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文方旭遇見阮聰靈的時候,阮聰靈正無視路上的紅燈要強行穿越馬路,好在他及時剎車,才沒有釀成大禍。
文方旭立刻下車,發現阮聰靈跑得滿頭大汗,身體還在瑟瑟發抖,整個人就跟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聰靈?」文方旭試著叫她,還想去拉她。
阮聰靈卻跟看見毒蛇猛獸一樣瘋狂地推著文方旭。
「聰靈是我,文方旭。」
阮聰靈在聽見這個名字之後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你是文方旭?」
「是我。」文方旭極力證明著自己的身份,「你每個周六都要去我那裡做催眠治療,你不記得了么?」
阮聰靈皺著眉回想了一陣,像是遇見救星似的拉住文方旭:「是你文醫生,我記得,我們每個周末都要見面的。」
文方旭知道現在的阮聰靈不能受到一點刺激,於是柔聲勸說:「是啊,我們每周都見面,要不要我現在請你喝杯茶?」
阮聰靈有些害怕地往文方旭身邊挪了挪,輕聲說:「有人在追我。」
文方旭只能順著阮聰靈的意思演下去:「你跟我走,我幫你甩開他,怎麼樣?」
阮聰靈毫不猶豫地點頭,跟文方旭上了車。
文方旭帶阮聰靈去了自己的心理診所,而此時的阮聰靈看來平靜了不少,完全沒有了之前在大街上相遇時的窘迫。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阮聰靈很自然地躺去平時做催眠治療的躺椅上。
文方旭給阮聰靈倒了水:「剛剛看完一個病人,正準備回家,恰好就遇見你了。」
阮聰靈從文方旭手裡接過水杯:「你還會出診?」
「病人行動不方便,我只能上門看診了。」文方旭喝了口水,思考著應該怎樣開口詢問阮聰靈今晚的異常。
阮聰靈放下水杯就躺好:「開始吧。」
文方旭一愣:「開始?」
「你帶我過來,不是要幫我做催眠治療么?」
文方旭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是整個催眠治療的過程和結果都跟過去沒有兩樣,一定要說令人懷疑的地方,就是阮聰靈莫名其妙地又恢復了正常。
「這麼晚了,我得回去了。」阮聰靈的神色有些匆忙,「一航在家一定等急了。」
「我送你。」
「那我不客氣了。」阮聰靈卻之不恭。
回到公寓后的阮聰靈發現客廳好幾個地方有血跡,家裡也像是發生了打鬥的痕迹,而任一航又不在,嚇得她立刻撥通了任一航的電話,才知道他去了醫院。
阮聰靈趕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有警察從病房離開,她沉默著沒作聲,直到進了病房,看見任一航,她才開口問:「一航,怎麼回事?怎麼還驚動警察了?」
任一航吃驚地看著阮聰靈,發現了她身上穿著一件男人的外套:「這衣服是?」
「一個朋友的。」阮聰靈含糊其辭,「偶爾認識的,正好今天逛街的時候遇到,外頭忽然變天了,他擔心我冷,就把外套給我了。」
任一航沒有追究阮聰靈的這個男性朋友究竟是誰,卻對她之前的話產生了疑問:「你不記得今天發生了什麼?」
「我下午就出門逛街了,剛剛回家,就發現家裡有血跡,打電話給你才知道你住院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阮聰靈困惑不解地看著任一航。
她的語速正常,神情也沒有可疑的地方,說得就像是實情,但任一航知道,真相真不是這樣。
「是我自己不小心。」任一航回答。
「可是我都看見警察了,怎麼會只是不小心?」阮聰靈並不相信任一航的話。
「真的沒什麼,你不用擔心。」
阮聰靈拉起任一航的手,很是自責:「對不起一航,我不光平時幫不上你,現在就連你出事了,我都不能第一時間到你身邊。」
「真的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在跟你說話么?」任一航反握住阮聰靈的手,「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阮聰靈低著頭不說話。
「怎麼了?」任一航知道她難過,就想逗逗她,但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傷口就疼得厲害。
聽見任一航的悶哼,阮聰靈馬上抬頭,眼裡都是淚,瞬間就滾落下來。
任一航卻笑了:「我還好好的呢,沒什麼可哭的。」
一面說,任一航一面就要去幫阮聰靈擦眼淚。
阮聰靈果斷按住他的手,抽了抽鼻子,還有些委屈:「你是不打算告訴我,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么?」
任一航眼珠一轉,半認真半開玩笑:「就是我一時手癢,玩起了家裡的水果刀,結果惡人有惡報,把自己給扎了。」
阮聰靈才不信任一航這樣的鬼話,堅持不懈地盯著他。
任一航沒轍,只能換個戰術:「聰靈,你看我現在是個傷號,你是不是得考慮在我恢復之前,給我點福利?」
「你不跟我說實話,我就放著你不管。」
「我不說實話,外頭那麼多醫生,那麼多護士呢,你出去隨便一問,不就都知道情況了么?」
阮聰靈瞟了病房門口一眼,卻嗔怪任一航:「你肯定早都安排好了,該封口的一個不落,別以為我不知道。」
任一航討饒:「我可不敢欺瞞我的阮大小姐,我還靠你照顧呢,不得討好你?」
被任一航這些好話一說,阮聰靈暫時也就懶得跟他計較,卻又說:「雖然你受了傷,要躺在醫院裡,但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個有工作的人,白天的時候,我還得去公司呢。」
「你只要想起來的時候能來看看我,我就滿足了。你也不用天天跑來跑去,我看著心疼。」任一航笑著說。
阮聰靈看著這會兒還在嬉皮笑臉的任一航,知道他是不想讓她太擔心才會故意這樣表現,可她面前的這張臉蒼白沒血色,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驚肉跳。
就像阮聰靈說的,她沒有因為任一航的住院而完全放棄工作,事實上,她把公事和私事安排得挺好。雖然任一航這段時間住院休養,但她沒有放鬆對公司事務的學習,並且越來越順手。
每隔兩天,阮聰靈回去醫院看望任一航,再帶一些自己做的飯菜。病房的條件雖然還不錯,但也因為有了阮聰靈和香噴噴的家常飯菜的到來而多了一些人情味。
按理說,警察都介入了任一航受傷的案件里,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加上任一航是天遠集團負責人,多少都會引起一些關注。可除了案發當天,阮聰靈在病房外遇見了警察之後,她再也沒看見警察來過,外界也沒有任何報導,整件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阮聰靈也向照顧任一航的醫護人員打聽過,除了知道任一航受的是刀傷,兇器是家用水果刀,傷口沒有切近要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訊息。
換句話說,這件事除了任一航和那個被保護起來的兇手之外,沒有別人知道真相了。
阮聰靈不知道任一航為什麼要隱瞞,但既然他做出了這個決定,怕是無論其他人怎麼努力,都不太可能知道真相。再加上案發那天,她穿著文方旭的外套出現在任一航面前,本來就是做賊心虛,因此她也沒對此多加追問。
起初,任一航對阮聰靈的忽然性失憶是抱有懷疑態度的,可連著兩個星期,阮聰靈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好像一切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當天她只是出門逛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任一航詢問了阮聰靈的主治醫生,醫生的意思是,阮聰靈有過類似經歷的話,是不會排除多次發生這種情況的,這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行為。
儘管是阮聰靈先動的手,但任一航覺得如今的結果並不算壞。原本他就打算把整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而且也一直在考慮怎樣安撫住阮聰靈。既然現在是阮聰靈主動選擇規避刺激,他順水推舟也沒什麼不好。
見任一航正在出神,阮聰靈叫了一聲:「一航,你在想什麼?」
任一航回過神:「我是在想,這段時間你這麼辛苦得照顧我,等我出了院,得怎麼感謝你。」
阮聰靈把已經涼了一些的粥遞給任一航:「那我是不是也要多想想怎麼報答你照顧我這麼久?」
任一航喝了幾口粥:「這可不一樣,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為什麼?」
「因為……」
任一航欲言又止,阮聰靈從他的眼中看出了猶豫和思考。她故作不滿:「照顧女朋友這個理由,你還要想那麼久?」
任一航趕緊順著這台階下來,連連點頭:「是是是,我這不是養個傷,給養糊塗了么。」
「你可不能糊塗,你要是糊塗了,公司怎麼辦?」阮聰靈稍稍正色,「任總,你養傷的這段時間,可以當做是對我日常工作的考察。等你傷好了,回了公司,如果發現我的工作還能讓滿意,你能不能考慮再重用我一點?」
「怎麼個重用法?」
「平時你有應酬都是帶著陳助理去的,作為你的特助,我覺得,我不應該只是每天坐辦公,負責安排行程這麼簡單。」
任一航的表情有些怪異,他把粥碗放下,略略感慨著:「看不出來,你這事業心挺重。」
「那要看是為誰了。」阮聰靈挨著任一航又坐近了一些,「行不行?」
任一航琢磨了一陣,又開始打量起阮聰靈:「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聰靈么?」
阮聰靈知道任一航是在跟自己打太極,卻不想多浪費口舌:「行不行,就一句話的事。」
任一航找了舒服的姿勢:「行不行也得等我回了公司才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