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阮聰靈看來詭異的行為讓任一航重新擔憂了起來,但所有的異樣也只有那一次,在那之後,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午休的時候,阮聰靈去找任一航吃飯:「任總,已經到飯點了,你不餓么?」
「當然餓。」任一航從辦公桌後頭走了出來,交了一隻小瓶子給阮聰靈。
她認得這個葯,是過去兩年她天天都要服用的護腦葯,也就是文方旭特意提醒她要繼續吃的葯。
阮聰靈有些意外:「我找你吃飯,你卻要我吃藥?」
阮聰靈握緊了藥瓶,笑得還算燦爛,就像是在跟任一航開玩笑。
「你不想去醫院,我只能自己把你最近的情況轉述給醫生,這就是醫生給我的建議。」任一航看著阮聰靈手裡的葯,「雖說你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不少,但為了防止突髮狀況,繼續服藥也不是什麼壞事。否則你如果有一點點問題,我可會很擔心的。」
阮聰靈把玩著藥瓶,神情古怪地看著任一航:「非得吃?」
「良藥苦口,再說,這膠囊和水一口悶,也不會苦。」任一航盡心儘力地勸說。
「好吧。」阮聰靈走去茶几邊倒水,「以後就有勞任總天天監督我吃藥。」
任一航搶下阮聰靈手裡的水杯:「午飯時間,先吃飯,等會兒再吃藥。」
「好。」阮聰靈拉著任一航就往辦公室外走,「我聽說樓下開了一家新餐廳,味道不錯,為了感謝任總對我的照顧,這頓我請。」
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公司,吃飯的時候,阮聰靈忽然問:「你最近見過文醫生么?」
任一航正要去夾菜的手頓了頓:「你怎麼問起這個?」
「上次我回我爸媽那兒的時候遇見他了。」阮聰靈悠然自得地給任一航夾菜,「還把我嚇了一跳。」
「怎麼了?」任一航有些緊張。
「我以為是遇見了壞人了,沒想到是他。」阮聰靈吃了口菜,「他也住那附近?」
「不清楚。」任一航的表情並不自然,「你平時跟文醫生接觸多麼?」
「不算多吧。」阮聰靈想了想,「應該沒你跟他接觸多。」
這話聽來古古怪怪,任一航整張臉都透著尷尬,卻還要假作玩笑:「你倒是什麼都清楚。」
「我隨口說的。」阮聰靈笑了出來。
她的眼睛笑得玩起,嘴角邊也顯出了梨渦,然而任一航卻捕捉不到她眼裡絲毫的笑意,所有的表情都是阻隔在阮聰靈面前的一張面具。
見任一航若有所思,阮聰靈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我是想說,我們每天有那麼多時間在一起,你居然還有空去見別人。」
阮聰靈此時的眼波才出現了些許變化,像是真有笑意在眼底蕩漾開,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了些生氣:「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任一航低頭,沒有點破。
反而是阮聰靈來了興趣:「你得給我把話說清楚了,不然我心裡不痛快。」
任一航把剝好的蝦給阮聰靈,看阮聰靈美滋滋地吃了,他才開口:「我相信文醫生的專業水平,也相信他的職業操守,但在工作之外,在病人和醫生的關係之後……」
阮聰靈笑得更加恣意,見任一航餐盤裡又有一隻剝好的蝦,她忍不住垂涎三尺地盯著。
任一航故意放慢了動作,看阮聰靈那雙眼睛就跟著他手裡的蝦打轉,他笑出了聲,還沒想到阮聰靈居然先發制人,直接來搶。
或許是註定這隻蝦不會落入阮聰靈之口,一個不留心,它直接掉去了地上。
阮聰靈有些不高興,任一航卻還是眉眼含笑地看著她:「一隻蝦而已。」
「你剝的。」
「再給你剝就是了。」任一航這就開始動手。
「五隻!」
「這你可就太為難我了。」
「五隻都不肯?」
「就剩下三隻了。」
阮聰靈一看餐盤,確實不夠五隻的量,她只能妥協:「另外兩隻先欠著。」
「好。」任一航把已經剝完的一隻放去了阮聰靈的餐盤裡。
這麼小小地一鬧,兩人間的氣氛融洽了不少,任一航原本還有些不安的心情也得到了平復。只是當阮聰靈忽然叫起他的名字,那語調彷彿在瞬間換了一個人。
「一航。」
任一航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餐桌對面正看著自己的阮聰靈。
這一刻,除了錯愕和震驚,還有莫名的欣喜,摻雜著無法訴說的擔憂。
他記得這種感覺,就在兩年前,這種感受讓他日夜不安,但他無法逃離這種心情所帶來的折磨。
見任一航出了神,阮聰靈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一航?」
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任一航猛地抓住了阮聰靈的手,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桌上的餐盤都被打翻去了地上,引來了餐廳里其他食客的關注。
「一航,你怎麼了?」阮聰靈慌張地問。
任一航緊緊攥著阮聰靈的手,用力得有些發顫。
「一航……」阮聰靈不顧正在收拾的服務生,立刻到任一航身邊,「你怎麼了,一航?你告訴我。」
任一航對阮聰靈的詢問置若罔聞,如是沉浸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回過神,眼眸中的緊張逐漸散去,看來有些疲憊。
阮聰靈一顆懸著的心因此放鬆了一些:「你沒事吧?」
「沒事。」
阮聰靈雖然還有話要說,但就她對任一航的了解,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鬆口的,所以她只能把話都咽了回去。
之後的一整個下午,阮聰靈都在隱隱的擔心中度過,更沒想到的是,任一航竟然在晚上突然發了低燒。
阮聰靈找了退燒藥給任一航服用,小小地忙了一陣后,陪在床邊看著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你中午的時候究竟怎麼了?」
「中午?」任一航的神情,顯然是有所隱瞞,「沒什麼。」
眼見著任一航不肯和自己說實話,阮聰靈只覺得心頭一團火突然冒了出來,然而當她想要發作的時候,卻又忽然克制住了——任一航這會兒看來有些虛弱的眼神,讓她看了不忍心發火。
阮聰靈無奈地呼了口氣,卻沒給任一航好臉色看:「不說拉倒。」
任一航輕笑:「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就不讓你跟著操心了。」
「是,任總。」阮聰靈顯然還在賭氣。
「現在我可是病人。」
「我都吃了兩年葯了,我不是病人么?」
阮聰靈這話把任一航懟得啞口無言,只能認輸:「是,咱們現在是兩個病患湊一起了。」
阮聰靈看著任一航,不論剛才是生氣還是開玩笑,此時她已經變得認真起來:「說實話,這兩年來,我一直希望可以有機會照顧你,現在這個願望實現了,我挺開心的。」
說完了這句話,阮聰靈又覺得不太對勁兒,立刻解釋:「我不是說看見你病了,我高興,而是……」
「我知道。」任一航替她打圓場,「但是就事論事,原本就應該我照顧你,不讓你受傷,不讓你受委屈,讓你一直平平安安的,不是么?」
「有人替我遮風擋雨當然好,但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這就讓我覺得很挫敗了。」阮聰靈湊近了一些,眼波有些迷離,「現在看你這樣躺著,我也很擔心,但是可以在這種時候陪著你,應該是這兩年來我覺得最值得高興的事。」
「別人哄女朋友要時間廢口舌費錢,我這是要命。」任一航笑道。
「呸。」阮聰靈輕捶了任一航一拳頭,「發個低燒還要你命了,你這麼金貴呢?」
「所以啊,我只是發個低燒,你別太擔心。」任一航寬慰,「你也不用想怎麼回報我,一切都是我自願,也是我應該做的。你只要坦然接受,不用想其他的。」
「什麼預兆都沒有,你忽然這樣了,我能不擔心么?兩年了,別說發燒,你連感冒都沒有過,我能不擔心么?」阮聰靈雖然板著臉,眉宇間卻都是對任一航的關切之色,「不然回頭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好。」
「這麼爽快?」
「為了讓你徹底放心,只是去做個檢查而已,有什麼不可以的?」
任一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阮聰靈倍感暖心。她笑著同他說:「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就負責守著你。」
「我睡一覺就好,你也快去休息吧。」
「你睡著了我才睡。」
任一航聽話地立刻閉上眼。
大約是藥效的關係,任一航很快就睡著了,阮聰靈安靜地守在床邊,不多時就把床頭燈關了,自己趴在任一航身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淺眠中的阮聰靈感覺到任一航似乎在動。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見任一航像是在說夢話。
含糊不清的音節在幽暗的房間里響起,蠱惑著阮聰靈靠近過去再聽清楚一些。
阮聰靈小心翼翼地貼上去,頰已經能感覺到任一航的氣息,剛才小聲的呢喃也因為彼此距離的拉進而變得清晰。
他聽見任一航在夢中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慧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