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倫常之悖

  偌大的訓練館，空氣彷彿凝固。


  在萊茵菲爾問出那問題的時候，古拉的神色也幾近凝結。


  「造神計劃……」古拉牙根緊咬，「只是一個痴人說夢，悖逆倫常的愚蠢行徑而已！」


  綠袍老者在旁眼角一抽，默然不語。


  「這種憤慨之言，並沒有意義。」萊茵菲爾凝眸道：「我知道有很多參與過造神計劃的人都後悔了，但這個計劃造成的惡果不會因為你們的後悔而消失。身為第二研究所的負責人之一，你一定清楚吧？造神計劃的真相！」


  「你未免，太高估我了……」古拉搖頭道：「這世間，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造神計劃的全貌！」


  「全貌？」萊茵菲爾沉聲道：「那你的職責是什麼？不是為了復活所謂的神？」


  「神？」古拉嗤笑一聲，「你認為，那些在背後掌控大局的人，需要神嗎？」


  萊茵菲爾目光微闔，但沒有說什麼，他知道古拉還沒有說完。


  只見古拉緩緩擼起長袍的袖子，一直挽到了左肩上，那裡，一個巴掌大的文字圖案烙在上面，血色疤痕顯眼之極。


  「這是……」萊茵菲爾目光一動，「古神族的文字？」


  「你果然知道的不少。」古拉道：「那你可知，這是什麼字？」


  萊茵菲爾默然觀察了一會，方道：「虛？」


  「沒錯，這正是第二研究所的代號。」古拉雙目一張，「據我所知，造神計劃的研究所至少有四個以上，每一個都有獨立的代號，研究不同的古神族問題。」


  萊茵菲爾點頭道：「這點我也知道，第四研究所的代號是『極』，但具體是研究什麼問題卻無從考究，整個研究所已經被盪清，沒有留下多少線索。」


  「你居然能找到第四研究所……」古拉驚道：「那是造神計劃中最神秘的地方。」


  「你知道它的職能？」萊茵菲爾問。


  「不知道……除了幕後策劃者和身處其中的人，沒有人知道。」古拉搖頭道：「說起來，造神計劃的研究所之所以被徹底清除，還與你有關。」


  「因為羅斯摩爾德家族嗎？」萊茵菲爾知道他想說什麼。


  「沒錯……」古拉道：「十年前，因為你的緣故，帝國第一家族衰敗，而造神計劃的絕大部分資金都來自於它，沒有了它的支持，根本難以為繼！」


  「但造神計劃並沒有徹底結束。」萊茵菲爾道：「只是打散重組了而已。」


  古拉緩緩點頭，沒有否認。


  「第二研究所的職能又是什麼？」萊茵菲爾問。


  「古神兵……」古拉沉聲道：「我們，一直在探索上古神族遺留的兵器的真正價值，希望可以找到驅動它們的辦法。」


  「古神兵？！」萊茵菲爾神色陡變，連聲問道：「你知道『元素妖精』嗎？」


  古拉神色一滯，隨即點頭，「當然知道……她的父親，『幻視之眸』阿克羅爾曾經也是造神計劃的參與者，並且帶著元素妖精參與了實驗。」


  「當年，她還是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萊茵菲爾身上的威壓陡增，讓古拉和綠袍老者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眸中透著萬鈞凌厲，「你們，一直在用人類幼體做實驗！？」


  古拉神色間滿是愧疚，低頭道：「是的……而且不僅僅是人族……」


  萊茵菲爾指節劈啪作響，冷聲道：「你們，都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我自知罪孽深重，但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的彌補……」古拉愧然。


  「彌補？」萊茵菲爾冷哼，「將古神兵植入別人體內，幾乎完全共生，你還能如何彌補？能活下來都是奇迹了吧？」


  「是……每一個活下來的實驗體，都是奇迹……」古拉聲音有些發抖，「我深知他們經受的痛苦，這些年每當入夢都能聽到他們的哀嚎，我的罪孽，無法洗清……」


  他說話間，老淚縱橫，眼中似想起當年那地獄般的場景，喃喃道：「元素妖精……她能活下來，更是奇迹中的奇迹，她身上的那柄古神兵，或許是古神族滅亡的因由……」


  *

  晨曦揮灑，山林幽寂，帶著初晨的涼意。


  茂密林中，一彎流淌的泉水卻蒸騰起溫熱水霧，瀰漫四散，剎是離奇。竟是有人以火系魔導術將流水生生化成了溫泉。


  藹藹霧氣中，阿爾莉亞浸在溫暖水中，只留香肩在外，玉頸纖長，容顏秀雅，紫發如瀑，美不勝收。


  卸去了戰甲，她身上的凌冽之氣盡消，婉約如鄰家姐姐，柔美動人，誰看到此情此景，恐怕都無法將她與那英姿颯爽的元素妖精聯繫起來。


  她右手輕輕擦拭著身軀，不覺間撫上左臂。


  那裡，一道刺眼的紋身疤痕與溫潤如玉的肌膚格格不入。


  那正是與古拉一模一樣的古神文，虛。


  水面忽而湧起波浪，一道身影從水下竄出，一把抱住了阿爾莉亞。


  那是一個緋發碧眼的女子，笑顏如花，青春洋溢，渾然不見歲月痕迹，正是阿爾莉亞那妖精小隊的成員之一，『緋蒼之羽』珂琳.費德。


  「怎麼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珂琳與阿爾莉亞近在咫尺，頗顯親昵。


  「你一定要靠的這麼近說話嗎？」阿爾莉亞神色清淡，語氣淡然。


  珂琳卻看到了她右手按著的地方，不由也撫上她肩頭。


  能這般觸碰那烙印的人不多，珂琳是屈指可數的其中一個。


  「這烙印都這麼多年了，既然看了難過，為什麼不找個聖魔導師把它消除掉呢？」她問。


  阿爾莉亞默然半晌，方道：「有些痕迹，只有留著，才有意義。」


  珂琳柳眉微挑，忽而抱住了阿爾莉亞，「那個時候，你到底受了多大的痛楚呢？」


  阿爾莉亞默然，沒有再答話。


  輕風吹起霧氣，遙向遠方，到了數裡外的山峰上，輕輕料到一襲黑袍。


  一雙眼眸盯著阿爾莉亞之所在，竊聽著那風帶來的聲音。


  「你的痛楚不是白挨的……阿爾莉亞……」那人咧嘴一笑，陰森詭譎，「是時候，讓為父來用那柄古神兵發揮它的價值了！」


  *

  一更，欠兩更欠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