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狐衝上前去,利爪劃破長空,將漫天飛雪撕碎攪成漩渦,血紅的閃電透過重重雪影,直射向雪山頂上的藏藍色身影。
靳岑言麵色肅然,對方這樣的身手,也難怪被一個紈絝子弟調戲羞辱會如此恚怒。他有資格要求重懲登徒子,因為他有這個實力。
不過既然已經開始戰鬥,修者的尊嚴就不容他退縮。
手握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多麵冰晶,靳岑言口中輕叱一聲,雪山上陡然鼓起了無數各種形狀的雪包。
雪包從地下冒出,轉瞬變成了各種動物,獅虎象豹、龍蛇豺狼,各種不同形象的動物發出無聲的號叫,向著血狐奔跑而來。
血狐夷然不懼,他從小在齊雲山中長大,和各種品種各種品階的獸族打架是家常便飯,更不要說這些沒有靈性的傀儡獸了。
利爪翻飛,血紅色的身影所過之處,雪霧紛飛,一頭頭雪獸都被撕裂擊穿,化作一堆堆沒有生命的雪沫,回歸到無際的雪原之中。
靳岑言心中戰意高昂,這樣的對手在平時並不易得,今天也算是一個好機會。正好將他剛學會的手段一一施展一遍。
冰雪通靈劍是曾祖父賜給他的上品靈器,在整個大陸都很難找到幾件。因為與他的玄珠元魂契合,加上他已經邁進了凝珠九轉,即將衝擊成珠境界,曾祖父才選了這把劍來送給他,意在幫助他領悟冰雪的奧義。
他還未真正掌握這把上品靈器,正好借此機會好好熟悉熟悉。
血紅色的閃電穿過無數白色雪霧,來到了靳岑言近前。
體型壯碩的血狐雙眸赤紅,喉中發出狺狺低吼,利爪劈麵抓來。
靳岑言興致大發,不再驅動冰雪,而是親自持劍與血狐鬥在了一起。
他素來喜愛劍術,可是偏偏當初與雪魄元魂契合,不得不修煉了冰雪九轉真身訣。也正因此,他對曾祖父收藏的這把冰雪通靈劍已經覬覦良久,今天既然有敵人和他近身搏鬥,靳岑言正好一展所學的劍術。
靳岑言的劍術走的是輕靈多變風格,長劍如驚虹貫日,如水銀瀉地,風馳電掣,淩厲之極。
帶著一片雪光,在空中連連閃過,劍光組成了一片漫天冰雪的天幕。
冰雪天幕墜落,森寒的氣息直逼向血狐麵門。
一片片雪花再度飄落,簌簌有聲,不停下墜到血狐頭頂。
血狐並未使用兵器,他的爪子就是天生的利器。
麵對著急劇下墜的雪白天幕,被籠罩在其下的血狐四爪齊出,銳利的指甲毫不猶豫地重重抓在冰冷的天幕上。
哢嚓哢擦的碎裂聲響起,冰雪天幕被擊穿了無數個洞口,碎裂成一片片雪白光芒,消散在茫茫雪原之中。
夙涼雖然平日跳脫輕佻,可是戰鬥經驗卻極為豐富。他一眼就看出了對方那看起來淩厲之極的劍法弱點何在。
靳岑言的劍法淩厲奪目,輕靈多變,但是在實用簡潔方麵,卻有所欠缺。
對付這種劍法,隻需要發揮獸族本身肉身強橫的長處,用剛猛重擊來對付,就能夠起到壓製作用。
果然,夙涼以暴力搶奪先機,不管對方用什麽樣的手段,都不曾退過一步,每一招都以強攻來應對,很快就占據了先手。
正如方才靳岑言出其不意用冰雪通靈劍發動神魂攻擊,將夙涼突然拉入冰雪世界占據了先手一樣,這一次,是夙涼用自己的強攻壓製了對方,逼得靳岑言接連幾次在雪山頂上輾轉騰挪,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雖然他們現在所處的冰雪世界是靳岑言構造的,他占據了地利的優勢,能夠隨意改變地形、挪動位置,但是夙涼打出了真火,仗著自己肉身強悍,完全不在意雪花、雪球甚至是其他雪獸的攻擊,一意追著靳岑言狂打一氣,也讓靳岑言有些手足無措。
靳岑言一咬牙,催動玄力,直接將自己轉移到了另一座學峰之巔,與血狐遙遙相對。
隔著遙遠的距離,血狐力所不及,隻能望著那個藏藍色的身影仰首咆哮。
大地震動,天空搖蕩,冰雪世界開始不停晃動,哢嚓哢嚓的碎裂聲到處響起。
靳岑言知道,這是自己的玄力已經消耗殆盡,無力支撐,冰雪世界即將崩塌的表示。
他長歎一聲,無邊雪原頓時消失,露出了夔牛號的階梯。
靳岑言站在樓梯上方,麵前是比他矮了兩個台階的夙涼,身後是倒在地上已經昏迷的肇事者,而樓梯頂端,則是抱著黑虎的楚離月。
夙涼從冰雪世界中出來,才發現自己依然是以素娘的形象站在樓梯上,麵前就是突然襲擊把自己丟進冰雪世界的那個人族雄性!
怒氣勃發的夙涼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靳岑言的衣領,用力將他按在了樓梯扶手上:“跑啊,接著跑啊!”
在冰雪世界裏,靳岑言仗著自己的優勢,不知道多少次在搏鬥中突然在夙涼的腳下挖坑,讓他好幾次都差點栽進去。
在夙涼即將勝利的時候,他又再次用這一招把自己轉移走了,讓夙涼差點憋死。
靳岑言被壓在樓梯扶手上,眼前是一張明明怒氣勃發卻仍美得讓人心驚的臉龐。真是看不出來,這樣美貌嬌弱的女子,真身居然那麽彪悍!
他第一次感覺到女人的身體這樣柔軟,女人的身上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說不出來的香氣……不,是獸族女子……
看著漲紅了臉的靳岑言,夙涼的桃花眼裏閃過了然的光芒。
他俯下身,精致的臉龐距離靳岑言的臉越來越近,直到鼻尖幾乎都要碰到靳岑言的鼻尖,才停了下來。
靳岑言心跳如雷,拚命在心裏提醒自己“這是個獸族”、“吃人的獸族”,可是眼前的美麗麵孔卻依然那麽讓人著迷。
他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麽夏伯的孫子會調戲這個狐狸了,長成這樣子還眉目含情的,哪個男人心裏不癢癢的啊?
靳岑言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和自己距離不及一寸的那張臉,完全忘記了一切。
那張美麗的小嘴微微噘起,似乎想要向前去親吻他的唇。
不等靳岑言想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他的身體已經自動地做出了反應——他竟然閉上了眼睛!
一聲輕笑響起,嫩滑的手指在他臉上滑過,落到他的唇上,輕輕按了一下。
香風飄拂,腳步響起,那人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男人果然都一樣”。
沒有了按在肩膀上的那隻手,靳岑言卻還是保持著靠在樓梯扶手上的姿勢,仰頭睜眼,望著木頭的天花板,神情變幻不定。
他第一次對女人動心,對象居然是一頭血狐!七階異獸,凶殘至極的血狐!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世界!
靳岑言靠了一會兒,腦子裏還是亂成一團,隻能起身去將幾個被打的護衛弄起來。結果發現,四個護衛都已經死了。兩個是被扭斷了脖子,兩個是被砸翻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斷了脖子。
血狐真的很凶殘。
楚離月抱著黑虎從頭看到尾,包括最後大有“輕撩一把泯恩仇”架勢的壁咚,都看得津津有味。
血狐其實也沒有盡全力,正如靳岑言並未全部發揮出冰雪通靈劍的威力一樣。
血狐一族的天賦不是狐火,也不是肉搏,而是操縱血液。他們吸食各種生命體的血液,從中汲取營養。所以楚離月的血液才會對夙涼有那麽大的刺激,如果是其他人族或者獸族,就算是對楚離月的肉身很有興趣,也不會像他那樣瘋狂到幾乎失控。
如果夙涼想殺靳岑言,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和他搏鬥那麽久,隻需要找到機會得到對方血液之後,發動種族天賦,就可以讓對方血液被吸幹,當場死去。
或者,他還可以選擇細水長流的辦法,比如就像方才那個被他刺瞎眼睛的登徒子一樣。看起來隻是損失了一隻眼睛,但是很快他們就會發現,那個倒黴蛋的傷口根本無法止血。
最好的金瘡藥都無法止住那家夥的傷口流血,過不了多久,那個色胚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丟掉性命。
夙涼並未選擇這種你死我活的手段,因為他看得出來對方手中寶劍的厲害。能夠擁有這樣的靈器,對方最少出身於人族第一流的世家大族,甚至可能是隱世宗門。
誰知道他們家中有沒有那種數百年不出的老怪物?能拿到這種靈器,必然是被家族看重的優秀子弟,夙涼殺了小的,那老的就得來找夙涼麻煩。
所以說,血狐不僅凶殘,而且狡猾。
既然不能在這方麵取得勝利,夙涼看到這個童子雞看自己的目光有異時,順水推舟地撩一把,完全符合他無節操的行為準則。
不管是調戲回來,還是回頭戲弄那個沒事找事的家夥一把來報複,反正夙涼覺得這種事情自己不吃虧。
鬧了這麽一場,熱水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開船的時間。
洗漱之後,楚離月坐在三樓的房間窗戶旁,看著初夏午後的江岸風光。
很快,就有人前來拜訪。
正是剛才和夙涼差點打成鴛鴦的靳岑言。
不過這一次,他顯然是來修好的。
他帶著一個劍童,一進門就鄭重行禮,向楚離月道歉:“方才之事,多有冒犯,還望楚大小姐恕罪。”
楚離月並不詫異這一會兒工夫他就查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身份,而且小黑虎又是一個如此明顯的標誌,還有她剛才打破他對夙涼的壓製時候使用的紫色火焰,恐怕也已經列在她的相關情報上了。
不過此人在夔牛號上,還能有這麽靈通的消息,足以證明他的背後確實有一個龐大的勢力。
“客氣了。”楚離月請他落座,“你冒犯的不是我,恕我不能越俎代庖,接受你的道歉。”
靳岑言臉上微紅:“如此,能否請那位姑娘出來,讓在下向她道歉。”
楚離月抬了抬下巴:“出門右轉,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