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束河生活日常
趙從木抱著那塊笨重的木頭,見茶唯等人追著跑了出去,他也屁顛屁顛小跑跟在後頭。
到前庭院,剛才被撞倒在地的老闆娘,現這會打著哈欠正坐在茶桌邊上泡茶,他扭頭一屁股坐在茶桌邊的座椅上。
兜里掏出手機,把那張防爆膜給撕了,屏幕完好如初,他不禁鬆了一口氣。這蘋果手機可是求了師傅大半個月,還以學習開拓視野的方式得來的,這貨多貴,壞了他還不得跪幾個月的佛堂。
老闆娘打著哈欠,牙也沒刷,開始撬生普。
「阿姨,剛才不好意思把你撞了!」趙從木揉揉額頭,頗有禮貌笑嘻嘻的道歉,稚嫩的小臉看起來就討人喜歡。
客棧老闆娘煮開水,把壺蓋用勺子架起來,束河海拔比較高,水是沒法煮到一百度,只能重複讓它滾著。她揉揉臉,肩膀上披著外套放了下來,「沒事,年輕人愛玩姐理解!倒是挺羨慕你們的,玩不完的精力。像姐這個年齡階段的人,昨晚喝高點,沒到大中午起不來。」她把水倒進茶壺裡,洗了洗茶,倒掉,重新加水。
一杯泡好的生普遞到從木面前,從木笑嘻嘻的接過,「姐,我還沒吃早餐!喝茶不好!」
老闆娘一杯生普下肚,像過了癮的毒藥般,一臉舒坦樣笑,「姐還沒刷牙洗臉呢,早起一杯茶喝完再說!束河這邊風俗就是這樣,時間過得慢,這小日子過得滋潤,早上來泡好茶養養精神先,吃不吃早餐這都沒關係!你多大了小妹妹?」
趙從木向外翻白眼,禮貌為先他還是笑得像庭院陽光,「我是男生!」
「嘿!小男生長得倒是挺水靈的,難怪認錯。跟爸媽還是姐姐來玩啊?去過大研古鎮沒有啊?接下來去哪裡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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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唯與寺清比文零還要先趕到,文零跑得滿臉都是汗。
他真像個人。
文零帶路跟著他的意識走,時有時無,視野漸漸模糊。他依靠在牆邊,甩甩頭,眼前還是模糊一片。
「先回客棧歇息吧!」寺清看出不對勁,過來囑咐道。
文零罷罷手氣喘呼呼:「我沒事,只是時有時無,有點追不上了。」
寺清停住腳步,語調淡淡,「茶唯你帶文零先回去,我去找!」話音剛落,跳上屋頂,一個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好!」茶唯非常聽話,頭重重一點。
在寺清面前,她總是想表現,總是有小兒脾性。這一點也不像現實中的自己,還是,這原本才是自己?
文零心裡不快,若不是他一直綁著寺清,要為她們帶路,以寺清的本事,早就找到了。
「來,我帶你回去。」茶唯好心過來拉他,百目鬼畢竟年邁,不像年輕人,跑兩步路就累成這樣,也是情願可以。作為人民警察,尊老愛幼什麼的,茶唯熱心想道。
文零頓時胸口悶熱,有些自責,有些羞愧,情緒一上來也不顧有些剋制不住。甩開怒吼道:「走開!我自己能走!」
哎?她被吼的一頭霧水。
茶唯不樂意了,前前後後回想起來。她在樹林里整整呆了三天,衣服沒換一身臟,就昨天吃了一桶肯德基到現在一滴水都沒喝,喉嚨乾的都冒煙了。這會好了,先是被寺清一水鞭心靈受到創傷,后被文零吼,她可不依:「嗨,我說,你們做妖怪的是不是覺得自個賊了不起啊?當我誰吶?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她雙手叉腰,一股要罵街的樣子。「我一大堆事都沒處理,賈戊在廣州那地等著我,說到底這事我是局外人吶。什麼門派啊水靈啊這些關老子屁事?啊?我憑什麼圍在你們後頭轉,還是我自己犯賤!對,就是犯賤!」
文零剛想插嘴,「我不是那意思!」
「不然你什麼意思?我好心扶你這老妖怪回客棧休息,你還吼我,你知不知道老子一個緝私隊小隊長立過的功勞加上腳趾頭都數不完,在局裡一站誰不是對我客客氣氣的。來到你們這倒好,個個拿我當出氣筒泄田水,老子還不幹了,要不是離開寺清老子會死,還真不幹了!」茶唯一口氣巴拉巴拉說個沒完,頓了一會,她張望的看了看四周。
嘴角突然一勾,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大口大口的呼吸,又笑了起來,「嘿!還別說,離開寺清我沒事了!」
當初離開沒兩步,她可是呼吸不上氣來,近期整那麼多事搞得她都忘了。
「寺清一開始沒水靈支撐著,需要借你的元氣,現在她行動自如自然不會受你的束縛。」文零用中指抬了抬眼鏡,語氣倨傲的說道。「當然,身上流著你的血,你的元氣也讓她意識變得強大。你們多少還是有點感應的,就像你那日跑到山林,瞎跑都能找到她一樣!」
「你怎麼知道這事?」
「剛你牽我手,看到了。」文零斜眼看著她,有點逗弄的意味,勾起嘴角笑。
茶唯往他小腿狠狠的踢了一腳,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倒是扶我啊,寺清回來我可得跟她說!」文零一拐一拐的跟在她後頭,低眸,抬眼,一瞬間。
他看見茶唯身影在陽光下,明亮耀人,可是剛觸碰她時,他意識疲弱,頓時被帶進了灰色漩渦,像要被吸了進去般。
茶唯身上,那片灰色,到底代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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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趙從木坐在茶桌邊上聽著客棧老闆娘講故事。
客棧老闆娘是個重慶人,跟丈夫離異孕有一女,四十幾歲,風韻猶存。性格也特直爽,有著重慶人的豪放。她講著自個在束河開客棧三年,遇見的人足以寫成一本書。
「之前遇見過一家奇葩,真是開了三年客棧沒遇見過。一家人在這住了兩個晚上,當晚說隔天一大早五六點就得趕車回去,那我這人又好心,就說廚房裡頭有雞蛋,你給煮點帶上,別路上沒賣早餐餓著肚子!」她一杯生普一口氣給吞了,又說,「誰知道這一家子煮了兩版雞蛋,加起來四十多個,嘿我說不是,你一家人是一整個星期要吃雞蛋飽?」
趙從木聽完笑得咯咯響,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讓他覺得格外有趣。
二樓走下一男一女,從中庭走過來,也在茶桌邊上坐下。聽他們談話,兩姐弟,自助游,連攻略都沒做。
倒是挺隨性。
姐姐二十齣頭,長得純凈,看起來舒服。弟弟皮膚黝黑,身材略胖,一直低頭玩手機。
正商量著接下來的行程要怎麼走,弟弟玩手機左應一句右符合一下。老闆娘巴拉巴拉說個沒完,「你們之前都去過大理洱海了,盧溝湖也是水呀,確實,姐告訴你們盧溝湖一定要去特別漂亮,但這會還得坐車繞個8小時,何不把盧溝湖當成遺憾下次來,直接有直通車兩小時就到了。聽姐的沒錯,去香格里拉,去體驗一下藏族文化,你們自助游不方便,坐車是不會路過虎跳峽的,姐幫你們報團現在一人特便宜就三條8,多好!」
姐姐聽完點點頭,一直喝茶,那明亮的眼珠子盯著趙從木直瞧。
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習慣一個地方的人與事,不知道外頭的風土人情,出來接觸的人,都覺得新鮮。
聽多了,看多了,回頭會覺著。
自己的世界可真小,小得只能容納周圍那點小事,那點小情緒。到外頭一轉悠卻發現,天寬地闊,除了生死啥都不是事。
趙從木很喜歡聽他們交談,有趣。他可能都忘了,今兒個一大早,還罵茶唯說,「生活在城市不知民間疾苦,看頭牛都覺得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