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139 明白(更新)
夜深沉時, 孩子都已經安靜入夢, 而大人們的遊樂才剛剛開始。
還是旗木老宅, 後院,院牆下, 灌木中。
黑墨鏡的油女先生剛剛避開巡邏暗部, 翻過牆頭, 就看見已經蹲在那裡的波風水門。他的火影穿著一身暗部制服, 抱著膝蓋, 露出傻瓜一樣爽朗的笑容。這種笑容真的很讓人安心,即便很多時候只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而做的優秀表演。
「志微你遲到了。」波風水門繼續微笑, 「我以為你在上一個巡邏間隙就會來呢。」
油女志微暗自嘆息,鼻子上的小墨鏡泛起了深幽幽的磨砂光,「首先,這個時候火影應該在他的卧室睡覺。」
「回答你的首先, 火影的影□□確實在床上睡覺。」水門依舊微笑,「你還真是謹慎,這裡是旗木老宅誒。」
「在安保系統一直漏的和篩子一樣木葉。」油女志微皺起兩撇小鬍子,「還是謹慎點好--其次,這位四代目大人,屬下並未有記憶與您在此有約。」
「喂,中午才請你吃了飯。」水門皺眉。
「一頓食堂工作餐么。」志微已經不記得, 習慣沉默的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於和波風水門鬥嘴了。
「那也是我付的賬。」
「……」
「怎麼不說話了, 理虧么。」水門又笑了起來。
「不。」志微真的很想再多說幾句俏皮話配合一下上司的小愛好, 就和早上那句「請我吃飯「或剛剛的「工作餐」一樣, 他得讓火影放心,即便兩人久不合作,他也還是那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可奈何言拙,「屬下只是在等待新命令。」
「新命令啊--嚇。」水門突然打開一直杵在下巴上的手電筒。
志微當然不會被嚇到,他對波風水門這種年紀越大越喜歡裝嫩的小手段向來淡定,比火影的冷笑話更加來的淡定。至少隨意開玩笑能證明他們之間並未產生芥蒂,哪怕只是刻意的表演也一樣是火影一個明確的態度。
「你這個傢伙還真是不好玩。」水門卻有些小失望了,果然啊,並不是所有寡言的凍臉都能在冷笑話攻勢下進化為話嘮逗逼的,「算了,不和你玩了,快點給我一隻蟲,過不了多久暗部就又巡邏過來了。」
志微抖抖手,一隻大米粒的小黑點就跳上了水門的手背。
水門把手電筒塞給志微,這才滿意點點頭拿起筆,「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叫你來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志微依舊不語,他舉著手電筒照著亮,繼續無聲無息的控制著四周散開的蟲子。他可不是衛隊那些遇到危險沒準還得火影去救的超級高手們——一個護衛的字典里絕對不應該有幾率這種問題。尤其是,自鳴人出生后,波風水門一共就只有三次叫了他私下幫忙。一次是木葉50年和團藏談判,二次是木葉51年和大蛇丸談判,三次是木葉54年扶持新國主上位。
但願這回能輕鬆一點吧。
志微看著正眯著眼在蟲子身上畫飛雷神印咒的波風水門,舊手電筒微黃的光打在他認針一般的側臉上,更顯的那人眼角眉心的皺紋深長。志微也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褶皺,只能承認,並不是所有老男人都能像波風水門一樣,連皺紋也能長的恰到好處。不過水門嘴角下垂的弧度卻沒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在光線閃滅中醜陋的疲憊著。這讓志微的思緒突然飄飄乎就回到了從前。
大家都說,油女志微總是獨來獨往,他有他的蟲子戰友就足夠了。可那只是任務,諸如偵查,暗殺,下毒。絕不可能是戰爭。沒有任何一個獨立的個人能在戰爭中不需要戰友。所以,油女志微在戰火紛飛的日子裡真的和金色閃光搭過很長一段時間伙兒。雖然知情者寥寥。
至於為什麼?
既然選擇建村就不能畏懼戰爭,既然接了國家戰爭任務,那從此以後整個火之國就只能有一個忍者村叫木葉。所以那些不依附木葉的小忍村和忍者家族就請通通消失掉吧。但問題是,木葉當時戰線拉的太長,實在抽不出太多可信嘴又嚴的人手。那麼,怎樣在才能用最少的人力做到最快的圍殺別人全家呢?木葉可不想給後代子孫留下太多仇恨。
於是波風水門就只能常常大半夜坐在某個村子外的野地里,照著微弱篝火,面對滿地蟲子,一隻一隻畫上一整夜。然後等白天,這些蟲子默默的爬進人家裡包括嬰兒身邊,金色閃光就可以分出一堆的影分-身一起飛雷神,通通一苦無照著心臟脖子太陽穴過去。之後,通常非死既傷。死了的就死了,而沒死的自有蟲子帶著本小隊的另外一個大殺器補刀--秋道丁座那個全世界最靈活的胖子會用和他身形完全不符的速度完成收尾工作,然後扛起一條已經查克拉見底累成一談癱死狗的金毛奔向回程。不過丁座通常都會慢慢走,志微當然也不反對。因為回到木葉就意味著,馬上就有新任務。
「志微志微志微,在給我一隻蟲。」
水門的聲音打斷了油女志微的回憶,「你打算畫幾隻。」
「不,上一個失敗了。」水門扔下蟲放下筆,「有點眼干。」
志微看著低頭不停揉眼的波風水門,再想想當年那個帶著他們幾乎縱橫四海的年輕隊長,只覺著江山歲月真無情,語氣也未免帶了點勸解,「回頭去配個眼鏡吧,你天天做案頭工作,視力會下降很正常。」
「嗯,鹿久也說讓我配,就是一直沒顧得上。」水門又挑了一隻蟲,抖擻精神,重新畫。但很快,蟲子細弱的後背就又被劃破了。
油女志微看著明顯有些暴躁的水門,又遞上一隻,「換個大點的試,你也有20年沒幹過這種活了,手生也很正常,最一開始你不是也沒少禍害我的小可愛么。」
「一提小可愛到是話多。」水門嫌棄的拿筆對著油女志微手裡那一個指節長的蟑螂,「畫好了 ,不過這只是不是大了點。」
油女扣了扣磚牆上的水泥塊,「一看就是卡卡西自己的抹的,水泥里沙子拌少了,做工也粗,早晚都得塌。」
「那也得等著自己塌。」水門嘆氣,不過手上完全不客氣的直接苦無撬出了一個縫隙,「這樣能過去么。」
「不要小看蟲子這種生物。」油女把蟑螂放上去,「等著吧。」
結果沒幾分鐘,未失所望,油女志微就抓住了波風水門的手臂,「好了,可以飛雷神了。」
「我怎麼會不帶你進去,我還盼著你也能看見白牙呢。」水門撇嘴,「那我就可以和木葉醫院證明我精神沒問題了。」
「我願意幫你作證。」志微抓的更緊了。
水門只能搖搖頭,結印。刷的一瞬,他們就站在了松風屏風和梅花屏風之間。
「抱歉。」水門首先挪開腳,他的腳下是一隻大蟑螂,「我把它給忘了。」
「算了,屬下也忘記了提醒您了,畢竟都過去了20年。」志微收起癟癟的蟑螂屍體,拿手電筒照照四周。在這間近似正方的斗室中,天花板上白色的吸頂燈早已破碎,中間的暖桌和燒茶的爐火完全不見,身後萬壑松風圖上連寶石輾磨的石青色也暗淡了下來,倒是梅花門上白牙死時濺上血跡依然如故的黑沉沉。這讓曾經見識過這裡溫暖樣子的油女志微心中黯然。
不過水門似乎並不在乎這些,他直奔卡卡西的小五斗櫃而去,「果然在這裡。」
志微掃了一眼,作為木葉萬能補丁事實意義上的隊友,他其實真的是親眼看著卡卡西長大的,「算了吧,那孩子就這麼點愛好。」
「總是看不健康的小說,他怎麼能塌下心來認真談個戀愛找老婆?」水門扣上抽屜,揮手扇了扇灰,「真實的愛情和婚姻生活可和小說里完全不一樣的,他不應該總是心存幻想。」
「不至於。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志微其實並沒有他說話的這麼輕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一陣陰風陣陣,而且不管是蟲子還是他的經驗都告訴他,這股冷意就是來自那間最後的卧室。
「我到情願從未實現過。」水門依舊似乎沒在乎什麼,他就像拉開自己家裡的門一樣拉開了那扇梅花圖,「嗨嗨,打擾了,我是水門啊,白牙前輩你在不在?」
……
「志微。」水門回頭,「他好像確實是在呢。」
「是么。」油女志微一步就邁在了水門身前,他感覺自己肌肉緊繃著就像雪地里的鐵器。
「你看不見么。」水門想推開志微未果。
「我只看見了空氣。」志微死死的站定,他看見地上皺巴巴滿是污穢的白布上,被蟲子圍出的一雙腳印,「不過水門隊長,您看到了什麼?」
「白牙前輩就站在那裡。」水門伸手一指,「他自殺時的樣子,渾身血淋淋的,面無表情,似乎在說,水門啊,我把卡卡西託付給你,別的都很感謝,可是他30歲了還沒結婚生小孩,我不放心啊。」
志微聽的寒毛直立,可人卻更加清醒,「那您是似乎聽到的,還是真的聽到呢?」
「我不知道。」水門聳肩,「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吧,蟲子沒有往他身上爬喲,所以,那裡確實是有個什麼東西在吧。」
「是。」志微不得不承認。
「那玩意是鬼么?」水門笑笑。
「我也不知道。」志微忍不住走上前去,對著空氣揮拳過去,自然是什麼都沒有打到,「不過我的查克拉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嗯,消散了,每次都是這樣,我剛一碰就沒有了。」水門似乎有些遺憾,「總之,這玩意確實是存在的吧?因為以前只有我自己看到過,他們又說我病了是幻覺,加上這些年一天天都是事,忙不過來也沒啥壞處就不管他們了。但是這回,連你也看到那裡確實是有個什麼東西了。」
「……」志微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他似乎聽水門用到的代詞是他們,「你還見過啥一起說。」
「先是奇奈,之後也有認識不認識的什麼,最近還有什麼團藏啊大蛇丸反正都是死人。」水門嘆氣,「別和我說幻術,你很清楚這不是幻術,幻術只能影響會胡思亂想的人類思維,而你家蟲子很幸運的根本就沒大腦那種高級器官。」
志微看著已經爬滿整個地板毫無縫隙的蟲子們,嘆口氣,「既然疑似是鬼魂,我們是不是應該找個靈媒來看看。」
「到是個好主意。」水門點點頭,然後拉住志微就出了卧室,「門關好了么?好了啊。那咱們走。」
火之國木葉慰靈碑,木葉學校,波風宅,波風水門拉著油女志微一個個的跳過去,很可惜,他今天把波風宅翻遍了也並沒有看到平日里他最常看見的漩渦奇奈。
而油女志微則感覺他被刷新了世界觀。連小蟲子都有靈魂,何況人?不然穢土轉生轉出來的那些行屍走肉是什麼。但穢土來的人可從來沒有告訴過召喚他來的人,人死後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那麼是根本沒有死後的生活,還是歸來時必須忘卻。那麼真的有地獄么?真的有天堂么?那些被他們所殺的無辜又善良的人都去哪了?那些被他們所殺的殘暴又邪惡的人都去哪了?而他們這些忍者自己呢?真的會流連與塵世永不安眠么。
「水門,為什麼不早叫我來。」志微有些埋怨。
「早你有什麼用,你又是每天都在木葉。」水門不停的擦著奇奈的照片,「剛剛在慰靈碑給油女志黑上香的時候你不是也看見了么,每次都是轉瞬即逝,而且就連我家奇奈也是突然往外冒一回的的,根本不在乎我究竟叫了她多少次。」
「……」志微看著擦照片手都擦抖了的波風水門,開始有點擔心了,「要不你先回去睡覺,已經2點多了,有事天亮了再說。」
「……」
「回去睡覺!」志微嚴肅了起來,「你別瞎想,你這個人就是喜歡瞎想,當了火影之後又多疑的厲害。你有什麼想法和為難的事情為什麼總是喜歡悶在心裏面呢!你什麼也不說,別人怎麼知道。」
「我可沒少說我見過奇奈。」
志微有些語塞,波風水門確實是從漩渦奇奈死後不久就說過看見老婆的鬼魂了,可那時候水門的精神狀況確實很不好,他發狂了一樣的工作,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更甚還曾經被卡卡西發現拿刀子捅自己大腿……這是個醫生都會懷疑他幻視吧。等等,「水門,你別告訴我你吃了14年的精神類藥物!」
「我像傻子?」水門終於放下了抹布,「不過太難過的時候也會吃一吃,當然這種時候不太多。」
「……」油女志微表示他更擔心了。
「我保證,事實上我的神志很清醒,你根本不必擔心我。」水門嘆氣,「算了,不說這些了。本來是打算沒收完卡卡西的小黃書,跟你說點正事的。不過現在出了這些意外,我估計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的。」
「……」志微看著水門說話時清亮的眼神,又突然發現,或許,這人精神確實沒什麼問題,只是,在火影這個特殊職位上演的多了,習慣了,「波風水門。」
「嗯?」
「我不是油女家的族長,我們油女家,人還沒多到需要一個族長。我也一直沒有擔任過木葉高層某個部門領導,甚至我基本獨來獨往,所以我沒有龐大的親朋故舊和下屬需要照顧。」志微咬了咬牙,「你不需要對我像對宇智波,日向,山中,奈良和其他那些重要人士一樣。我相信你是信任我的。我也相信你。即便你想讓我變成死人保守秘密,我一個也好殺,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虛!」
「可我今天也很意外。」水門頓了頓,他看著難得有了表情的油女志微苦笑著,「你們總說我多疑喜歡想太多,明明想太多的是你們。」
「可是做事越來越讓人看不懂的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怎麼就看不懂了。」水門覺著自己又暴躁了起來,他討厭給下屬做思想工作,真的,「我今天約你出來,用了卡卡西當借口你看明白了吧。」
「嗯。」
「為什麼我需要一個借口讓你出來?」
「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真實目地。」志微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出什麼事了?」
「宇智波富岳不是喝酒喝死的,是喝了卡卡西送我,我又送給他的茶葉。」水門一字一頓。
「這是你身邊出叛徒了?!」志微真是嚇了一跳,比看見白牙還渾身發冷,「是誰?」
「我要知道是誰,幹嘛要掩蓋富岳的死因,幹嘛還這麼偷偷摸摸的叫你回來。」水門嘆口氣,掀開地板,「還有,前一段時間波風宅莫名其妙的就長了黴菌,害我肺炎病了好幾個月——我以為是大蛇丸放的,雖然這不像他害人的風格,但他確實是能夠進出我卧室的唯一的外人。」
水門放下地板,繼續說,「還有再之前集體婚禮,長老會非要用的奇怪接吻娃娃還記得吧,裡面有爆炸符和毒——我以為是團藏給我留的禮物,雖然他要真留禮物也不會這麼簡單,但他什麼都乾的出來你也信吧。還有再再之前,和風之國簽合約之前,三代目大人放了只沒有報備的信鴿,而風之國國主給我送了一隻鴿子骨頭架子。當時是為了合作我給當笑話糊弄過去了,可是後來我在那死胖子身邊的釘子告訴我,確實一收到了封極具蠱惑性的信,不過是胖子怕死,看都沒敢看完就和鴿子燒了——我一直以為是三代想阻止木葉和沙隱合作,因為當時大蛇丸虎視眈眈,確實太冒險。可前幾天,我在慰靈碑碰倒三代,他說,他是替團藏給遠方的朋友報喪的,那朋友以前是個木葉忍者,後來不是了,所以當時就沒說實話,你聽明白了么?這裡一共四起木葉神奇故事,一樣的無聊幼稚的把戲,真太像同一伙人所為了。」
「你覺著是有冤魂作祟?」志微眨眨眼。
「你在說笑話?」水門也眨眨眼。
明白的太過就會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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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61年10月3日,油女志微突然覺著這世界變化的好快,快的他有點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