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說不定是你見色起意
翠綠色的拳套中,伸出幾根瑩白的指尖。指尖輕拈,一支三寸多長的黑色小玉尺不停掙紮,像是一條落入了羅網的黑色小魚。可惜的是,不管它怎麽扭動搖擺,都無法脫離那幾根看起來嫩如春蔥的指尖。
王伯製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這個少年的手指看起來簡直比女孩子的手指還要嬌嫩……他僵硬著臉看著楚離月,看著自己的三花墨玉尺在對方手中被揉捏摩挲,感覺像是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臉上。
強行收回三花墨玉尺帶來的反噬讓他的嘴角滲出了一縷血絲,王伯製感到胸口發悶,知道自己因為將正在輸出的玄力強行突然收回體內,已經傷到了肺腑經脈。但是他卻不想示弱,反而板著臉問道:“你想怎麽樣?”
話一出口,王伯製就知道自己還是在心理上落了下風,這句話分明是色厲內荏的表現。
楚離月捏著三花墨玉尺,臉上似笑非笑:“石州王家的大名,我在神京也有所耳聞。沒想到,見麵不如聞名。”
三管事藏在人群中一直試圖假作這些事情和自己沒關係,不想牽扯到大公子和九爺客人的爭端之中,可是現在到了這種局麵,他也不能再繼續裝死,隻好咳了一聲站了出來。
“見過嶽公子。”三管事見這位嶽公子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卻是氣度非凡,更重要的是,已經凝珠七轉的大公子在對方麵前輸得太過徹底,就像是一個幼童想要挑戰大人,結果大人隻是一巴掌就把幼童推到了一邊……不愧是九爺的客人啊。
看見楚離月雖然說話有些難聽,卻沒有馬上翻臉的意思,三管事連忙賠笑說道:“大公子也不是有意冒犯,實在是這位小娥姑娘身份特殊。她不僅是大公子的房裏人,更重要的是她還已經身懷有孕,如果生下來就是大公子的第一個孩子……”他歎了口氣,露出一臉惋惜,“沒想到居然會出了這種事情,一屍兩命,大公子一時衝動,才會冒犯嶽公子。”
楚離月凝目望去,居然是一屍兩命?既然已經有了身孕,還是王家嫡長子的第一個孩子,作為一個通房侍妾,這小娥日後的前途無限光明,為什麽卻會跳水求死?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那麽短短的一瞬間,她怎麽就死了?
三管事連連躬身行禮:“這隻是一個誤會,一個誤會。”這位嶽公子可是這麽多年來第一位能夠在白玉樓中留宿的客人,雖然據說最初是王孟釗這個偏支庶子將他押回來的,可是現在他可是九爺的貴客,修為又這樣不凡,最好不要貿然得罪。
王伯製看著三管事這般作態,臉上的陰鷙之色越發濃厚了。他卻放不下架子去問楚離月索要自己的三花墨玉尺,偏偏楚離月也記著他方才劈頭一尺要把自己打死的凶狠,根本沒有想給他送回去的意思。
楚離月看著自己身前連連打躬的三管事,再看看站在一旁滿臉陰翳的王伯製,捏著三花墨玉尺的手微微一晃,王伯製就看見黑色的小玉尺頓時消失無蹤。再用力去催動心頭的聯係,也無法感知三花墨玉尺的存在。他也猜出來恐怕是被對方收在了寶囊之類的空間之中了。
王伯製終於忍不住向前一步低聲喝道:“把三花墨玉尺還給我!”
楚離月挑起眉毛,斜著眼角看他:“你偷襲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被我打敗,武器落入我手中,那就是我的戰利品,什麽叫還給你?”
她修眉鳳目,肌膚勝雪,容貌昳麗,用這種神態看著王伯製,讓王伯製不禁在心中暗自發怵。這明明是一個少年,偏偏讓人覺得風姿勝過他見過的所有女子,真是見了鬼了。
略略僵硬了一下,王伯製望向躺在地上的粉裙女子,臉上的表情重新冷厲了下來。
“我不管你是什麽人,也不管你是什麽人的客人,我隻知道,小娥死了,帶著我的骨肉。你說她是自己投水自盡?”王伯製冷笑著,雙目微眯,目光冰冷,“小娥跟了我五年,她的性子我知道,根本不是自尋短見的人!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有了我的孩子,馬上就能成為我的側室,根本沒有人敢給她任何委屈,她為什麽要自尋短見?”
楚離月其實也不太理解這個小娥為什麽會尋死,但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嗎?”她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側著頭看著滿臉陰沉的王伯製,
“怎麽沒有關係!”王伯製怒喝道,“你是最後見到小娥的人!是你說她投水自盡的!可是她沒有理由這麽做!你是不是在撒謊?”
楚離月勾了勾嘴角,殷紅的雙唇露出不屑的表情:“那王大公子倒是說一說,我和這個蛾子素不相識,為什麽要撒謊?難道你想說,她根本沒有尋死,是我把她按到水裏淹死的?”
王伯製冷哼了一聲:“這未嚐不是一種可能。”
楚離月哈哈大笑起來,用一種看弱智的目光看著他:“我真為石州王家的未來擔憂。”
王伯製愣了一下才聽懂她的諷刺,他身後的侍從官早就氣得一個個怒火填膺。這個少年在王家地盤上,居然如此對待自己的主君,還時不時對整個王家語出不敬,現在又暗示自己的主君王大公子如果擔任家主,王家命運堪憂,他們哪裏還能忍得住?
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侍從官厲聲喝道:“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在我們大公子麵前如此無禮?小娥姑娘馬上就要成為大公子的側室,絕對不會跳水自盡!說不定就是你見色起意,看見四周無人,想對小娥姑娘無禮,小娥姑娘為保清白才會投水的!”
這個猜想一說,倒是真的有不少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楚離月。
夙涼在一邊怯怯地插口說道:“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這位姑娘確實是自己投水的,公子因為男女大防,連救人都是讓奴下水去救的。你們怎麽能這樣懷疑公子呢?”
她雖然曬了半天太陽,可是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此刻向前走到大家視線裏,抬起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睛乞求地望著王伯製和他的侍從,濕淋淋的發梢貼在臉上,雪白的臉龐精致無瑕,如畫的眉眼含愁帶怨,立刻讓一群男人都同時屏住了呼吸。
在片刻的靜謐之後,楚離月令人反感的笑聲又響了起來:“你們覺得你們的蛾子姑娘能和我這個侍女相比嗎?”
她的語氣和笑聲讓人覺得很欠揍,可是王伯製這邊卻無人反駁她的話。雖然明知道楚離月是在說,她有這麽一個美貌的侍女,根本不可能看上小娥那種姿色,更不可能見色起意,但是事實是她的這個侍女真的比小娥美貌百倍。
夙涼漂亮的大眼睛向著楚離月一轉,充滿了勾人的意味,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發出了一聲明顯的吸氣聲。他笑嘻嘻地看著楚離月說道:“公子又取笑奴。在奴看來,那位姑娘和公子的容貌比也差得遠呢。”
還真有幾個男人暗中點頭,你說一個男人長成這個模樣幹什麽?眉毛修長漆黑,像是畫出來的一樣,眼睛是斜飛的鳳眼,就算是看人都帶著幾分驕傲,尤其挺翹鼻子下麵那雙唇,殷紅猶如塗朱。但是他們都是修者,眼力都很好,自然能看出來,這個嶽公子根本沒有使用什麽唇脂眉粉。
小娥真的長得還不如這位嶽公子美貌呢……
王伯製沒有精力去糾正楚離月對於小娥的稱呼,更沒有興趣去看楚離月主仆打情罵俏,他咬著牙說道:“不管怎麽說,你都有嫌疑!”
三管事頭上都要冒汗了,夾在大公子和九爺之間,怎麽選擇都有問題。就在此時,他抬頭一看,看見湖邊走來一個男子,立刻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叫了起來:“玄神醫,你可來了!”
收到小隊長的消息後,他就派人去請玄神醫來驗屍,現在這位爺終於來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啊,他真的不想得罪大公子或者九爺當中任何一個。
楚離月抬頭,就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提著箱子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男子相貌清臒,麵頰微瘦,下頜微有髭須,神情嚴正,看起來有些難以接近。不過,身邊這些人看向這位玄神醫的目光敬畏之中卻也帶著信任,說明這位玄神醫在王家的地位和聲譽都不錯。
圍在一起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通道,讓玄神醫走了進來。
玄神醫走到小娥的屍體旁邊,將手中的箱子放下,從中取出了一雙雪白絲薄的手套、一張雪白的口罩慢慢戴好,才蹲下身去開始檢查。
楚離月站在一旁,看著他摸了脈博,然後輕輕推動死者的頭部——兩道黃黑色的膿水竟然就這樣從死者的鼻孔中流了出來,惡臭隨之散發在空中,離得最近的王伯製被熏得差點背過氣,猛地推開身邊的人衝到了一旁,大聲嘔吐起來。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裏去,這種臭味太難聞了,連楚離月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捂住了鼻子。
屍臭味,而且是死去了多日之後的屍臭味!這事情越發奇怪了。她親眼看見小娥跳水,然後才死,現在小娥的外表看起來也分明是剛剛死去不久,可是鼻孔中流出來的這些膿水和發出的惡臭都說明,她的身體早就死去多日。
唯一的解釋就是,小娥真的早就死了,不過是被什麽人用秘術操縱——為了給她或者王大公子設下什麽圈套,所以故意在她麵前投水自殺,然後引發這場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