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25 月圓(修)
木葉61年9月16日
火之國木葉火影樓
火影辦公室
門口
「你至於么你。」火影問, 「有必要每次宇智波一來你就隔天跟著來么?耳朵都這麼大。」
「防微杜漸。」來人答。
火影只能停下準備下班的腳, 嘆口氣坐回辦公桌。
來人這才把橫欄在辦公室大門框子上的手撒開, 關好門,走到辦公桌前, 反身一靠, 扭頭對火影嘿嘿笑著。
火影再次嘆口氣, 打開他的零食專用抽屜翻著。不過, 無論如何, 他也沒能翻到一根煙,只好丟出塊糖在桌子上。
「看來卡卡西還未對你解除管束啊。」來人帥氣的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打火機, 啪啪的點著火,「反正現在你也不用抽煙提神,那就別抽了唄,再好的煙草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那你這個煙草重度中毒的在這裡啪啪的勾搭我幹什麼。」火影瞅向來人, 那人LED節能燈泡一樣的眼睛,在陽光的照應下閃著白光。
「玩火不行啊。難道只准他們宇智波家每天扇著小團扇到處煽風點火,不許我們日向家啪啪一下打火機?」來人是日向家的,看臉,是木葉後勤部長日向日足,看風格,就變成了日向分家的族長日向日差。
「我只是不想讓你們家的, 有些人, 失望而已。」火影咬著字, 自己給自己剝了塊糖丟在嘴裡, 他揉著硬硬的塑料糖紙,有些不爽,「而且根據你們的理論,我和你湊在一起偷偷抽了那麼多年煙,這回你故意的來一趟,身上要沒點煙火味,不知道又有什麼人開始想東想西了。」
「無所謂,反正不論咱們怎麼做,該亂想的人也要亂想的。所以,大人,只要您能和我們日向家的人聊天比和宇智波家的人時間久,然後送我們家人出門的時候比對宇智波家的那位再熱情點就行。」日向日差這麼說著,說著說著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我們家裡那些長老們昨天一聽宇智波家裡的那些老傢伙們說,你又送富岳珍貴的茶葉,又和他勾肩搭背的出門,就。」
「就心裡不平衡起來了么?他可是來給我找麻煩的好么!」
「可別人不知到啊。」
「好吧好吧。」火影咬著水果硬糖,表示他更喜歡軟乎乎的奶糖, 「 富岳身上舊傷挺拖累人,他和我彙報工作站久了不舒服,我扶一下怎麼了。」
「對啊對嘛,病號就該好好待在家裡不要給大家添麻煩。」日向日差也拿起糖,在手裡上下拋動著,「所以,我可是聽到你結束了工作才過來的,我堅決會做到少給你添麻煩。」
「那我倒是寧願你和富岳一樣佔用我工作時間。」火影看看錶,已經5點多了,他昨天剛剛和兒子把冰箱塞滿,今天正是做大餐的好時機。所以,他說話開始有些難聽了,「至於你們家為什麼會心裡不平衡?我以為只有像卡卡西那樣忍犬養多了條條喂不飽才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
「會搖尾巴的狗才有食吃嘛。」但厚臉皮的日差既然是被派來和火影聯絡感情的,就肯定比他哥情日足更合適,「請您也制怒,看樣子像是耽誤了你回家和兒子吃晚飯?我理解我理解。你看凱那個死小子,成天就喜歡接一些邊境上的外勤任務,我家寧次好不容易有個休假。其實寧次現在也在家裡等著他的好爸爸我,一起吃飯泡湯聊聊天的。對比起來,水門,你兒子你可是每天都能看見好幾遍。」
「那你還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搖尾巴嘛,誰讓四代目火影總是喜歡提拔和重用,咳,自己更信任的人。」
「你就直接說我喜歡任人唯親怎麼了?我就是任人唯親。別說的好像有誰不這樣一樣。」火影又看了看錶,和日差啰嗦了一通,又過去好幾十秒。
「所以和你聯絡感情是個很重要的工作啊。」日差抓住了火影的話柄,「雖然沒有人真的會以為火影和誰走的更近,私交就更好,不過用來堵住悠悠眾口還是很管用的。那麼既然我們在這裡隨便聊聊天就能解決這個古今中外最麻煩的事情,為啥我們不這麼做?」
火影只好打開抽屜繼續吃糖。
這下,難過的就是日向日差了,他一點也不想這麼干站著,可上一個話題結束,火影不提起下一個話題,這天怎麼聊,「咳,那個,水門啊,大人?」
水門托著下巴側臉繼續嚼糖,這回他吃到了一個薄荷味道的,現在滿嘴難忍的炫酷清涼,想吐出來吧,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水門你不會是真生氣了吧。」日差見水門不理他,也不和他講冷笑話了,終於發現自己今天的口氣是不是有些硬了。一個抱著討好上司這種目的的人,居然還會忍不住反駁起來,真是失策。
「我沒有。」不過水門並不想讓日差誤會什麼,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咽下了討厭的薄荷糖,「你是來斷亂想之人亂想的念頭的,所以請不要自己隨便的陷入胡思亂想。我只是下午連著會見了好幾個需要鬥智斗勇的村外人,現在是真的不想說話了。」
「啊,真是辛苦您了。」於是日差就安靜了下來,他明白,他的這位朋友波風水門,是真的不希望連他也變成了需要通過不停說話,來不停試探的那類朋友——雖然他本來就是。
可是兩個大男人一起發獃真的好么?或許,他們能吐槽一下自己大哥後勤部的新火影樓的建設進度,或者乾脆談談各自的兒子,或許還能探討一下未來兒媳婦這種更輕鬆一點的話題。生性活潑的日差還是忍不住偷偷的去看向他的好友。9月中旬的落日已經開始來的早了,萬里無雲的天空中,毫無遮擋的斜陽正從火影辦公室的大落地窗中投進來,就打在波風水門的後背上,讓那個人的身影彷彿鍍了一層金。於是日向日差更覺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不過馬上,這個距離就又變的進了。日向日差看見火影波風水門已經閉上了眼睛,甚至頭一低一低的打起盹來。
之後日差就真的不再試圖尋找機會開口,而一起閉上了眼睛。他一點也不想去判斷波風水門到底是真的睏乏了還是故意為之。他只知道,在他們的人生中,曾經有那麼一段比年輕更年輕的時間。那時候的木葉還沒有現在這麼大,但人也不少,大家雖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可想法也沒有多麼複雜,而他們,也是能在任何一個被稱為隊友的人的面前,毫無顧忌的去睡的。
不過,這種心情我們的鳴人少爺才不會理解。
旗木老宅
小餐廳
漩渦鳴人又在和旗木卡卡西大眼瞪小眼。
「已經6點多了,爸爸怎麼還沒回來。」鳴人趴在桌子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直直的伸著,我餓了。」
「跟你說了在和人會面。」卡卡西喝著果汁翻著書,「餓你就先吃。」
「不要,爸爸說了今天晚上要吃大餐的。」鳴人向後伸出一條腿,勾起腳尖,吱呀一聲打開了冰箱門,「你看,好多好多金光閃閃的食材,我想吃爸爸做的大餐。」
「但今天看樣子他即便有空回來吃飯也沒空回來做飯了。」卡卡西翻一頁書,「要不,你做吧。」
「我做不來這些高級食材好不好。」討厭浪費的鳴人少爺從來都不在廚房逞能。
「那就繼續等著你爸,他不太累就讓他做大餐,他回來的晚,我們就都吃食堂。」
「你還真忍心。」
「那就大家都一樂。」看書入神的卡卡西完全不想和鳴人瞎扯。
但鳴人真的很需要轉移注意力,避免想起自己乾癟的肚皮,「一樂是很好,可已經連著吃了好多天了。」
「趴。」這是卡卡西扣下書的聲音,他嚴肅的打量著鳴人。
鳴人被卡卡西嚇了一跳,「咋啦?」
「你剛剛說什麼?」
「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一樂了啊?」
卡卡西果斷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後把手扣在鳴人額頭,「沒發燒啊,你小子居然說吃膩了?」
「美味的一樂怎麼會膩。」鳴人一把甩開卡卡西,「還不是你和兜都在巴拉拉的說,爸爸現在是腦力工作者,飲食結構不合理很容易營養跟不上低血糖,血糖低大腦時常缺氧,老了會年痴呆症的。」
於是卡卡西只能抽著一張臉對著鳴人。
「喂喂,你什麼意思啊。」鳴人直覺著卡卡西心裡沒說他好話。
「沒啥,他看到爸爸回來了而已。」回答他的是波風水門,水門爸爸已經再一次從「老年痴獃」幾個字的精神傷害中解脫出來,他就是不明白他的兒子怎就老忘不了那幾個字。
而鳴人馬上坐好,他正想往常一樣甜甜的喊一聲爸爸,不過,他的肚子已經替他說了,「咕嚕。」
「抱歉,爸爸又回來晚了。」水門看著兒子水汪汪的眼睛,趕緊道歉。以前他是心大的放任兒子吃食堂,現在是明明有時間做飯了還答應的好好的,卻還是天天吃速食,再對比起自家兒子每次給爸爸做飯的認真勁,總覺著自己遜斃了。
不過鳴人才不會這樣想,這個腦細胞直直的少年只知道餓了就要吃飯的道理,「爸爸,你晚上想吃啥?」
水門爸爸暗暗嘆氣,他看向一旁的卡卡西。
卡卡西也看著水門,突然,他的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一聲。
水門瞬間就笑了起來,「卡卡西,你不會也和鳴人一樣,為了晚上的大餐,中午就沒吃飽吧。」
「到了飯點會肚子叫很正常。」卡卡西做個記號把書合上,「老師你不餓是因為你是胃病患者。」
「我不過是剛剛吃了幾塊糖。」水門眯起眼睛,「現在店裡好擠,卡卡西你去一樂要幾份外帶吧。」
卡卡西沒說話,直接翻窗飛雷神走了。
「爸爸,你說卡卡西真的會帶一樂回來嘛。」鳴人深度懷疑。
「如果卡卡西敢帶回來食堂的飯。」水門爸爸扯起嘴角,「鳴人,你就先吃點水果墊一下肚子,爸爸馬上做大餐給你,就讓他吃著食堂干看著!」
不過沒等很久,卡卡西就抗著一個明顯非食堂風格的大包裹回來了。他打開包袱皮,裡面是精緻的幾個雕花的木質飯盒,等卡卡西把幾個飯盒一一擺好打開。
首先驚呼起來的是鳴人,「哇哇哇,卡卡西,好漂亮的壽司套餐,一定很貴,你今天真大方。」
然後再等卡卡西拿出一個扁扁圓柱型的紙盒子打開。
水門也皺起了眉頭,「你不是昨天生日么?」
「只買一角蛋糕,你確定夠鳴人吃?壽司可喂不飽你兒子。「卡卡西嘆氣。
「我哪有那麼能吃。「鳴人用他肚子里的聲音無力的反駁著。
水門爸爸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他給鳴人拿了筷子,「來,我們吃窮卡卡西——對了,我愛羅呢,最近吃飯怎麼都看不見他。」
「加班吃食堂。」卡卡西給老師倒了醋。
「哦。」水門爸爸把醋碟子往已經開始塞壽司的鳴人面前挪挪,「那麼卡卡西你今天似乎是沒什麼事?」
「嗯。」卡卡西很快加入了和鳴人的壽司搶奪戰。但很快他就沒心情吃啊吃了,因為他聽見老師說,一會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退步。
「不必了吧老師。」最近有點疏於鍛煉的卡卡西並不想惹老師生氣,「我明天一大早還有工作,難得大家都沒事,不如打牌好不好。」
「真是頹廢的建議。」連續兩天被老下屬默默警告 「不可懈怠」火影皺起了眉。
「可是人除了吃飯睡覺和工作總要有點娛樂才能身心健康。」卡卡西趕緊拉戰友,「鳴人啊,你看你爸爸,除了工作吃飯睡,連個別的愛好都沒有,這不正常。」
「我有讀小說」。水門插話。
「可你看的小說絲毫沒有娛樂性。」卡卡西反駁。
「是你實在缺乏忍者的自律。」水門皺眉。
「人又不是機器。」卡卡西繼續反駁,然後看向還在吃的鳴人。
鳴人趕緊吞了吞,他看看爸爸,看看卡卡西。雖然爸爸確實需要放鬆,但話是不能向著卡卡西說的,「其實很多人都沒愛好的,你看佐助,他哥,他爸,吃飯睡覺任務訓練,這麼多年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卡卡西已無力反駁,他很想告訴鳴人,宇智波家的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測。
而那邊
宇智波主宅
晚飯時間已過。
被卡卡西強大怨念纏身鼬和佐助一人打了個噴嚏,就出發去訓練了。而美琴也在刷完碗后,回去保衛部加班。所以,碩大的宇智波主宅就又只剩下了富岳一個人打了一個大噴嚏。
宇智波富岳揉揉鼻子,看了看窗外的萬家燈火,關上了窗。然後他拿起笤帚,開始掃地。即使他家的地板真的很乾凈。可是不掃地,退了休的他還能幹點什麼呢?他試過將棋,但一個人打譜沒兩天就不想再玩了。試過寫字,可右利手的富岳真的不想看見自己狗爬一樣的左手字。他還看書,可連《親熱天堂》他也看兩眼睡著。就更別提以前和美琴說的,退休后每日幫她洗衣做飯,拔掉園子里的花草種菜了。此時的宇智波富岳也必須要承認,他已經幾乎完全變成了一個廢物。
但廢物也要有廢物的生活啊。
富岳嘆口氣,放下了沒有掃幾下的笤帚。不是因為他連地都掃不好要自暴自棄了,而是他的舊傷又到了上藥的時間。現在,宇智波富岳需要儘快回到卧室,找到那個長的和骨灰罈子也沒啥本質區別的白色瓷罐子。然後脫掉上衣,打開罐子,用左手挖出一大坨,啪的糊在他可憐的右肩膀上。然後,他要在那個布滿扭曲傷痕的肩膀上盡量使勁揉,揉到清涼的藥膏滿滿的滲進皮膚中,揉到乾乾熱熱的傷疤開始變的柔軟,揉到越來越痛,痛到能蓋住那些讓他想要拿刀去砍肩膀的癢意。
宇智波富岳和所有的忍者一樣,不怕痛,可是死於痒痒,這算什麼。
所以富岳越想越氣悶,發泄般的用上衣擦了擦後背的汗水,扔掉到牆角。然後,撲倒到窗邊的大床上。
結果他更氣悶。因為這口大床——最新的設計,漂亮,舒適,但半輩子睡慣了榻榻米的富岳就是不喜歡這種軟綿綿的鋼絲床。他覺著這床真的太軟,太舒適,舒適的會消磨人的意志。不過他也只能忍。因為一張高高的床會讓美琴幫他上藥和按摩的時候方便和省力很多。而且,即便是沒有人在身邊,他也可以憑藉下放的雙腳讓自己坐起來,只要他坐起來了,他就能站,能走,不用再麻煩別人。
所以富岳沒有在床上待多久就又起來了。他回到牆角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他該早睡的,可他一點也不想一個人睡覺。於是他去廚房給自己做了一小壺開水,然後拎著壺回到了卧室,坐在了床邊的小沙發上。是的,同樣是為了更方便生活,他的蒲團早就被丟掉不知那裡去了。當然還有他矮矮的楠竹小茶几,現在也換成了和沙發配套的高高的那種。總之,這間古老的家主卧室,已經因為他變的完全和宇智波的老宅子格格不入了。
可他又能怎樣呢?
宇智波富岳抱怨著,打開了昨天從水門那裡打劫來的茶葉。本來,從水門那裡順點東西只是為了表明一下他和火影的私交依舊堅韌。但既然醫生說這茶對他自己的身體也有點好處,那為什麼不喝喝看?富岳想著這幾個月明顯臉色好轉不少的水門,嘆口氣,從茶葉堆的最上邊撿了幾顆丟進茶杯,注入熱水。然後把剩下的人蔘茶倒進美琴幫他刷好的乾淨茶葉罐子。
富岳抱著熱茶,喝著。他想起水門說過,他很不喜歡這茶的味道。或許這茶真的很難喝吧。不過味覺早就隨著年齡和傷勢越來越不敏感的富岳很慶幸自己嘗不出來。他只覺著這茶很暖,喝下去從喉嚨經過食道流進胃,讓他的整個胸腹間熱熱的。雖然似乎對他右肩膀的老傷疤沒啥作用,可助睡眠作用還是十分明顯的。
於是富岳是真的困了,他發現,隨著睡意,他的身體也越來越沉,比下雨天舊傷發作時還要沉。可卻沉的很舒服。讓他想馬上就上床睡。但富岳依舊不準備去床上。因為沙發也很暖和舒適,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睡在沙發上的話,美琴下夜班回家就必須先要叫醒他。富岳認為,知道有人在等自己下班,作為一個女人應該會覺著很幸福的。所以這個願意讓自己的女人更幸福的男人,很安心的透過窗帘,看了一眼天空,閉上了眼睛。他發現,今天的月亮似乎比昨天的更大更圓一點。
月圓人缺待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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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61年9月16日
夜11點58分,宇智波美琴下夜班回家,發現他的丈夫宇智波的家主富岳,僵硬在沙發上,永遠的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