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星塵往事
虛空寂然，石碑靜立。
萊茵菲爾從驚喜中回過神來，目光掃向那石碑之上，入目所及卻並不再是人族的文字。
漆黑的碑面上，銀光點點，宛如幽深宇宙中的星辰。
那只是塊平面的碑面，但星辰錯落有序，望去竟似是立體空間，星辰旋繞，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星空法陣？」萊茵菲爾目光微斂，眸中不無驚訝。
梅吉思在這碑上復刻了它？
震驚之餘，萊茵菲爾將心神沉入碑中，倏忽間靈魂似被吸入其內，無盡星河在眼前飛速流淌，如跨越時空而來，壯闊無比。
倏忽間，萊茵菲爾已完全進入那石碑構造的星空之中，只見星河在遠方飛流，繞成環狀，而他居於中央，更覺其浩大。
萊茵菲爾雙眸微張，滿是震撼！
它不僅僅是復刻和重構那麼簡單！
它甚至將視角轉移到了恆星中央？
萊茵菲爾目光一掃，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如今他所處的位置，理應便是恆星之所在。
只是這虛幻的星空中，那龐大無匹的恆星並不存在。
它想表達什麼？
萊茵菲爾隱約感覺自己已經抓住了一絲線索，但仍不能完全確定。
就在此時，黑暗虛空中忽然景象瞬變。
遠方星塵匯聚成火紅星球，宛如熔爐。
冷卻之後狂風暴雨，滄海桑田變幻不息。
而後萬物生長鳥獸飛騰，湖光山色延綿萬里，群山疊起遠上蒼空。
短短几息之間，他眼看著星球數十億年的變化，而後視線被猛然一拉，忽然站在了一座高峰之上。
那山峰似迎風而長，仍在飛速竄起，似欲穿出天際，觸及星河。
但它還是停下了，大陸變動引起的山脈變化終究是有極限的，這座山峰雖然已經達到了塵世的最高點，但離那星河仍然遙不可及。
風雪侵蝕，它仍在變遷，萊茵菲爾看到無數幻象流轉，在靜靜描繪著這裡曾經發生的故事。
而其中最為世人熟知的，莫過於當年梅吉思在這裡召開五族峰會，以一己之力震懾五族，宣告終極威懾的時代到來。
千年戰亂落幕，梅吉思的傳說鐫刻在史書中，成為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裡，正是傳說開始之地，星神峰。
對於人族而言，這裡早已是聖地，兩百年來，無數人來此朝聖，頂禮膜拜。
這十年裡，萊茵菲爾也曾數次來過這裡，但他只是想看看梅吉思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可惜每次都是空手而回。
沒想到去到那遙遠的星空法陣盡頭后，竟又來到了這裡。
對於梅吉思而言，這裡是否也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終於有人來了嗎？」
一個清朗嘹亮的聲音倏忽間在身後響起，讓萊茵菲爾瞬間回過神來。
萊茵菲爾猛然轉身，看到了一個既生疏又熟悉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簡約不失大氣的星紋衣飾，身後金邊紫紋的披風飛揚，披風之背星光點點，如有星河暗藏。
他那隨性自然的霜銀長發飛卷飄逸，眉目清秀俊雅，金色瞳孔如照耀萬千星輝的烈陽，燦爛奪目。
萊茵菲爾這是第二次見到他的化身，上一次已是十年前在他留下的法則世界里。
這忽如其來的少年，正是『法則之神』梅吉思.梅爾斯！
但萊茵菲爾知道，這顯然也只是他的一縷魂念而已。
少年望著他，唇角微揚，淡淡一笑，如春風沐雨，萬物蘇生，「你好，我是梅吉思.梅爾斯，不知道你所在的時代，是否還有我的故事？五族的歷史，是否也像神族一樣，已經被抹去了呢？」
「當然有。」萊茵菲爾回道：「你留下的故事……」
他話未說完，少年卻似乎沒有聽他說完的意思，「不管歷史是否仍有我的痕迹，很高興終於有人能來到這裡……」
他說著，朝前走了幾步，竟是直接穿過了萊茵菲爾，走到了星神峰的邊緣。
萊茵菲爾微微一怔，終於明白這縷魂念並不像法則世界里那樣的有自我意志，而只是一段如同錄影般的念想。
少年站在峰巔，俯瞰著遠方風景。
萬物生滅，滄海桑田，彷彿在訴說著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遷。
「能來到這裡，那你應該已經登上五族之巔，擁有了足以震懾這方世界的能力了吧？」
萊茵菲爾目光微動，沒有回答。
因為回答並沒有意義，他已經聽不到了。
「真遺憾，沒能與你生在同一個時代。「少年悠悠一嘆，如貫千古，「我所在的時代啊，沒有能與我一同坐而論道的人，我只能自己摸索著前進，向著不知還有多遠的終極拚命追趕……」
他目光微闔，感慨萬千，「可惜，直到我不得不離開時，我仍然還有很多困惑……星空法陣的意義是什麼？神族的歷史又在哪裡？魔導終極又在何處？我本想將一切研究透徹，但卻已經沒有時間了……」
萊茵菲爾微感詫異，不明白他所說的沒有時間是什麼概念？魔導師的壽元相較於普通人要長許多，而且每進一層都能有不小的增長。
如梅吉思這般的超魔導師，更是維繫了青春上百年，直到他失蹤，都仍是少年模樣！
那有什麼，可以逼迫的一個超魔導師不得不離開？離開又能去哪裡？
「嗯……」少年沉吟了一會，又道「：「我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伸出手，蒼茫世界的時間忽然停滯，定格在了夜晚。
天際星光璀璨，陣紋流轉，彷彿籠罩了整個世界，壯觀之極。
「我曾想和後來者說說這壯闊天地的往事，聊聊這數千年的歷史浮沉、家國興亡、英雄史詩……」
「但是，當我明悟這星球不過宇宙的一粒塵埃，這悠悠千古於星河而言不過彈指一瞬，我便知我要告訴你的，不過是一粒星塵的往事……「
「當我越是強大，也越能感覺自己的渺小。我多希望有人能與我一同，去看宇宙的浩瀚無窮，去探時空的悠遠無盡，去尋法則的終極真理……」
他回頭望向萊茵菲爾，目光似穿越了悠長歲月，真真切切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後一笑。
「如果可能，請循著我的步伐來與我一同見證一切，畢竟只要你到達了我當年所在的境界，就必將不再容於這天地。」
「所以終極威懾，根本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