也還活著。奇奈大姐的傷輕些。」


  「停!奇奈傷得比我輕?」


  「是,是啊,醫療班稍微處理一下就抬走了,三代讓小春和門炎長老抱著鳴人跟著。您傷的實在太重,醫忍根本不敢碰您,是丁座大人把您抱上擔架的。」


  「停,我到底傷的多重。」


  青葉渾身都要冒汗了,「從前胸能看見後背。」


  「我知道我被九尾戳了個洞,我問這個洞多嚴重。」


  「有我腦袋這麼大?」青葉比劃了一下。


  水門抽了抽嘴角,「那我還沒有兩截?」


  「差點。」丁座點點頭。


  「丁座閉嘴,青葉你繼續說。」


  山城青葉實在不清楚火影到底想幹什麼,只能繼續,「然後我們三個跟著您的擔架去醫院。當時木葉醫院很混亂,到處都是傷員,九尾破壞了部分電力系統,油燈和蠟燭也不夠。鳴人和奇奈大姐已經不知道被送去哪裡了。我們不敢離開您,您一直被送到木葉醫院地下,就是現在兜的研究室,然後您被推進手術室。我們在外邊等到第二天上午……發現手術室已經沒有醫忍了,您身邊也一個人沒有,就自作主張進去照顧您了,第三天晚上您才醒來的。」


  「……」


  「就這樣,彙報完畢。」


  然後就是滿室沉默。


  水門在沉默里思考,青葉和丁座沒有必要唬他,但是青葉說的和他印象中的事情不一樣誒。也不能說不一樣,只是很多細節對不上。


  三代不願意救他,勉強救了也不過盡人事這是對的。但搶救自己是被衛隊逼的,還有奇奈傷的比他輕,這不對。至於他自己?他當時和奇奈已經體力耗盡查克拉枯竭,九尾對鳴人的最後一擊,奇奈和他是一起直接用身體擋的。理論上來說,丁座對他傷勢的形容是極有可能的。然而綱手姬不在木葉,她也救不了內髒的傷,不然加藤段死不了。大蛇丸雖然能救,但他那時的人體研究不過初見成效,而且他叛逃了,連帶著跟過他的很多醫忍——卧槽,我到底怎麼活下來的!


  「水門?」丁座看水門的臉色愈來愈奇怪,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沒有,先吃飯,然後洗澡……哎,飯前就不該談事。」水門打開飯盒開始吃早飯,沒有絲毫味道的病號飯比以往更加難以下咽。


  「吃不下去別硬吃。」丁座更加擔心。他現在只想趕緊和至微聯絡一下,他恐怕真是捅了簍子,或者,他們的火影,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記憶有了混亂。


  混亂是好奇的源泉

  …………


  木葉62年1月17日,秋道丁座跟著火影回到木葉,第一件事就是回家,不是吃老婆做的美食,而是翻箱倒櫃找日記本。他記得清楚,至少水門究竟傷的多重,水門曾經和他提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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