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困於林
夜深了,山風吹起來涼透涼透的。
呼呼的風聲像誰在那哀嚎,寺清的咳嗽聲戛然而止,她冰冷冷的聲音傳入茶唯的耳朵里,她說:「誰准你碰我的?」
寺清的怒氣正在尋找突破口,茶唯表示自己很無辜。
「卧,槽!」茶唯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絲,說:「誰屑碰你誰碰,我是怕你把肺咳出來嚇到我!」
話音剛落,寺清手中的碗口粗的水鞭橫著掃過來,一邊的樹被掃斷了,她嚇得兩眼發直,往邊上一躲愣是沒回過神來!哎媽?就說那麼幾句就這麼大火氣,茶唯心驚膽戰。
這妖怪怎他媽一點人性都沒有?
攔腰折斷的那些粗壯的樹,她一看就腰疼。
「出來!」
寺清一開口,茶唯又蒙了。
密林中傳來聲,悉悉索索,像在某一處,又不像只在一處。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痴。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林中傳來空靈的歌聲,又似在近處,又似在遠處。
只見寺清腳底兩柱水龍升空,帶著她往上飛去。但她卻怎麼也飛不出這一片空地,邊上的密林樹枝快速的生長,枝枝葉葉交叉擋她上方,寺清用水鞭一抽打斷枝葉,徒勞無功,枝葉在生在長,窮窮無盡,粗枝騰根交叉像倒扣的鳥巢往下壓。
無數水鞭像飛快的往上甩,打落一層又一層的斷枝。
她正怒火無處可尋,這下可好,有人當成沙包來給她揍了。
茶唯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她見空地四周的樹木快速生長包裹,又見寺清像一隻發狂的八爪魚,這一場景,她看得心臟突突直跳,嘴巴咿咿呀呀驚愕得半句話說不出口。
她拔腿想往林中竄去,即使是寺清,見到此時此景她一小緝私隊的小隊長,平時地下社會那一套黑暗見多了去,可特么不是沒見過這等誇張式的妖怪?還揮著八條大水鞭。
無奈樹枝的生長狠狠的把她抵住,她無路可退,擠壓的樹枝越結實緊密。眼前寺清發瘋的水鞭飛快的往樹杈招呼,就要殃及池魚了。
她就要成了鞭下冤魂了?寺清叫不回應,滿眼充血,怪物般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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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守藏半夜偷了村裡頭一老頭的拖拉機,趁著黑夜突突突的往山下走,趕了幾個小時他差點被震出腦震蕩。
他抓著背心下擺在臉上抹了一把,碎了口痰自言自語罵道:「還是這水泥路子好走…受不了這坑坑窪窪山旮旯都震出高、潮來了。」他把拖拉機往草叢地里一推,蹭了蹭腳上的泥土,心裡惦念著裘老爺的四輪轎車,坐著多舒坦。
這縣城他倒也熟悉,找個有網路的地方不難,拐了幾個街道走進一小巷子。一個發光的牌子上寫著一夜網吧四字大字,他拉開鐵拉夾門上樓梯,二樓就有一小網吧。
在前台用身份證花了3塊錢買了一小時,一進網吧煙味撲面而來,還夾帶這泡麵味,腳臭味汗臭味各種噁心巴拉的味道。周守藏見慣似得甩著手上的卡,一眼瞭望,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旁邊一個哥們光著腳卷在沙發上,一邊玩遊戲一邊唆著泡麵,不亦樂乎。
這網吧一股悶熱感,周守藏抓了抓咯吱窩乾脆把背心也給扒了,光著膀子打開電話。許久沒上網那開機聲還真他娘動聽。
當年網吧那一帶可是他罩的,熬夜刷遊戲泡麵自然有人端過來,飲料吸管插著煙給點了。
空中白色煙霧瀰漫,他望了一眼頭頂的抽煙機,呼唰呼唰像一萎儡的病人有氣無力。
他點擊屏幕上的微信,手機拿起來掃一掃,滴的一聲上了。
不顧屏幕上閃跳的窗口,他刷著通訊錄,點擊花花妹子,視頻連接中。
周守藏有點興奮,胸肌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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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林花花飯吃不下覺睡不著,盯著一臉疲憊精神恍惚的呆在酒店,依靠在床頭用遙控器不停的換台。
寺清與茶唯去那夜追了崆峒那人,哦不,是妖物之後不見蹤影。文零一直在打探消息,林花花她也沒精神去關心什麼,她被濕噠噠的妖物嚇得不輕,眼睛一閉上畫面全是那人吱牙咧嘴的摸樣,那濕噠噠黏糊糊的碎肉掛在臉頰上,掐著她脖子的手流著黃膿,那股惡臭味影響著整個胸腔以致她現在喝水都想吐。
屏幕里播放著什麼她壓根不曉得,眼神放空,文零在旁邊叫了幾次她愣是沒聽見。
「手機響了。」
花花接過,滑開屏幕不自覺的點了接聽。
隨著傳入眼瞭的是油膩的胸肌,在那不停的抽。
林花花見狀捂嘴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酸水。
「花花妹子?…嘖,怎麼見哥就吐叻?」周守藏嘀咕道:「見哥就犯噁心,傷了哥自尊…哥一股正義之火就被你這麼一吐給熄滅了!嘿,還別說,這心給憋屈的水靈那事不管了。對,不管了…」
林花花接過文零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急急忙忙接話道:「你剛說什麼來著?你說水靈怎麼了?」
周守藏五大三粗的黝黑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笑得一口黃牙得意道:「為了花花妹子哥得展示一下正義的一面不是?」他四周都探了探腦袋,鬼鬼祟祟的壓低聲音手裡捏著麥道:「問下你啊妹子,你可是叛變了跟水靈站在一塊了?」
林花花接過文零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罵道:「什麼叛變不叛變?我是瞧著你還撥這視頻我才願意跟你說幾句,我勸你,離姓裘的遠一點,那貨壓根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守藏瞬間臉就沉了下來,一五大三粗的漢子,黑著臉硬邦邦的樣子。林花花腦門突突的跳,還真的說中點了?說得也是,裘妖人一開始集齊七大門派,早就收買了人心,周守藏這情商智商都為負數的肌肉男,哪裡能讀懂其中疑點。
林花花正想等他翻臉來辯解,她發誓周守藏敢反駁,她就把視頻咔掉。
周守藏兩大鼻孔對著攝像頭,哼出氣來了,說:「花花妹子,你那有男人?哼.……俺在這為你著想,你.……這床我沒猜錯,酒店.……花花妹子你跟男人在酒店!」
文零湊過臉來,抬了下眼鏡,打了招呼:「嗨」
這會周守藏開始傷心難過了,他扣了扣咯吱窩,眼眸下垂心裡難過的不要不要的。本想在花花妹子面前施展自己意氣風發的男子氣概,上頂天下立地,一股好漢心仗義無比。「哪差了?啊?」花花妹子竟然喜歡小白臉。
「什麼什麼哪差了?」林花花推開文零,「周守藏你這會在哪呢?你把剛才的話說清楚!你說水靈怎麼了?」
七章破了三章,下一章便是青峰一脈了。
她知道,姓裘的不可能不知道。
「老子瞎操心,老子不說!」周守藏把麥給抓到嘴邊,差點給含進去。
文零見勢不妙,視頻里半張臉,還帶一黑鏡框眼鏡,平靜回道:「我是她哥,親哥!」周守藏抬眼眸中自帶光亮,文零繼續說:「為了平息這場風波,我們符籙盡心儘力,當然兄弟你願意出一份力也是極好的。」
「自然自然,我說這一次找花花妹子就是為了這事,哥你放心!」周守藏語氣秒變,這速度讓人吃驚。他左右鬼鬼祟祟的望了一遍,捏著麥聲音放低說道:「我覺得姓裘那老傢伙賊邪門,我今兒個差點死在他手裡,吶你看……」周守藏下巴太高,頸部上勒痕明顯,「剛開始沒看清,一股玩意不知啥的躥進拐杖裡頭,這玩意不是開玩笑。幸好俺精明識時務,這才逃過一劫。」
聞言林花花與文零互相使了下眼色,想法默契的一樣。
「周守藏你得小心,裘妖人一旦破了青峰章節,你小命也不保。況且裘妖人不是善茬,做的也不是善事,指不定得了水靈准要去害誰呢!」林花花搖搖頭勸道:「從良吧兄弟。」
周守藏一副你真心不懂哥的表情,蹙著眉頭道:「花花妹子果然傻的可以,哥這次找你來,難道不是商量怎麼對付那老傢伙嗎?當然,俺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
「好,兄弟。」文零笑著道,「青峰派以煞為主,以器點煞,你記住器可別落在裘妖人手裡。青峰的器你也必須小心,開封必見血,正義之氣若無法降服,反而會誤傷了自己。」
周守藏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突然想起兒時爺爺說的一句話——煞刀非一日養成,若時隔漸久開封必定見血開光是其一,馭刀之人必身帶正氣壓過煞刀否則反倒奇害,龍牙得來不易,養成之時集怨成煞,用得當堪比法寶,用不當傷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