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53 陰影（更新）
火之國木葉
旗木老宅
卡卡西的卧室
卡卡西終於睜開了眼, 只睜開了一隻, 右眼, 煤灰色的，昏暗的就像是現在窗外的天空。而另一隻眼睛, 卻也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卡卡西嘗試著抬起眼皮, 但只感受到了紗布的粗糙和壓力, 於是他鼓起勇氣轉了下眼珠……確定什麼都沒有了。
宇智波帶土和原野琳, 最終還是要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卡卡西真的不太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是難過么？不是。有憂傷么？也沒有。那麼是空虛？更不是。卡卡西很不想承認, 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確實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骨骼肌肉和血液里。沒有疼痛，沒有疲憊, 而是一種類似於鳴人的玩具汽車剛充滿了電的樣子，感覺只要輕輕按下開關，就會「咻」的一聲跑不見了。
或許，這應該被稱為輕鬆。
輕鬆？他怎麼能感覺到輕鬆呢！可是, 他又憑什麼不能。
卡卡西覺著自己的大腦現在分裂成了兩個。一個吱吱吱的啃食著他的良心和尊嚴，帶土把眼睛給你了，他讓你保護琳，你保護不住一個女孩子，現在連隻眼球也護不住么！而另一個又嗷嗷嗷的叫著，這破眼睛又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摘了也好, 也算是他么的擺脫童年陰影了——蠢材帶土, 兄弟當年用一隻眼睛換你一命就沒想著讓你還, 可你呢, 趁著我昏過去隨隨便便的就跑去被砸爛半邊身子，被砸了還不好好去死，死前還強迫著琳，一個根本沒有做過什麼精細活的實習醫忍，做最精細的眼移植！簡直……
「蠢貨。」
卡卡西並沒有真的罵出聲來，他發現自己的喉嚨有點黏。於是他準備爬起來給自己倒一杯，但他很快又發現，他又被被子和皮帶捆起來了。卡卡西動了動，捆的十分結實，是老師的手法。真是……卡卡西嘆氣，感覺一下四周的查克拉，門外一個，屋頂一個，窗外樹枝上一個，堪稱火影級別的安保，可怎麼就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已經醒了呢，這麼近的距離都聽不出來一個人睡了還是沒睡？
卡卡西，沒有帶面罩的，還是掩耳盜鈴的往被子里縮縮脖子隱約蓋住口鼻，清清喉嚨喊了起來，「有沒有人在啊，老師老師，你在么。」
很快就有人推門進來，卡卡西斜眼一看，是加藤靜音，「怎麼是你。」
「四代大人已經回國都去了。」靜音微笑著，「那邊還有事情沒辦完」。
「我知道了。」卡卡西看著靜音手裡的水壺，扭啊扭，「我有點渴，你先把我放開。」
靜音把壺放上床頭櫃，然後插了根吸管放到卡卡西唇邊，「涼白開，自己嘬。」
「我又不是全身骨折。」卡卡西一頭黑線的咬住吸管，邊嘬邊說，「我記著單純的眼球摘除只是個小手術。」
「是個小手術。」靜音蹲在床邊仔細的觀察著，「但是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從國都回到木葉的呢。」
「難道不是老師把我送回來的？」
「送回來之前呢？」
之前？卡卡西嘬著著水，「之前我眼睛痛他怕我抓眼睛就把我捆起來了，還打了一針安定。」
「然後呢？」
「我被痛醒，他又把我捆起來打了針安定。」卡卡西很想抬手摸摸他可憐的脖子。
可是靜音還是繼續問，「我是說，之後呢？」
卡卡西眨著他那一隻眼。
「你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靜音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問著。
「都被捆成這樣了，我能做什麼。」卡卡西這就奇怪了。
「比如，你不希望摘掉這隻寫輪眼。」靜音從懷裡掏出來個盒子，打開湊到卡卡西的眼前，「喏。」
卡卡西看著那隻紅紅的圓溜溜的眼球，上一次不是在鏡子里看到，還是它在帶土臉上。他還記得那時候白痴帶土總是帶著一個可笑的大風鏡，時不時還要停下點幾滴眼藥水，總之要多愛護就有多愛護。但是再愛護又有什麼用呢，人都沒了眼睛還能成精不成。
「那個，卡卡西。」靜音見卡卡西看著盒子不說話也不動了，更加小心的解釋著，「我把眼球用薄樹脂封住了，四代大人還幫你刻了固化陣，他說，不出意外的話你爛成泥了它也爛不了。」
「呃，真是老師能說出來的話。」但卡卡西的關注重點還是，「能不能先幫我解開這該死的皮帶——我記著我第一次被捆就想上廁所了，你看現在都天黑了，你總得讓我去趟廁所。」
「……」
「不是，你猶豫個什麼，我剛剛可又喝了一肚子水。」
「你不用擔心會尿床。」靜音猶豫了一下，蹲下提起一個袋子，袋子裡面是啤酒色的液體，「首先我幫你插了尿管，其次，今天已經是手術后的第三天了。」
卡卡西終於不扭啊扭了的，但是比起看見自己尿液被女孩子拿在手裡的羞恥，他還是更在乎，「我不會是……」
「你沒得什麼絕症，也沒有全身骨頭斷掉。」靜音頻頻鞠躬，「手術也很成功。」
「那捆我到底為啥！」卡卡西忍不住暴躁了。
結果靜音似乎是被嚇到了猛然往回一退。
卡卡西-_-||，「不會是我老師故意整我吧，真是受不了他的惡趣味，總之，你們也不能捆我一輩子。」
「這倒是。」靜音還是躲的比較遠，「四代大人說，等你眼睛的傷口好利索了，不用止痛藥也不痛就能放開你了，你放心，再有一兩天就好。」
卡卡西〒_〒，他還想垂死掙扎一下，「可是我總要吃飯吧。」
「有營養液。」靜音把手裡放眼球的盒子塞進被子，然後拿出針筒，熟練的戳上了卡卡西的脖子。
「我這斷片的三天不會就是這樣過的吧！」卡卡西馬上就感受到了那熟悉的睡意，眼睛再也睜不開，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
但是靜音才不覺著卡卡西是受委屈的那一方，她看著卡卡西的一臉倔強，好心的勸解著，「總之，雖然很為你高興，你也很值得同情，但是，你回頭還是好好去找四代大人道個歉吧。」
「等等，被不經同意就摘掉眼睛徹底變成了一個殘疾人的我還……」卡卡西說完睡著了。
而這邊
火之國國都
火影別院
波風水門終於放下手裡的文件，抬頭看看錶，時間又是晚上十點多。他突然覺著自己有點可悲，明明很多文件並不需要他親自看，比如，數量龐大的水火兩國的經濟協議。
和風火兩國談的時候完全不同。那回不論是那邊都有大量的反對人士，說難聽點，幾乎是他以武力脅迫搞定一切的。但這回卻根本沒有任何人反對。風火經濟聯盟運行了2年，好處是任何人都看的見的，不論是火之國地主貴族還是水之國那種商業國的貴族商人，沒有人能經得起可以一夜暴富的誘惑。
但真的一眼不看那些將要被一條條簽署的合作計劃，他又不放心。國家蛀蟲們的貪婪總是無止境的，雖然早就「教育」過火之國這邊，除了要保證忍村的利益，吃肉也定要給普通的農民商人留口湯，把他們逼的沒活路了和誰簽什麼協定都是滅國之舉。可水之國那邊呢？那位國主正年富力強又有手腕，可不是自家這個，或者風之國怕死的胖子可比擬的。當然，年輕的女水影照美冥也不是殺伐果斷到讓人聞風喪膽乖乖聽話的金色閃光。
所以，萬一被他們故意留下的禍患無窮的漏洞，波風水門可就是歷史罪人了。
「大人，今天您打算繼續熬夜么？」不過一旁護衛的關注重點就不是什麼國家大事，邁特凱看到火影在發獃，已經能熟練的擔負起衛隊的職能。
「不了，我這就睡。」水門把桌子上的文件一一整理鎖進保密櫃，然後刷完牙就不想再哪怕洗臉洗腳。
「大人水燒好了。」凱雖然和我們的火影一樣，都認為早上要出門見人再洗也一樣，可不提醒一句就是他失職了。
但懶的動了就是懶的動，水門換上睡褲，坐在床邊，端起手邊的杯子——不熬夜就不用喝苦藥湯，可不意味著醫忍們認為他不需要別的睡前飲料助眠，「下忍們今天沒出什麼意外吧。」
「鳴人少爺恐怕已經無聊到極限。」凱十分的乖覺，並且一向很喜歡鳴人的他都看著有些心疼了，「大人，總是把他們圈在院子里掃地這是何必？小孩子總要活潑的跑來跑去才夠青春！」
「呵，怪不得我家鳴人還吵吵過想做你學生。」水門忍不住笑起來，「你到是了解我家臭小子的性子，還是他找過你了。」
「抱歉大人。」
「找過就是找過。」水門喝口熱乎乎的杏仁牛奶，嘆口氣，「身為火影家的少爺他能指使的動爸爸的下屬這是他的本事。可是如果他不是我兒子，只是個普通下忍，你願意帶他出門做任務？」
凱當然不願意，活潑勁和小脾氣兒一上來就要隨便質疑任務的合理性，不是一碼事——他才沒空和下忍解釋為什麼！
水門一口喝乾了牛奶，理解的聳聳肩，「卡西那邊有什麼消息過來么？」
「醒了一回，又讓靜音麻暈了。」
「那就好，我明天抽空回去一趟。」水門說完就躺下把自己卷進被子里，周身的溫暖和胃裡的熱牛奶讓他的身體和大腦同時放鬆下來。
夜色漫漫，很快就到了後半夜，而後半夜，最適合爬牆。
所以，我們無聊到極致的火影家少爺看著窗外的一彎新月被雲遮去，瞬間溜出了下忍宿舍，用查克拉踩住牆壁，幾乎是和房檐貼著越過了上忍宿舍，跳上屋頂，他還順便順著瓦片縫隙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上忍宿舍——沒算錯，現在是換班時間。這才又悄無聲息的翻過屋頂，隱在了一面大窗子下。
窗子下的鳴人毫不猶豫的快速結印，然後耳朵貼牆，用起和我愛羅一起被關在地下大金屬門后時發明的「偷聽之術」，很快，比當時聽爸爸和自來也爺爺吵架更清晰的對話就鑽進了耳朵：
「大人今天很乖，自己喝了杏仁牛奶，不過看他正有睡意就沒提醒他去漱口。」這是凱前輩的聲音。
「難得他乖乖的，看來杏仁牛奶對他的睡眠有幫助。」這是大和老師的聲音。
「啊，對了，明天早上你別忘了給大人燒上洗澡水。他剛才懶病犯了沒有洗。」還是凱。
「好的，不過現在早上冷了，剛洗澡就跑出去工作容易感冒啊。要不然明天晚上你提前燒洗澡水，大人一回來就先催他去洗。」還是大和。
「也好。那這裡先交給你了，我回去睡。」
「嗯。」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聲「嗯」之間，我們的鳴人就跐溜一聲跳窗上床鑽進了爸爸的被窩——賭對了，他們怕吵到爸爸果然是在外間說話的！而且……
爸爸雖然動了動，也並沒有被他吵醒，還體貼的讓出來了點被子。
我們的鳴人少爺得意洋洋的又往裡藏了藏，他就知道會是這樣，沒用的火影衛隊也只有端茶倒水的時候好用了。但同時又有點失落，他的火影爸爸一旦真的忙碌起來，哪怕只和爸爸隔著一面牆，他想見到人也要靠運氣。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話說小時候他還能哭鬧搗亂去火影岩潑油漆等著被抓，但現在……小爺可以憑實力！4歲能在你們眼皮底下溜進爸爸辦公室，14歲還不照樣碾壓你們這些小黑黑！
不過，鳴人可能忘記了一件事，單人床一張被子，能藏住一個小孩，但藏不住一個少年。
大和一回到裡屋就看見火影被子里躺著一個人，他確實嚇了一跳差點攻擊，但半秒后他就是知道那是誰了。能讓他和凱前輩熟悉到察覺不出查克拉，還這麼光明正大漏著半截金毛的小鬼也就漩渦鳴人了。
可是，誰來告訴他，他現在應該怎麼辦？四代目大人的睡眠質量向來不太理想，這時候把他吵起來就幾乎等同於某人明天一天都將強打精神去工作。可是不抓鳴人。
大和感覺自己面具下的臉又扭曲了起來，他永遠不會忘記，每一次鳴人少爺惡作劇成功后，看向他們的，帶笑的嘲諷——火影衛隊確實無能。不論是大和這種暗部隊員還是止水玄間卡卡西等歷任隊長，都必須承認，他們總是保護不了他們的火影這是個事實。
反而總是被保護。
大和不知道別人，但他知道他自己。他是被大蛇丸大人拋棄掉的人體試驗品，60個被植入初代大人細胞的試驗品中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如果身體虛弱到苟延殘喘算是還活著的話。而且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激發出初代大人的血跡，不會使用木遁，甚至沒有查克拉……也就是說，他是沒用的人。那麼一個沒用的孤兒，還是罪證，將會面臨怎麼的生活？三代目火影，那位慈祥的老人當然不會殺了他，但給他介紹一戶願意收留他的人家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只是火影都很忙，那戶人家並不富裕，漸漸發現三代沒有對這孩子關照更多，也就不了了之。而那一年，他剛剛8歲多。
他不能出木葉，也沒有人需要他工作。可就在他走頭無路，新上任的四代目火影居然重新開放了因經濟問題而關閉多年孤兒院，那所收留普通小孩的孤兒院。
於是沒有名字的活試驗品不知多少號，用了有名字的死試驗品不知多少號的名字——天藏。他在孤兒院里吃飽穿暖做工掙錢，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一個花匠。可誰知沒過幾個月，大概是終於營養跟上了，他居然用出了木遁。
這可是木遁啊，初代火影的血跡。然後他就被帶去團藏大人那裡了。他知道，根只培養死士。可是已經有了平凡夢想的他，又怎麼可能甘心被洗腦呢。不過，很快他就又被四代目大人救了。新火影雖然還是讓他做了暗部，但那個金髮的溫柔男人也不像團藏那樣，初代的術學不好就要打罰他，而是給他講道理。諸如為什麼忍者要不停變強，火影到底是做什麼的，還有木葉是什麼，木遁對木葉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大和雖說還是心裡很彆扭，但想想是初代也算榮幸了。況且他成為一個有用的忍者后還能和卡卡西前輩鬥嘴，和玄間前輩下棋，出雲與紫鐵前輩也很照顧他。對了，他還能常常吃到奇奈大姐做的好吃的，雖然總是搶不過凱前輩，但大和現在想起來也滿是幸福。
直到，九尾事件，鳴人出生。
大和嘆了口氣，幫已經睡得手搭腳的父子兩個蓋好被子。默默退回陰影里繼續執勤——他或許依舊沒用，但至少他們已經不會再允許他們的火影孤軍奮戰了。
陰影被投射，是因為有光
………………
木葉61年11月1日
兩頭尖的月亮又從雲里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