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飛鳥之囚
她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似乎很離奇,但他神色很平靜,沒有因為蘇菲瑪婭這奇怪的問題而改變。
「莉莎就是莉莎,她是我的女兒,是莉婭生命的傳承……」他的語氣平靜,卻又似暗藏洶湧,「我可以確切的告訴你,莉莎是我和莉亞生命的結晶,是范倫泰爾家族的未來,毋庸置疑。」
蘇菲瑪婭柳眉一蹙,沉聲道:「那來自精靈族的影像又是怎麼回事?莉莎她怎麼可能……」
「那絕不是莉莎!」他強硬的打斷蘇菲瑪婭,如斬釘截鐵,「至於其它和造神計劃有關的秘密,我也無從知曉。你若想知道,就進入聖廷真正的中樞,自然可以查明一切!」
蘇菲瑪婭眼角一抽,登時無言。
他長嘆一聲,拂袖而去。
*
天央城外,湖畔城堡靜立,花園中九皇子端坐在石椅上,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
「囚鳥……」九皇子似乎讀到了一篇頗感興趣的內容。
「那是一隻厭倦了山林的飛鳥。
雖然山林賜予了它廣闊的遠景,賜予了它無憂的生活,但它必須遵從山林的法則活下去。
它只是被囚禁在這山林中的鳥兒。
它想去看看,看那滄海之浩瀚,看那荒原之蒼莽,看那極光之絢爛。
它知這世界之無垠遠甚山林的廣闊,知存在之意義遠甚眼前的苟且。
它奮力高飛,企圖擺脫山林的束縛。
它承受狂風之凌厲,它衝破暴雨之阻隔,它無懼雷霆之威光。
它以為它終將打破一切險阻,自由的翱翔於那無垠的蒼穹。
它已經看到了山林的邊界,已經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但當它振翅飛過那邊界時,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山林深處,那最初之地。
為什麼?它無法理解,是什麼讓它回到了原地。
它衝上高天,怒問神靈,為什麼它無法離開?
神靈輕笑,這天地都是囚籠,你想離往何處?
它說,這山林困我,但天地不會。
神靈仍笑,你如今在這山林中,便覺山林困你。你去往天地,也遲早會覺天地困你。
它怔然,一時無言。
神靈又道,無人讓你歸來,是你自己必將飛回此處,困縛你的從不是山林,而是命運。
飛鳥仰望神靈,只覺神靈面目愈發扭曲,彷彿在獰笑。
命運?它從不信!
它再次振起翅膀。
若命運真有枷鎖,它也一定要掙脫。
十次,百次,千萬次。
終有一日,它會看到夢中的蒼穹吧?
它這麼想著,飛向遠方……」
九皇子默默念著,翻到了下一頁。
但故事似乎已經完結,那裡已經沒有文字。
「真是個令人難受的故事。」九皇子合上書,輕輕摩挲這黑白分明的書面,「這是莉莎姐姐的故事嗎?」
「也許是吧。」花園深處,那個戴著面具的少年正精心裁剪著花朵,悠悠一笑,「聽說妖精之羽去了范倫泰爾家族,那些老頑固們一定也看到了從精靈族流傳出來的那些影像了。」
「那他們一定也開始懷疑莉莎姐姐的身份了吧?」九皇子道:「范倫泰爾家族一定會讓她跟著新的談判團前往精靈族,挖掘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
「在精靈族恐怕已經找不到答案了。」面具少年輕笑一聲,「畢竟知道真相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你明明知道,卻從不告訴我。」九皇子話語雖是責備,語氣中卻並無責備之意。
「保持神秘感不好嗎?這樣在一步一步的揭開真相的時候,才會更有滿足感。」面具少年的裁剪愈發細膩,「像我這般,知道的太多,反而失去了許多樂趣。不過還好……」
他望向九皇子,笑意幽然,「還有許多秘密是我也未曾知道的,這場戲還有許多值得期盼的東西,總算能讓我不那麼無聊。」
「離你知道一切已經很近了吧?」九皇子唇角微揚,似是發自內心的為他高興,「我們所期盼的世界,很快就要到來了。」
「是的,很近了。」面具少年笑道:「當莉莎.范倫泰爾探清一切時,或許就能為我們帶來真正的答案。」
「可惜了……莉莎姐姐本是個溫柔的……」九皇子欲言又止,幽幽一嘆,「當她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的殘酷真相時,一定不會再有掙脫囚籠的意志了吧?」
「我想是的,那也是那個故事的結局。」面具少年笑道:「畢竟她的命運,從她誕生之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
范倫泰爾家族,湖畔小樓,莉莎的閨房中。
伊璐詩正美滋滋的品嘗著范倫泰爾家族獨特的點心,不時砸吧砸吧嘴,頗為愜意。
莉莎坐在一旁,雙眸盯著眼前的光幕,目不轉睛。
那光幕上的影像略有些模糊,依稀可見宏偉壯觀的世界樹屹立,枝幹飛揚,神光凜凜,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儀式。
在那巨大的樹榦下,一道身影佇立,纖纖玉手按在世界樹龐大的主幹上,若有所思。
兩者的形體差距就如高山之于飛鳥,相去極遠,但無論是哪一個看到這光幕影像之人,卻都無法生出這種感覺。
那女子身形溫婉如柳,但身上神光熾烈,風華蓋世,氣態超凡。
縱是那世界樹宏大無比,在氣場上竟也是被壓了一頭。
這個畫面持續了許久,直到世界樹神光散去,枝幹垂下,又復尋常模樣。
那女子似是幽幽一嘆,身上光華亦隨之散去。
莉莎美眸輕閃,腦海中條件反射的想起了許多事情。
這個女子,她見過!
她已經看了這個光影無數次,每一次都希望尋找到更多的細節。
但她越看卻越是迷茫與困惑。
光幕中,那女子緩緩轉身,似欲離去。
神光散盡后,女子的容顏在模糊的影像中依稀可辯。
緋色長發隨風飛揚,緋色眼眸深藏倦意。
莉莎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緩步離去。
她看到她朱唇輕啟,似在吟哦自語,滿是悵然。
「八千年,一切都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