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74 飽食(修理)

  風影不是死於刺激的暗殺, 中間也沒有什麼陰謀詭計, 只是一個本就滿身舊傷的老忍者, 沒有抗過降溫帶來的疼痛,在醫忍的看護下, 就此停止了呼吸。更沒有什麼桃色新聞, 幾位兒女下屬也沒因為家產或爭權打起架來, 所以在砂隱也沒能翻起什麼波瀾。只有一張訃告, 寫了些生平功績, 提了下10天後有葬禮,就默默地貼在大門口, 任憑沙打風吹去。


  而與砂隱的沉默對比,大陸的另一端就是完全相反的一種景象了。


  木葉61年12月13日,木葉正式發出通告,證實火影波風水門確實蒞臨邊境。緊接著12月14日, 水影照美冥與水之國國主半夜發生爭執,傳說還甩了國主一個巴掌。15日,木葉邊境駐地抓到一波刺客,不多時附近海灘就飄起幾具無頭屍體。16日,水之國國都國主府大白天的起了一把熊熊大火。17日,水之國國主府發出通告,因為國主不幸被大面積燒傷, 水之國國政暫時由6位大臣共同暑理。18日, 火之國國主發來慰問。19日, 風之國國主發來慰問。20日, 土之國和雲之國國主也發來慰問。21日……


  又下起了雪。


  火之國邊境,木葉駐地

  邁特凱辦公室

  「今年雪下得還挺多,而且我總覺著好像一年比一年冷了。」火影波風水門站起身,打個哈欠,揉揉眼睛,啄了一口白開水,又打了個哈欠,「鼬,還是給我來杯咖啡吧。」


  鼬瞅了眼火影的杯子,忍住了一個哈欠。他感覺自己彷彿莫名穿越回了剛剛當上火影衛隊長的時候。也是快過年,下小雪,辦公室行政人員不足,火影白天晚上的加班,敵情環飼衛隊卻不滿編,大家就都只能陪著火影少睡點。不過幸好,他現在起碼有人換班了……不,是大和有了他來換班,理應對他感激涕零。


  「鼬?聽到了沒。」水門用杯子捅捅鼬,「沒睡著就去幫我泡杯咖啡,純的。」


  鼬不動。


  「那就兩份奶一份糖。」


  鼬依舊當聽不見。


  「012110!」


  鼬立正,「大人,木葉醫院為您推薦的飲料中沒有咖啡這個項目,所以衛隊沒有為您準備。」


  「食堂有速溶的。」


  「……」鼬看著波風水門滿眼的血絲,突然有些同情起這位火影了。火影的胃病確實很麻煩,但非說一杯加奶的咖啡就能導致什麼嚴重的後果,他也不信的。可是鼬依舊不打算滿足火影的願望。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他也不再是宇智波家未成年的大少爺,火影要是在他手裡出了事,可沒有人再能護住他了。


  「鼬~」


  「大人,您還是去睡會吧。」鼬真的很想和火影直接說,您總這樣工作狂好容易英年早逝噠,您早逝不要緊,身為護衛我們真付不起這個責。


  不過波風水門可完全聽不到小秘書的腹謗,他看看一桌子的資料,左邊一摞厚的是已經處理好的,右邊一沓矮的是他連看都沒看的。然而,所有的這些都是天一亮就要被用到——明天早上,可憐的水之國國主,又有很多本屬於他的東西,將會屬於木葉了。


  於是我們的火影最終還是又打了個哈欠,坐回了辦公桌。現在才凌晨2點多一點,在天亮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看完那些……咳,其實水影怎麼折騰她的國主那都是她和霧忍的事,與木葉與火之國絕對沒有半根毛線的關係,至於那些跟著她乾的傢伙非要以為此事與木葉和火影有關?沒有切事證據,誰也管不了別人說話不是?但話可以亂說,飯總不能亂吃的。既然敢利用他這個倒霉火影的名聲,就總要給他點補償。當然,這些補償是不是一開始就準備拿出來餵飽他的那些……重要麼?


  總之,說他慾壑難填也好,說他貪得無厭也罷,佔便宜這種事情,人是不能喊累的。況且前頭那些天都堅持下來了,他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最後一點點的睡意錯過什麼是吧,「鼬啊,你要困了也再堅持一下下,等明早處理完咱們就能放大假啦,可以一直睡到過年哦。」


  鼬沒有說話,繼續坐在一邊給火影翻譯讓人眼暈密碼情報。


  「真的,你看我真誠的眼神,騙人是小狗,你想啊,駐地的事情是凱在辦,木葉的事情他們送過來也不過是要我確認簽個字。所以肯定有大假。」


  鼬把翻譯好的情報放在火影桌頭,然後拿起暖壺在盆里倒上熱水,皺著眉把毛巾浸濕遞過去。


  「額。」水門拿著還在滴答水的濕毛巾,眨眨眼,側身擰乾,扣在臉上,開始他慣例的加班大~法——默念一百遍「我不困」。然而濕噠噠溫吞吞的毛巾除了讓他有些呼吸不暢,完全沒有起到幫他清醒一些的作用。不過……水門擦了一把臉,把毛巾丟回給鼬。鼬現在已經是外勤人員了,對一個外勤,能主動幫他拿毛巾就真的已經不能要求更多了,「再給我杯水吧,去現燒要熱一點。」


  「是,大人。」鼬放下毛巾,又拿起暖壺。


  水門看著鼬被他使喚的團團轉,終於感覺輕快了些。雖然,他還是比較懷念在「木葉睡神」臉上亂塗亂畫的日子——小孩子要長大這件事果然很討厭!


  尤其是,小孩子自己不這麼想的時候。


  邊境駐地宿舍樓


  半夜 沒有燈


  漩渦鳴人趴在黑洞洞走廊里的窗戶邊,隔著訓練場,在崗哨探照燈的揮舞下,透過飄揚的小雪花,遠遠的看著辦公樓頂層依舊明亮的燈火。他知道,他的爸爸還在工作,一直在工作,永遠在工作。


  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他看不懂那些用高級編碼加密過的文件,也看不懂霧忍送來的奇奇怪怪的資料,甚至,以他下忍的身份,理論上給火影在100米外站崗都沒資格,更不用說在辦公室里端茶倒水了。


  雖然他的火影爸爸似乎挺樂意兒子幫忙讀情報,順便再給他捏個肩膀的。他也有點擔心這些天一直在加班的爸爸有沒有被好好照料。但鳴人終究還是沒留在那裡。因為那不和規矩。


  漩渦鳴人理應是最討厭規矩這個詞的。他覺著人應該是自由的,被關在籠子里束手束腳的那不叫人。所以他就是喜歡在幼兒園小朋友都午睡的時候從一張床跳到另一張床,他就喜歡在伊魯卡老師上課時交頭接耳說小話,他就喜歡捉弄那些黑手黑腳的黑傢伙。


  當然,身為火影家的少爺,只要他爸爸沒意見,大部分人還是願意說一句「這孩子真是活潑可愛」的。


  可是,難道他二三十歲娶妻生子后,還要被誇「活潑可愛」么——下忍漩渦鳴人很清楚,自己那小小的自尊心再也無法接受被稱為「鳴人少爺」了!


  「鳴人少爺?」


  漩渦鳴人一回頭就看見一個貓臉暗部蝙蝠一樣倒吊在屋檐上,「幹嘛啊。」


  「四代大人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半夜踢被子。」


  「沒有。」鳴人覺著自己有些撒沒好氣,心裡更是酸酸的,並且合併著一種深沉的挫敗感。


  「那鳴人少爺,您是睡不著么?」


  「……」鳴人真的受夠了這些小黑黑們,他忍不住吼了起來,「我就是出來去廁所,發現下雪了就看一會——你告訴我爸我睡的好好的就行了!還有,你能不能不在那裡倒吊著說話!」


  「好的,鳴人少爺。」貓臉黑蝙蝠輕輕的落地,轉頭問向門縫裡的宇智波佐助,「佐助少爺,吵到你了么。」


  佐助收起手裡劍,打開門,皺起眉,不說話。


  鳴人也皺起眉,豎起大拇指,指指暗部,「不用理他,他來幫我爸給我蓋被子。」


  「呵。」佐助靠著門框,勾起嘴角。


  「也順便幫鼬大人給佐助少爺蓋被子。」暗部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於是暗部就發覺自己更不受歡迎了,他聳聳肩,一陣青煙消失掉。剩下佐助和鳴人在寒風中沉默。


  「啊,我要去廁所,佐助一起么。」鳴人首先打破安靜。


  「沒興趣。」佐助收腳關門,不陪鳴人發神經。


  可鳴人腳更快,「昨天晚飯食堂做那麼咸,我不信你沒猛灌水。」


  佐助拍拍小腹處的鞋印,率先往樓梯走去。


  鳴人嘿嘿一樂,幾步追上,「佐助同學,你得感謝我,你看這天,陰森森又飄雪,可沒地曬被子去。」


  佐助不說話,對於鳴人這種傢伙,你接他的話就等於把腳伸過去放他腳底下。


  「嘖,大冬天蓋著濕噠噠冷呼呼的被子,確實不是個好體驗,不過佐助應該早習慣了才對,哈哈哈。」


  當然,氣也是不能生的,和漩渦鳴人生氣,與明知陷阱還非要踩一腳試試威力,沒有任何區別。


  「喂,我說,佐助。」鳴人終於還是動手動腳了。


  佐助猛的停下,回頭,怒目而視,「咱們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要是心情好就自己一邊偷著去樂,要是心情不好就躲著人偷偷去哭……做事能少點孩子氣么。」


  鳴人訕訕的放下拽著佐助頭髮的手,他發現佐助現在站得筆直的氣質,確實挺像個大人的。是啊,十四歲,在卡卡西那代人里,14歲很多都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上忍了,「抱歉,我就是睡不著有點無聊。」


  佐助點點頭,繼續奔著廁所去,他確實晚上喝了很多水,現在也確實需要上廁所,尤其是被鳴人踹了一腳以後。


  可是鳴人也到了必須要上廁所的時間了,他本來就是被憋醒的,看雪的時候又不知道耽擱了多久,如果不是佐助在身邊,他絕對就找個牆角木樁去澆螞蟻洞了。


  所以,當看到懸崖邊那一個棚的簡易廁所,佐助和鳴人同時加快了腳步,然後誰也不讓誰的一起掀開帘子站在了兩條木板上。


  「佐助,我憋不住了,我就撒個尿,很快的。」


  「我晚飯比你少喝了兩杯水,我更快。」


  ……


  「其實這條木板挺長的是吧,佐助。」


  「……」


  「我們兩個的體重加一塊也沒丁座大人重是吧,佐助。」


  「……」


  「大家都是男孩子,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前天還一起在大澡堂里洗過澡,是吧,佐助。」


  佐助猶豫幾秒,背過鳴人開始解褲腰帶。


  鳴人後退一步,和佐助背靠背,也麻利的掏出自己的小鳥,對準木板中間的縫隙。


  然後只聽兩條水柱迎風墜落,掉進洶湧波濤與堅,硬崖壁對撞的轟鳴中。


  「其實習慣了以後,這廁所還滿壯觀的哈。」鳴人抖了幾抖,系好褲帶,掀帘子出去。


  佐助緊跟出來,沒有陪著鳴人一同看雪,而是扭頭往食堂一邊走去。


  「喂,佐助,你是餓了么,我這裡有巧克力。」鳴人真的從褲兜口袋掏出一把巧克力。


  佐助抽了抽嘴角,「不,我不餓,我就是去洗把手。」


  「呃哈哈哈。」鳴人停下撕巧克力包裝的手,「同去同去。」


  佐助一點也不想知道,鳴人平時到底有沒有記得每次都洗手,不過看看自來也,再看看四代大人每天忙忙碌碌的樣子就知道,火影家對孩子的習慣養成應該沒什麼研究。要是他們宇智波家,都不用爸爸哥哥出手,媽媽就……哦,鳴人他家裡沒有媽媽。


  「你那是什麼眼神,佐助。」鳴人有時候真的很討厭自己的敏感,「我可不是自來也,我衛生習慣很好的啊。我啊,我今天就是觀察雪花觀察忘了,你知道不,今天的雪花明顯比前幾天下得那些漂亮。」


  佐助攤開手,任由雪花落上去——也不知道木葉現在有沒有下雪。他聽哥哥說,火影過年可能是不打算回木葉了。也就意味著,哥哥肯定回不去,鳴人也一定和他爸爸一起,而他們小隊估計也得在邊境過年了吧。


  那麼,家裡的媽媽在父親故去的第一年,就要面對空無一人的除夕夜了么?

  「走啊,你在想什麼。」鳴人推推不動了佐助。


  佐助嘆口氣,「我在想明天的食堂任務,咱們要不要試試和小櫻一樣用查克拉手術刀去蝦腸。」


  「誒呦,不錯呦。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學點醫療忍術防身也是極好噠。」鳴人表現出了他應有的興奮。


  「哼。」佐助白了眼鳴人,扭過頭走的更快了。他很感激時間居然讓鳴人都學會了什麼叫不深究,也感激時間讓他自己懂得,風除了吹花吹草吹蠟燭,還可以吹熄潮濕的眼角。


  風風風……


  風之國境內無名綠洲


  夜色晴圓月明篝火

  我愛羅背著他的大葫蘆,靠在離篝火遠遠的地方睜著眼睛啃,啃流著焦糖的烤紅薯。他邊吃邊想,他想他12歲以前的某些零星回憶,那些不友好的記憶已經能切實證明,他真的十分接近砂隱村了。他邊想邊看,看那些圍在篝火四周的,去木葉接他回來的砂忍和送他回來的木葉。這些傢伙們通過短短的幾天旅行,看起來已經有了些交情,他們三三兩兩的混坐著,正有一個算一個的等著木葉的前火影三代目猿飛日斬把剩下的烤紅薯刨出來,分配給所有人,然後和他一樣啃著紅薯,眼巴巴的等著架子上的烤肉熟——他們這一行人,難道不是趕去砂隱參加風影葬禮的么!

  「我愛羅,肉要烤好了,來吃。」


  我愛羅聽著老火影在喊他,撇開了臉,伸出了手。於是「咻咻」幾聲,手上就抓住了一把沉甸甸的竹籤子,簽子上是大塊大塊流著油撒著鹽和胡椒的烤肉。那味道,簡直——把東西烤著吃明明是他們風之國的傳統,做得最好吃的居然是火之國。


  「我愛羅啊,這裡還有烤玉米,要不要來一根?」


  我愛羅三兩口啃完紅薯,伸手接到金燦燦的玉米,一口肉,一口糧。


  「烤豆腐要不要。」


  我愛羅趕緊啃完玉米,伸手接,一口豆腐一口肉。


  「還有木葉森林裡的野蘑菇,可就這最後一籃子了。」


  我愛羅吃完豆腐,伸手,一口肉來一口菜。


  「嗯,再來幾個沙狐腿吧。」


  我愛羅暗暗的打了個飽嗝,看著人手粗的狐狸腿,還是條件反射的伸出手——啊啊啊,他就不明白了,木葉的火影們怎麼就對把後輩的胃袋塞滿這麼感興趣!

  因為

  都做不到還談什麼人生


  …………


  木葉61年12月21日,風之國,沒有颳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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