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互相指責
在剛才戰鬥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赫侖已經將小巷周圍里裡外外翻了個遍,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張瑾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以後,心中清楚,凡凡也許真的是被魔族帶走了。
他說不清在做出了這樣的猜想之後,心裡有著怎樣的感受。但他知道,如果此時的他哪怕還有一絲力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爬到那個昏迷倒地的魔族面前,舉起嘗盡,狠狠地插進他的心臟。
他不是沒有殺過魔族,這段日子的經歷讓他對於魔族的惡行看得清清楚楚,而他內心對於魔族的憎恨也與日俱增。
直到此刻,恨意達到頂峰。
張瑾死死地盯著躺在地上的魔族,理智告訴他這個魔族不能殺,不然他可能用遠也找不到凡凡了,但胸腔中激烈涌動的情感讓他飽受煎熬。
可惜他渾身無力,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這裡的魔族,一個昏迷了,兩個逃走了。魔氣消散過後,遮蓋在小巷周圍的障眼法也消失不見。
巷口傳來了熙攘的人聲,跟張瑾領著凡凡走進小巷之前一樣熱鬧。
張瑾再也支撐不住,鬆開長劍,整個人倒在地上。
騎士之劍也隨著他的動作平倒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赫侖聽到動靜,望了過來。
「你……還好嗎?」
張瑾這時才注意到,原來赫侖的聲音也早就啞了。
實際上,張瑾的情況可要比赫侖慘多了。他渾身浴血,血污幾乎把他的臉全部遮擋住,身體內不剩下一絲力氣。
他身上,光是赫侖親眼看到的傷口,就有不下十處。
赫侖甚至懷疑他為什麼到現在還能保持清醒。
張瑾沒有回應赫侖的詢問,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雙眼死死地盯著躺在他不遠處的魔族。
赫侖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會看著他的,他跑不了。」赫侖一邊說著,一邊朝這裡走來,「可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不管是魔族還是張瑾,肯定不能任由他們在這裡躺著。只是赫侖一次沒辦法運送兩個人,如果他先送張瑾回去,害怕魔族趁機逃跑。如果先送魔族回去,他又不放心張瑾一個人在這裡。
留下這兩個人,他自己去求助,那更不放心了……
在為聖女憂心忡忡的同時,赫侖還面臨著一個難題。
張瑾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攢足了力氣憋出一句話來:「喬浩應該很快就能找過來,我們在這裡等著就行。」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赫侖再操心。
赫侖聽了以後不再說話,沉默地站在張瑾的身旁。
他聽著張瑾粗重的喘息聲發獃,半晌后,他才語氣恍惚地說了一句:「你身上有葯嗎?你流血太多了,我幫你包紮一下。」
此時的張瑾居然神奇地恢復了一點力氣,好歹能說話了。
他語氣淡淡地說:「不用,死不了。」
雖然他身上的傷口多到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傷口的位置了,但他知道,那些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並且在濃郁的光明之力的治癒之下,已經緩緩地止住了血。
這是以前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張瑾本該驚訝的,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光明之力有治癒的效果。但此時的他內心毫無波瀾。
赫侖低頭看著張瑾狼狽的模樣,忍不住再次建議道:「那要不我扶你到牆邊休息?」
張瑾低低冷哼了一聲,語氣不明地說:「不用,我不想動。」
赫侖再次沉默了下來。
他乾脆坐在了張瑾的身邊,盤腿休息。
他選擇的位置剛好位於張瑾和魔族的中間,這樣能夠保證雙方無論哪一邊出現意外情況,他都能及時顧及到。
好巧不巧,張瑾的角度剛好能把他整個人都完整地收攏進視線內。
他實在沒有力氣轉頭,也懶得動,於是沒好氣地說:「你換個地方坐。」
赫侖仍舊是恍恍惚惚地:「為什麼?」
「……你擋著我監視魔族的視線了。」
赫侖實事求是地說:「我坐在這裡是最安全的選擇,你監視魔族沒用,你就算看到了什麼,也沒有能力阻止。」
他說的時候沒有思考太多,畢竟心都是亂的,哪還有精力去想別的。
他也沒想到,就是這一句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捅了張瑾的馬蜂窩了。
張瑾瞬間暴怒起來,他聲嘶力竭地沖著赫侖吼了起來:「赫侖!你什麼意思?!你說我沒有能力阻止?!那你呢?你就很厲害了嗎?!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凡凡會失蹤嗎?!」
赫侖被他吼懵了,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識解釋:「我是說,你現在的狀態……」
話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剛才張瑾說了些什麼。
赫侖瞬間臉色漲紅,氣的。
「你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懷疑我把聖女藏起來了嗎?!」
張瑾儘管身受重傷,此時卻絲毫不肯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傻嗎?!如果不是你把那兩個魔族帶過來,凡凡會被他們給帶走嗎?!」
「如果我沒有趕過來,你一個人能打得過魔族嗎?!說不定等喬浩來了,你們的命都沒了!」
「放屁!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過?!」
赫侖的視線在張瑾身上逡巡了一圈,看得張瑾身上的傷口更疼了。
但傷口疼不影響他底氣十足地吼:「看什麼看?!我就算跟這混蛋同歸於盡,也絕不會讓他傷凡凡半根汗毛!如果不是你帶來了兩個雜碎,會讓凡凡被人給帶走嗎?!」
赫侖也被他吼出了脾氣,絲毫不願意退讓:「這麼說錯都全在我身上了?!我根本就不應該過來幫你,就應該看著你去死是嗎?!」
張瑾正想反駁,卻一口氣沒喘上來,嗆得直咳嗽。
赫侖沒有抓住機會繼續吼叫,他看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瑾,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平復了下來。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張瑾狼狽的樣子,心中百味交集。
聖女失蹤,他的焦急和擔憂並不低於這個口口聲聲想要帶走聖女的男人,他甚至完全能夠理解張瑾對聖女的愛護之情。
也正是因為他能夠理解,所以當他被這個男人指責的時候,心中除了陡然升起的怒火,竟然還夾雜著一絲微不可見的同情。
他又何嘗不感到自責呢?張瑾罵他的那些話,有何嘗不是他想要對自己說的呢?
如今兩人的相互指責,與其說是推卸責任,倒不如說是對情緒的發泄。
明明他們都曾經發誓,要好好保護那個人的,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