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二白(十七)
覃思覺得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事實證明,他有時候還真的是太天真了。
用了一整天的時間,覃思才平息了體內幾乎無所不在的熱流。這之後,就算是覃思的修為已經接近化珠境界,也覺得自己從肉身到神魂都十分疲憊,睡了一天一夜才算是恢複了淨身。
等他起來去給父母請安的時候,卻發現覃夫人房間裏十分熱鬧,而被覃夫人摟在懷裏愛惜不已的少女竟然是白童!
白童打扮得和天元貴族千金們沒有什麽區別,華服麗色,依偎在覃夫人懷裏,笑容滿麵,看起來乖巧可愛極了。
而覃思也發現,看見白童的時候,自己心底竟然湧出一種無比親近的情緒——以前他自然也是覺得白童很親近的,但是現在這種親近卻又有所不同。
覃思覺得自己有點混亂,突然理不清楚自己的感覺,頭都要大了:“白童,你怎麽在這裏?”
白童抬起頭來笑容甜美:“夫人喜歡我,我陪她聊天啊。”
覃思可不覺得白童能和他娘聊到一起。他隻感覺這一切好像都亂了……
覃夫人一看見覃思,連忙招手道:“你說你,一來就這麽凶幹什麽?來來來。”
接下來雖然覃夫人沒有明說,話裏話外卻對他和白童的事情很感興趣。覃思這才聽出來,白童竟然把他們兩個在蜃華珠中舉行了婚禮的事情都告訴了覃夫人!
覃夫人大概是覺得終於看到了兒子娶媳婦的希望,連白童是一個獸族都不計較了。更何況白童的外表如今甜美可愛乖巧聽話,正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類型,所以不停地叮囑覃思不要欺負白童。
覃思真是被他們打敗了。甚至他瞪白童一眼,白童都會鑽在覃夫人懷裏告狀,讓覃夫人訓他……
他試圖委婉地告訴覃夫人,他和白童還是以前那種神魂契約的夥伴關係,覃夫人卻不以為然。
覃思無奈,最後把雌雄同命丹的事情都說出來了,覃夫人的臉色略變,但卻是因為擔心這種來曆不明的丹藥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傷害。
覃夫人請了越家的神醫來檢查兩人的身體,結論是這種丹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丹藥,而是一種獸族強者用自己的修為凝成的寶物,作用隻是讓兩個原本同性的人變成一雌一雄,並且從此之後同生共死,對身體健康沒有任何負麵影響,相反卻會讓兩人以後可以通過雙修飛速提高自己的修為。
對這樣的結論,覃夫人十分滿意。
既然對身體沒有損害,而且還能提高修為,更重要的是給她找了一個兒媳婦,覃夫人就徹底放心了。
對覃夫人來說,已經將近三十歲的覃思隻要能娶妻,她已經別無所求。獸族雖然有點超出預想,可是白童卻是跟了覃思這麽多年,知根知底,如今又是這麽一個乖巧甜美的模樣,覃夫人已經滿足了。
覃夫人開始催促兩人成親,她從覃思還是一個毛毛頭的時候就開始給他籌備婚禮了,一直等到現在,真是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了。
覃思卻覺得這一切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真的沒有和白童結為夫婦的打算。
他護著白童、寵著白童,是因為白童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夥伴,而不是想要將白童變成他的女人。
他們共同經曆過生死,一起闖過無數難關,能夠互相托付性命。這樣的關係,比絕大多數貴族夫妻更加可靠。想到將自己的夥伴變成妻子,覃思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覃思背著覃夫人去找白童,問她到底是何打算。
白童這個家夥還是腦子簡單地回答,沒有什麽打算啊,反正她是要跟著覃小思在一起一輩子的,至於是做覃思的妻子還是獸寵,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區別。
怎麽會沒有區別呢?覃思簡直要抓狂了。
白童卻用她那雙淺淺的眼眸看著他,十分詫異地問道,有什麽區別呢?
覃思猶豫了半天,才跟白童說妻子是要給他生兒育女的,獸寵可不需要這麽做。
白童繼續盯著他看,語氣十分單純,說她自從知道了雌雄同命丹之後,就知道自己以後隻能和覃思交配了——覃思的臉差點燒起來——如果覃思想和她交配,她就和覃思交配;如果覃思不想,那她也不會勉強。
覃思的眼睛都睜圓了。
原來白童早就想清楚了,而且十分淡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是真的沒有把這一切當一回事。也是,獸族本來就不講什麽倫理道德,有些獸族一夫一妻,白頭終老,有些獸族則隻知其母不知其父,這都無法用人族的倫理評判,他們隻是按照自己的種族本能和規則生活而已。
覃思心裏很亂,不知道這一切到底該怎麽辦。
麵對著已經開始印製喜帖的母親,覃思終於下定決心和覃夫人攤牌。
覃夫人一聽覃思說不成親,眼淚就下來了。
人家和她同齡的老姐妹,重孫子都有了,她這個兒子卻連成親都不肯。
以前說是挑剔,找不到合適的,這會兒從天上掉下來一個乖乖甜甜的小白童,和兒子有這份機緣,服了雌雄同命丹,一輩子都不會背叛、同生共死的伴侶,那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怎麽兒子還是不同意?
覃道年聞訊而來,卻沒有就此事責備覃思,隻說覃思不願就由他去吧,反正覃道年自己再活五六十年不成問題,也不急著催促覃思傳宗接代。
覃夫人賢淑了幾十年,這一次差點把覃道年的胡子給揪斷了。
覃道年饒是一身修為,也被突然發作的夫人嚇了一跳,可是又不敢閃開,生怕把撲上來的夫人給摔著,隻能忍著痛勸覃夫人:“他這是自己心裏有坎兒,讓他自己過去就行了。”
雌雄同命丹是什麽東西,他已經問過越家人了,服用了這個,覃思和白童之間的紅線已經綁定,走到一起隻是時間問題。
倒是覃思說過的白景天的所作所為,讓覃道年十分不悅。一個獸族竟然敢算計他兒子,不管白童是不是他們覃家未來的宗婦,白景天的賬他都要算個清楚。
覃思已經跟父母攤牌,也不想再繼續呆在家裏,同樣也不想去天玄山。想想上一次出去遊曆的感覺,便決定去大陸各地走一走。
白童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糾結,乖乖地變成小白鳥的樣子蹲在他的肩膀上。
有時候她想馱著覃思飛行,覃思卻更願意自己步行。
沒有了覃夫人的逼婚,覃思和白童之間的尷尬好像也慢慢消失了。或者說,是覃思自己單方麵感覺的尷尬慢慢消失了,白童始終是那個樣子,該玩玩該吃吃該睡睡,還是經常要跟覃思鬧一鬧。
即使是化作人形,白童還是毫不避諱地撲到覃思身上。覃思抱著她的時候,心中無法做到平靜如水;可是想要抱緊她的時候,卻又覺得自己不想成為被外物和欲-望控製的人。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覃思和白童一直在走。
又是一個春天到來的時候,他們走到了大陸最邊緣的一座山嶺上。
吸引覃思的是半山灼灼的桃花,燦若雲霞,美麗無比。
白童提起了裙子在覃思周圍跑來跑去,一會兒跑到前麵,一會兒又跑回來:“覃小思,那邊的桃花開得太漂亮了!你快一點啊!”
覃思嘴角掛著微笑,白童永遠是這麽朝氣蓬勃,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能夠讓她難過的事情。
他不急不慢地走在山路上,看著白童的身影在桃林中閃現。
突然聽見了一聲嗤笑。覃思抬頭,看見了一身紅衣的妖孽美男。
他認得這個男人,是齊雲山血狐一族的少主夙涼。這一次覃思的反應十分平淡,他隻是對著夙涼點頭示意,沒有說什麽。
夙涼斜坐在一株桃樹的枝丫上,翹著一條腿,姿勢並不雅觀。他手中捏著一朵桃花貼在臉頰上輕輕滑動,斜著眼睛看覃思:“你這種性格的人,怎麽會看上我們獸族?”
覃思一愣,不解其意。
夙涼目光一閃,不知道聽見了什麽,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喔,原來是這樣。”他側頭看著覃思,似乎看見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臉上的笑容讓覃思很不舒服。
覃思的臉色沉了下來:“可是我有什麽失禮之處?”他雖然很討厭夙涼這種好像知道了他什麽秘密一樣的笑容,但是素來的教養卻還是讓他隻是用這種語氣表示不滿。
夙涼笑嘻嘻地捏著那朵桃花跳下了桃樹:“覃世子的遭遇也算是百年難遇,我也隻是好奇而已。”
一條白影從樹林中飛了出來,全身雪白的大鳥揮翅拍向夙涼。
夙涼閃身躲過攻擊,挑了挑眉毛:“好了好了,不開你們夫妻玩笑了。”
白童顯出人形落在了覃思身邊,臉上滿是不悅。她和覃思如今神魂聯係緊密,能夠感覺到覃思心中的不滿,覺得這頭血狐在欺負好脾氣的覃思,所以雖然夙涼說是開玩笑,她還是瞪著夙涼,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個狐狸真討厭!”
夙涼的桃花眼眯了起來:“我怎麽就討厭了?”
“你欺負覃小思!”白童毫不猶豫地回答。
夙涼的眼睛在覃思和白童之間來回轉了幾圈,突然笑了起來:“小鳥兒,你喜歡這個人族嗎?想要和他做夫妻嗎?”
白童回頭看了看覃思,覃思冷著臉道:“與你何幹?”他伸出手拉住了白童的手,“我們走吧。”
白童握著覃思的手跟他一起掉頭就走,不過走了幾步又轉頭對著夙涼喊道:“我當然喜歡覃小思啦!我們……”
覃思側頭看了她一眼,白童立刻改口叫道:“我們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係!臭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