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夢之彼端

  在星軌的感知中，天地忽而寂然，只剩日重輕咳與哭泣交錯的聲音。


  然後，他想起了那瓶果汁！

  那就是讓他失去反抗能力的罪魁禍首嗎？

  星軌難以置信的望著日重，驚不能言。


  「搞了半天，原來這小子是你害的嗎？」卡奇嘴角一拉，臟牙畢露，「老子本來還想拿你做人質套點東西，沒想到你一句話把你的價值都給毀了。」


  卡奇說話間，右腳猛然一踏，日重的胸骨登時發出噼啪碎裂聲，讓他生生咳出一大口血來。


  「給我住手！」星軌見狀，搖搖欲墜的站起，怒視卡奇。


  「怎麼？這小子害你栽在我手裡，你還要替他說話？」卡奇嘿然一笑，又重重踩了兩腳，「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


  日重連咳了兩口血，卻仍在抽泣，血液、鼻涕和淚水混雜，難分彼此。


  星軌見狀，只覺心酸痛楚，怒火中燒，金色瞳孔隱約有豎起的趨勢。


  他的體內，黑龍血開始躁動起來，灼熱的感覺讓他的大腦逐漸清醒。


  「你，給我住手！」星軌盯著卡奇，眸中的凶厲直如巨龍怒視，竟讓卡奇心下一凜，莫名的感到驚惶。


  他意識到自己有這種奇怪的反應，登時怒而咬牙，「臭小子，你怕是還沒搞清楚狀況！」


  卡奇說話間，抬起手中的魔導手槍，直指星軌。


  就在此時，林中一道身影忽然暴竄而出，一記腿鞭朝卡奇頭頂掃去。


  卡奇大驚，猛然一退，堪堪避過這一腳，定睛望去，卻見來者赫然是剛剛遁逃的魯賓。


  「你！？」卡奇驚怒不已。


  魯賓卻是嘿然一笑，道：「這小子是我的獵物，辛苦你了。」


  「做夢！」卡奇抬起魔導手槍，魯賓卻已立刻近身，與他肉搏起來。


  兩人的實力相差不大，但魯賓的雷系魔導武裝顯然更加迅猛，讓卡奇一時間難以找到開槍的機會。


  風雷鳴動中，兩人在林中纏鬥起來。


  星軌見狀，拖著傷痕纍纍的軀體，走到日重身前，將他扶著坐了起來。


  日重看到星軌過來，眼淚簌簌直流，口中一直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別說了。」星軌輕聲一嘆，心底已經猜到日重必然是有苦衷，他用手按向日重的胸膛，觸手一片碎軟，心登時沉下谷底。


  日重的肋骨幾乎已經完全粉碎，找不到一根完好的，碎骨插入胸腔，內部恐怕已是千瘡百孔。


  他不懂得生命魔導術，此時此地，根本無計可施，而日重這個狀況的後果，已經再明顯不過。


  星軌鼻子猛然一酸，眼睛泛紅，淚水劃過臉頰。


  「是康維讓我這麼做的……」日重看到他流淚，艱難張口，「他說……把那個給你喝，回去就賜予我姓名……還說……如果我不合作，就要對月牙下手……」


  日重說著，咳了一口鮮血，眼淚簌簌留下，「我沒有辦法，我怕月牙出事，我怕跟你說了會惹來他更瘋狂的報復……我只能做這種最沒用的取捨，我只是個卑微的人……對不起……」


  他伸手艱難的抹去自己的淚水，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些，卻仍是抽泣不止，「我真的……很想擁有自己的名字，很想和平常人那樣……去學院裡面讀書，很想看著月牙能做她喜歡做的事情……但是……「


  「你不該回來。」星軌只覺如鯁在喉，疼痛難耐，淚水直流，搖頭道：「你不該回來的……」


  「但是，明明你比我更有資格活下去……」日重的抽泣愈發劇烈，難以自抑，「你比我更應該活下去的……你還有那麼多的目標與夢想……你還有更大的希望……」


  「你和月牙的未來，也是我的目標與夢想。」星軌雙眼通紅，「一直都是……」


  日重聞言，小手臂擋著雙眼，神色抽搐，哭聲盡斂。


  這是苦痛最難耐之處，大悲最無言之時，每個人都應該有那樣一個瞬間，痛哭涕零到失聲，而後彷彿用盡生命將所有的悲痛化作最響亮的哭聲，傾訴在這個世界。


  但日重沒有，他所有的悲痛，以及生命，都已深斂在那失聲的瞬間，隨著他的淚水一起，滴落塵土，歸於虛無。


  星軌感覺到他的身軀瞬間開始冰涼，就像溫度被驟然抽去一般，僵硬而冰冷。


  「日重！」星軌猛然叫喚了一聲，但日重已經沒有辦法再答覆。


  他死了！

  星軌的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神色抽搐，亦到了失聲之處。


  與日重不同的只是，他還能將所有的悲痛化作哭聲，重重的傾訴在這個世界。


  星軌緊抱日重冰冷的身軀，慟聲如雨，在林間哀轉久絕。


  恍惚中，星軌彷彿看到了那黃昏天幕下，懷揣著希望的少年。


  「總有一天，我會取得姓名，然後去魔導學院讀書，成為一個魔導戰士！」


  但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了。


  星軌的目光，觸及到了日重胸前的那條項鏈。


  項鏈的銀牌上，刻著日重本來所想要的名字。


  萊爾.安德。


  星軌拿起那塊牌子，手劇烈的顫抖著，泣聲難止。


  他的雙眸血紅，漸成暗紫，又趨向黑色。


  他的瞳孔豎起，越來越細，幾乎成一線。


  他拿著牌子的指尖，一抹黑色紋路浮現，轉眼便擴散至全身，將他完全包裹。


  四周的塵土開始劇烈顫動起來，隨著殘枝落葉漸漸浮起。


  無形無質的能量傾瀉而出，讓四周的空氣都為之驚顫。


  遠處林中，猶在顫斗的魯賓和卡奇感受到了那異乎尋常的恐怖氣息，皆是大凜，交錯分開，齊齊朝那裡望去。


  他們只看到一個黑影自那處如同暴雷般奔襲而來，宛如巨龍撲食，帶起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這一瞬間，他們竟感覺自己如同螻蟻！


  而在那瞬間，黑影已然襲至卡奇身前！


  那速度之快，讓他根本無從反應。


  卡奇只覺胸前一隻手掌印來，將他重重按在一棵樹上。


  他胸前的肋骨瞬間粉碎，鮮血逆流而上，從口中噴出，繼而湧上腦門，雙眼通紅。


  驚駭中，他血紅的雙目看到那隻手上纏著一條項鏈，銀牌飛舞在空中，刻著花紋與名字。


  那曾經是，某個少年的夢想。


  *

  第三更，這一章寫了很久，代入太深自己覺得挺感傷的，但總覺得文字難以描述自己所想到的那情那景，許是造詣不夠，仍需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