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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阮聰靈彷彿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驅使,慢慢走近了刀架。


  「聰靈,幫我把豬肝拿過來。」


  任一航隨口的一句話,立刻把阮聰靈忽然神遊的心思拉了回來。她恍然地看著那個刀架,又迷迷糊糊地問任一航:「什麼?」


  任一航無奈地轉身,從阮聰靈手裡拿過番茄醬,又推著她的肩膀往外走:「我看你是累了,還是出去休息,這裡交給我。」


  阮聰靈就像是忽然有了一種執念,對著那個刀架念念不忘,扒著廚房門框:「我看看還不行?」


  任一航忙著做菜,也就隨她高興。


  阮聰靈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任一航繼續準備晚飯,叮叮噹噹的聲響充斥著她的耳膜,溫柔的廚房光線也讓此時此刻的情景看來非常溫馨,有愛人為自己做飯,這本來應該是一件讓人覺得幸福的事。


  然而阮聰靈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總是往刀架上瞟,多看了幾眼,她就又想走過去。


  林慕杭的話又開始在阮聰靈的腦海中浮現,那些關於任一航的疑點也隨之而來。煩亂的思緒逐漸凝聚在一起,在阮聰靈的心裡形成了一個新的念頭。


  這或許很衝動,可確實是阮聰靈如今的想法。


  任一航忙得沒空顧及阮聰靈,自然也就沒能注意到她的行為。


  阮聰靈再一次走近那個刀架,死死盯著架子上的刀,很想把它拔出來。


  任一航正準備洗豬肝,轉身的時候差點跟阮聰靈撞上:「你怎麼又進來了?」


  阮聰靈順勢站在刀架前,笑看著任一航:「近距離圍觀任大廚施展廚藝,我好偷師。」


  任一航笑了一聲,一邊放水一邊說:「你真的想學,我可以慢慢教你,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把飯菜準備好,免得你餓。對了,我才想起來,飯還沒煮。」


  阮聰靈不知道任一航為什麼忽然盯著自己,還以為是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有些緊張:「你幹嘛老看著我?」


  「光有菜不行,你既然沒事,就幫我把米洗了。」任一航開始洗豬肝。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阮聰靈手腳麻利地去洗米,把飯放進電飯煲的同時,她再一次盯上了那個刀架。


  現在只要稍稍移動自己的手,她技能握住架子上的刀,再一個轉身,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阮聰靈覺得自己可能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這個念頭,只是隨著事態一步一步地發展,她了解到了更多隱藏的真相,隨即加劇了這個想法的形成和穩固,以至於她現在很想那麼做。


  阮聰靈鼓氣勇氣握住了刀柄,這一刻的心跳已經快得已經有些難以抑制。她知道自己在害怕,畢竟這是一件殘忍的事,可她也為之興奮,像是終於能夠完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帶自己徹底走出這樣的困境。


  阮聰靈顫抖著手拔出刀,清微的摩擦聲被掩蓋在其他的聲音里,好像她並沒有在做這件事。


  任一航正要轉身拿東西,動作幅度並不大,可一旦被阮聰靈察覺,就好像是她的心思被察覺。情急之下,阮聰靈失手把刀丟去了地上。


  任一航被阮聰靈的舉動嚇了一跳,看著地上的刀,再看看強作鎮定的阮聰靈,他深感奇怪地俯身去把刀撿起來:「你拿刀幹什麼?」


  阮聰靈瞟了一眼才洗完的豬肝,立刻伸手指了過去:「切豬肝。」


  這個理由很牽強,但一時間她想不出其他介面了。


  任一航去沖洗刀面:「我看你還是先出去吧,這裡我一個忙得過來。」


  阮聰靈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做好下手的準備,加上做賊心虛,所以她聽從任一航的安排,馬上離開了廚房。


  坐在客廳的阮聰靈不斷回想著自己剛才霸刀的情景,那應該只是眨眼的功夫,可她卻覺得那些時間無比漫長,刀刃在她眼前變得完整的過程,就是她越來越堅定內心想法的過程,可是因為任一航一個無意識的舉動,她的心又被打亂了。


  她已經和林慕杭一樣,開始對任一航有了恨意,可在這份痛恨之外,她難以忘記那個人在過去兩年裡為自己的付出。儘管曾經的她,並沒有覺得他們之間有太深厚的感情,可如果細細回想,任一航已經對她盡心儘力了,哪怕這份感情只是以利益的名義存在和發展著。


  一個沒有過去的自己,一個只有兩年記憶的阮聰靈,所看見、所聽見最多的人都是任一航。那個看來溫文爾雅的男人,幾乎佔據了她現在記憶的全部,就算恨,也是不可能完全覆蓋過去七百多個日夜所積累起來的感情。


  這就是聚沙成塔,沒有大風大浪,平淡得好像可以被忽略,卻已經滲透到心底的感情。


  這就是阮聰靈對任一航的感情。


  阮聰靈雙手掩面,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逃避無盡複雜的心情,耳邊是從廚房傳來的聲音,說任一航為她發出的聲音,雖然也可能是帶著極強的目的性的。


  可是它們聽起來那麼令人安心,讓人有些沉醉呢。


  任一航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把一桌子的菜都做好了:「聰靈,吃飯了。」


  阮聰靈調整過情緒之後過去吃飯:「這麼多菜?」


  任一航把筷子給阮聰靈之後就坐下:「你都叫了我那麼聲任大廚,總要露一手。」


  阮聰靈向來都很認同任一航的廚藝,如今看在滿桌子的菜,色相俱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居然好了一些。


  「是不是公司的工作讓你難以適應,所以你最近狀態不太好?」吃飯的間隙,任一航關心詢問。


  「沒有。」阮聰靈搖頭,「你也沒給我安排多少工作,除了每天上下班打卡,我覺得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那是同事關係?」


  「為什麼這麼問?」


  任一航面露愁色:「我是覺得你最近一直心事重重,而且經常走神。我問你,你也好像不願意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


  阮聰靈給任一航夾菜:「是你想多了。」


  「是么?」


  「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阮聰靈特意用力地點了點頭,「可能是我一直沒能受到任總的重用,總是做一些不痛不癢的工作,所以我就削尖著腦袋想要怎樣表現自己,才能引起任總在工作上對我的重視。」


  「不痛不癢?」任一航發笑,「別看讓你做的都是小事,實際上都是關係到各種重要決策和回憶的關鍵準備。你想,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我們肯定要防微杜漸,凡事得從小事抓起。我讓你安排的行程表,整理的會議紀要,都是基礎。阮特助完成得相當不錯,我可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任一航故作正經的樣子讓阮聰靈笑出了聲,就又給他夾了菜:「我要多謝任總給我的信任,既保證了我工作的重要性,又確保了我的私人時間沒被公事佔用,這麼好的上司,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任一航拱手推辭:「過獎過獎。」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氣,至少在任一航調動氛圍的努力下,阮聰靈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最開始顯得僵硬的笑容也跟著越來越自然。


  就是這些微小的舉動,維繫著阮聰靈和任一航這兩年來的感情,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被他拉了回去。可是在她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他又把她推開,如此循環。


  現在阮聰靈才逐漸明白其中真正的含義,因為任一航根本不愛她,他可以在乎阮慧靈,哪怕是林慕杭,但他心裡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阮聰靈。


  否則他是怎麼忍心地推開他,讓她始終在失望和微末的希望里徘徊?

  晚飯之後,阮聰靈主動去洗碗,只是她沒想到,任一航連這個獻殷勤的機會都不放過:「我洗,你過水。」


  阮聰靈覺得,或許是任一航對她現在的情況有了危機感,怕她想起跟多的事,怕他好不容易抓在手裡的東西被搶走,所以才會用比過去更多的關心和愛護來對待她,麻痹她,好他們之間繼續維持過去的狀態。


  可是任一航,我已經不是兩年前的那個我了。


  阮聰靈一面看著電視,一面這樣想。她扭過頭去看同樣在看電視屏幕的任一航:「一航。」


  「我在。」任一航看向她,「怎麼了?」


  「想吃水果。」


  「你等等。」任一航二話不說就去向冰箱走去,「葡萄,西瓜,菠蘿,火龍果,你要吃什麼?」


  任一航離開的瞬間,阮聰靈的視線就停留在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上。


  眼前閃過的關於過去那些並不美好的記憶促使她馬上拿起了那把水果刀,並且走去了任一航身邊。


  任一航沒注意到阮聰靈瞬間冰冷的神情,也不知她是帶著兇器走向自己的,還在試圖詢問出阮聰靈想要吃的東西。


  得不到阮聰靈的回應,任一航正想繼續問,就發現她已經向自己走來。於是他站起身,迎了上去,然而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胸口突然傳來的刺痛就堵住了他所有還未說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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