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昔日光影
烈風灼灼，驅盡浮光泡沫。
波爾雙手拄著三叉戟，雙目圓瞪，臉上滿是驚怖之色。
那一聲大喝衝破的不僅僅是他的領域，還有他的心神。
而此時面具少年只是輕吐了口氣，便轉身離去。
結束了？
觀眾們猶未反應過來，波爾卻已雙腿無力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沒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剛剛那一聲如雷貫耳的大喝中，他看到了……煉獄？！
滔天火海，似欲吞噬伽蘭德，所有人都在煉獄中焚燒哀嚎，凄厲之聲猶在耳畔。
那到底是什麼？波爾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只覺恐懼由心而發，揮之不去。
遠處，星軌看到少年離去，立時朝後一退，奔向蘭徹斯特學院所在的甬道。
他必須去求證，那個少年究竟是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人。
星軌幾乎是以風馳電掣之勢掠過了小半個長廊，但當他朝內望去，甬道內卻已空無一人。
「不在？」星軌一怔。
若是尋常步行絕不可能這麼快，他在躲著自己？
星軌回身張望，只見廊道內側人流交錯，一個高大身影大步邁入了拐角處。
他見狀立時踏步如風，疾衝到那路口，便要拐進去，卻被兩個護衛齊刷刷伸手攔住。
其中一人冷冷道：「這裡是蘭徹斯特學院專屬休息區，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星軌微微皺眉，只見廊道盡頭處正是那高大少年的背影。
「日重！」星軌大喊了一聲。
那少年腳步一頓，似乎聽到了星軌的呼喊。
而後，他緩緩回過身來，冷漠的目光掃向星軌，讓星軌的心緒為之一顫。
那冰冷的眼神，就彷彿在看著死物一般，淡漠之極。
少年微微側頭，面具下似是在冷笑，右手忽而一拋，一個圓牌掠向星軌。
星軌立時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神色頗為意外。
這東西，竟跟剛剛康梧給他的一模一樣。
夢之鄉酒館的小圓牌。
星軌又望向那少年，卻見他已轉身離去。
星軌雖有諸多疑慮，但也沒法硬闖賽事禁區，只好作罷。
他皺眉望著那酒館小牌好一會兒，返身離開了賽場。
*
時近正午，伽蘭德的大街上人潮熙攘，熱鬧之極。
但星軌並無意融入這喧囂之中，在人群中飛速穿梭，跨過了小半個中央大街，拐入了一處相對阿寧的小街中。
氣氛陡然靜謐了許多，小街乾淨整潔，兩旁幾乎都是茶館，裝飾精美細膩，各有風情。
帝國北方嗜酒，南方卻是好茶，伽蘭德作為南方最大的中樞都市，在這一點上自然也是做到了極致。
類似這樣的茶館街，伽蘭德還有許多，是城中居民們閑暇時最常光顧的場所。
此時的茶館中，三三兩兩的人群正自品茶談天，悠閑舒適。
星軌走在街上，目光在兩側掃動，看著那歲月靜好的人們，不由心生艷羨。
已經有多久不曾與友人品茶聊天了呢？
星軌不由懷念起在龍歌學院時，與眾人在落日黃昏的陽台上喝著莉莎的茶點，吵吵鬧鬧的時光。
也懷念那遙遠小鎮的後山上，和兩個童年摯友鼓搗山林美食的歲月。
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星軌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已來到目的地。
那是街道盡頭的拐角處，一座小酒館外掛著個銀色旗幟，上面紋著的圖案與他所獲的那兩枚徽章一模一樣。
夢之鄉。
正午微風拂過，小旗迎風飄揚。
星軌只覺那圖案和文字如有魔力，讓他心神晃蕩，思緒如瀾。
「幻術？」星軌微微皺眉，伽蘭德的大街上不可能允許藏著幻術的旗幟，那為什麼他的靈魂受到了影響？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徑直推開酒館的木門，步入其中。
酒館昏暗，只有微弱細碎的燈光旋動。
輕柔如溪水流淌的樂曲慢悠悠的播著，聽起來似乎是吟遊詩人的樂曲。
酒館內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客人，自在自得的喝著小酒。
星軌目光掃動，卻並沒有找到想要找的身影。
「你在找我嗎？」忽然，一個慵懶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星軌心神一震，猛然回身，神色卻是一滯。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他要找的人嗎？
在看到來者的那一瞬間，星軌的腦海中卻浮現這個想法。
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女，總是穿著樸素的碎花小裙，扎著馬尾辮，笑起來眉眼彎彎，俏麗動人。
但如今站在他身前的女子，細膩妝容襯著如瀑長發，貼身長裙恰到好處的透著嫵媚。
她雙手環腰，更顯婀娜，紅唇角上那一抹淺笑看不出半點喜悅，反似染盡風霜，不著情意。
「月……牙？」星軌怔怔出神，難以置信。
少女唇角微揚，雙指夾著一張卡片，遞到星軌眼前，「這是我的名片，別再叫錯了，萊爾.安德。」
她念著那個名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讓星軌心神為之一震。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星軌接過卡片，一縷幽香隱隱約約，那卡片上綉著薔薇圖樣，精緻細膩，花紋上有兩行文字。
暮色薔薇歌舞團，『離月之霜』薇拉.弗洛格。
星軌神色微變，這個歌舞團的名字他聽過，因為月牙以前經常提起，那是帝都的一個知名舞團。
「你的表情，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已名作薇拉的少女唇角笑意更濃，但卻似帶著嘲諷。
「是死靈悲歌？」星軌沉聲道：「月牙，她對你們做了什麼？！」
「什麼人對我做了什麼重要嗎？」薇拉朝吧台走了兩步，身姿搖曳動人，輕輕拿起一杯早已調好的酒，「你不該為我擁有了名字而高興嗎？萊爾.安德？」
她念那名字的語氣冰冷了不少，嘴角卻仍掛著笑意，「擁有名姓的感覺真的很好呢，對於曾經被囚禁在那鄉下小鎮的我們而言，帝都、伽蘭德……真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她晃著杯中的酒，目光亦在其中捲動，「但那卻不是我們曾想著一起去看的世界，我們也不會再一起看了……」
「月牙……」星軌腳步一踏，便要走到她身前。
此時，酒館的門卻猛然打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少年，畢恭畢敬的將他請了進來。
薇拉唇角的笑更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