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猴子的過去
猴子這次回來的也很快，這次它用來裝水的容器不是那個竹筒了，而是兩片大葉子。
張瑾站在木屋門口，遠遠地就看到它一手捧著一片葉子，小心翼翼地朝這裡走來。那滑稽的姿態逗得張瑾直想笑。
雖然是葉子盛水，但實際上，每片葉子里的水並不少，至少足夠他們今晚喝的了。
葉子是猴子精心挑選過的，即便是放在地上，裡面的水也不會灑出來。
張瑾對猴子辦的這件事非常滿意，多誇了它幾句。
他漸漸發現，這隻猴子特別喜歡聽別人誇它，除了口頭的誇獎以外，別的所有獎勵它都不會有這麼高興。
張瑾想不明白，一隻猴子而已，要這麼強烈的虛榮心幹嘛？
食物張瑾早就擺好了，屋裡面沒有桌子，他就直接把食物撲在了地上。好在艾琳細心，將所有的食物都幫他包的嚴嚴實實的，他也沒有潔癖到這都嫌髒的地步。
條件艱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張瑾不需要跟一隻猴客氣，直接坐下來開吃。猴子放下水以後，卻一直不得安生，時不時跑到門口看一眼。
這一來一回好幾趟，後來張瑾才發現，它似乎在關注擺在外面的那個火盆。
他不禁奇怪道：「你看那個幹嘛？我都放那麼遠了，燒不著你。」
猴子晃晃腦袋，眼神顯示出它對張瑾的說法不太認可。
吃到後來，猴子坐不住了，乾脆拿了一個水果，一屁股坐在門口，一邊盯著火盆的方向，一邊吃著水果。
張瑾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跟火是有過多大的仇恨？怎麼警惕成這樣？」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突然想起來，曾經艾琳跟他說過，聖靈在精靈部落里是備受寵愛的生物，精靈以及森林內的所有動物都喜歡它們，就連自然也會對它們格外偏愛。
既然是在寵愛之中長大的，那這隻猴子又為什麼會這麼害怕一個東西呢？
是因為它生來就怕火，還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致使它對火的印象極其糟糕，所以它見到火以後，才會怕成那樣？
張瑾突然對猴子的過去好奇起來。
這時，猴子也剛從他的問話中回過神來。
猴子轉過身，沉默地看向張瑾。
張瑾吃東西的動作不自覺地頓住了，他想到，好像還從沒在猴子的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一直以來，猴子的過於通人性讓張瑾覺得它不是一隻猴子，而是一個性格調皮的人類的小孩子。所以有的時候，張瑾會忍不住用對待孩子那樣的方法去對待它。
在張瑾眼裡，如果這隻猴子的靈魂真的是一個人類，那也一定是淘氣的小男孩。
張瑾偶爾會拿這隻猴子跟凡凡作對比。不能怪他拿猴子跟凡凡比，養小孩的家長都是這樣，看到什麼東西都能聯想到自家孩子。
跟聽話懂事的凡凡相比，這隻猴子顯然要難管得多。它調皮搗蛋，一點都不聽話，張瑾能感覺到，如果讓他養一個這樣的小男孩，他一定會瘋的。
但是就在剛才，張瑾突然發現了它和凡凡的一些相似之處。
比如，都愛向他討要誇獎，再比如，偶爾的一個消沉的背影。
有的時候，張瑾甚至會覺得凡凡的身體里是不是藏著另一個靈魂。那個靈魂像是受盡了世間所有的苦楚一般，對世上的一切都是冷漠的態度，彷彿所有人所有事都跟她沒關係，哪怕生死。
有的時候，尤其是他剛把凡凡帶回現實世界的時候，凡凡會坐在那裡一個人發獃。張瑾看到凡凡發獃時的背影，就好像看到了那個藏在她身上的靈魂。
只是後來，隨著張瑾跟凡凡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凡凡身上的那一面就漸漸少了。她像是個天真的、幸福的孩童一樣，開心地生活著。
但張瑾心中清楚，她曾經的那些遭遇，將永遠銘刻在她的心中，甚至靈魂上，令她一生都無法釋懷。
那是深至靈魂的創傷，不是一個人或兩人的擁抱和愛意可以消弭乾淨的。
看著猴子小小的身影，張瑾漸漸發起了呆。
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想念凡凡了。哪怕是最想念林舒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思念過。
見張瑾久久沒有說話，猴子又把頭扭了回去，繼續一聲不吭地盯著遠處的那團火焰。
它在等它熄滅，只有火焰熄滅了，它才能安心。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度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在架子上的珠子的光芒黯淡到了燭光的亮度。
第一個打破寂靜的是猴子，它站起身，走到架子旁白，伸出兩隻手掌，將圓珠拿了起來，放在手心，兩手併攏。
一時間，屋內的光芒幾乎全部消失。
張瑾也被眼前突然變化的光線驚醒，他神情恍惚地看向屋子裡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見猴子在用雙手捂著圓珠，他下意識問了一句：「這東西還需要人工加熱才能發光嗎？」
黑暗中，張瑾看不清猴子的動作，也不知道它有沒有點頭。
過了片刻，張瑾看到屋內唯一的那團亮光上下晃動了幾下，猛然意識到，那是猴子對自己的回答。
張瑾張了張嘴，「哦」了一聲。
他沉默著把擺在地上的食物殘渣全部用葉子包裹起來，塞進空間戒指里。
收拾完了以後，他突然想起來，那個裝著信封和寶石的木盒子被他遺忘在了火堆旁邊，於是他起身就要去拿。
猴子看到他往門口走去，連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張瑾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笑容，笑過之後他才想起來，猴子應該也看不到。
「我只是出去拿個東西，走不遠，你不用跟著我。」
說罷，他轉身就走。幾步之後再回頭，發現猴子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依舊一扭一扭地跟在他的身後。
「我可是要去火堆那邊，你也不怕嗎？」
猴子的腳步頓了一下，但也不過是一瞬的時間。一瞬過後，它依舊執著地跟在張瑾身後。
張瑾感到稀奇，忍不住回頭看了它一眼。
等到他走到火盆旁邊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火焰已經完全熄滅了，火盆里只剩下一團灰燼，和幾根被燒焦的樹枝。
張瑾又回頭看了猴子一眼，發現它在面對著尚有餘溫的空火盆十分淡定，完全沒有了之前慘叫的模樣。
張瑾有心想調笑它一兩句，但他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還是算了吧，誰知道這猴子過去有著什麼樣的故事，是悲是喜，都是他不曾了解，也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