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重點培養
「當事人都沒出現，我怎麼能當誤會？」他輕咳兩聲，「周秘書，您這是有些為難我了吧？」
「怎麼？」周秘書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既然是誤會，還要當事人出現做什麼？」
「當然要出現啊，」袁為民若無其事地拿起桌上的一份單子，向周秘書晃晃，「周秘書，我們審查都要記錄的，沒有審查記錄怎麼了結？。」
「哼，我看看，」周秘書冷笑一聲，伸手去抓那單子，卻被袁為民伸手攔住了。
「這是原始調查記錄，」袁為民冷冷地看著他，「非公安人員是沒有查閱許可權的！」
周秘書死死地盯著袁為民，心中卻是已經有了點涼意，毫無疑問，他是不打算買郭縣長的面子了。
這倒也不算意外，派出所雖然是公安局的派出機構，但是擁有獨立的執法權，就算郭縣長親自來，派出所要嚴格執法，也可以不買面子，也就不買了，反正人家手裡現在有的照片，那就是秉公執法。
「袁所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周秘書冷冷地發問了，這話聽起來帶點威脅。
袁為民暗暗長出一口氣，「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接著他輕輕一笑，把目光轉向了沈明哲，「沈主任是主管文化工作的，他指示過要常抓不懈，狠抓嚴打。」
事實上，袁為民倒是不怕把事兒扛下來，他早就決定孤注一擲地巴結好沈明哲這支潛力股了。
周秘書順著他的眼神看向沈明哲，沈明哲做出個很陽光的笑臉，卻是不肯開口。
「我先出去一下，」周秘書點點頭，態度竟然溫和了起來，接著轉身走了出去。
沒想到郭縣長就在外面的車裡坐著呢，聽說袁為民和街道辦的副主任不買自己面子，不禁有點愕然，「那個副主任叫什麼名字？」
「沈明哲！」
「是他？」郭縣長登時抽了一口涼氣，他知道沈明哲是趙縣長提拔上來的，曾經是葉劍平的貼身秘書，老劉來的時候，還要求縣裡、市裡對這個年輕人重點培養。
沒過多久，周秘書硬著頭皮再次走進了派出所，笑眯眯地向沈明哲和袁為民點點頭，「呵呵，郭縣長認為，這也許是個誤會，這樣吧，他人就在外面，要不，你們一起談談？」
「好吧，」沈明哲點點頭，他看一看袁為民，「袁所，你該忙啥忙啥，我也該走了，嗯，街道上還一堆事兒呢。」
沈明哲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既然郭縣長這麼強勢，這時候可以讓袁為民賣他一個順水人情了。
「那算了，我這還很多事情，你轉告郭縣長，這事我在想辦法。」袁為民對周秘書說了聲，轉身走向辦公室了。
不過讓袁為民意外的是，當天下午，陳召斌竟然主動到了派出所經過審訊，陳召斌已經承認，他是那一沓照片的男主角之一，不過他也嚴正聲明了，那是他被人下藥了，根本就是神志不清。
對於這個結果，沈明哲有點無語，不過轉念一想，他倒想開了，官場上，從來講究的就是殺人不見血，既然陳召斌的事情鬧到了郭縣長哪裡，說明他這次事情已經廣泛傳開了，想必他的政治前途已經終結了，也可以說，他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過陳召斌家庭資產深厚，又有市長陳彥慶做靠山，沈明哲還是有些擔心的，沒把陳召斌送進大獄，還是因為準備得不夠充分，雖然，徐霸的跟拍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反過來也要小心陳召斌同樣對自己下黑手。
陳召斌的事兒剛告一段落，區紀委書記李燁打給屠北鴻打電話過來，要沈明哲去縣紀委一躺，屠北鴻通知沈明哲的時候，眼神非常奇怪，「沈主任，李書記要你去趟她的辦公室，就是現在！」
現在？沈明哲拿起手機看看時間，總算明白屠北鴻眼中的表情了，那是一種完全的不相信，「不是吧？都要下班了哎，真是……」
再見李燁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多了一絲憔悴，沈明哲有點愕然，不會吧？都說女人有了心思就老得快，也不能快成這個樣子吧？
「來了？」李燁一見到他，馬上就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站起身掠了一下頭髮，「呵呵，坐，我給你倒點水。」
「我不渴，」沈明哲直接拒絕了她，他不知道，僅僅李燁這個笑臉和主動倒水的舉動，一旦傳出去，就要羨煞東臨縣政壇里未婚的男幹部了，或者，還得加上不少已婚的……
「李書記你找我，是為了歐陽書記的事兒吧？」
「是的，」李燁沒聽他的，拿起個杯子向他示意，「喜歡喝茶么？嗯，大紅袍、碧螺春、龍井，還是咖啡？」
「咖啡也有？」沈明哲的思路，終於被暫時引開了。
「有的，還是德國的呢，市領導送來的，說工作壓力大，提提神」
看著沈明哲不緊不慢地喝了幾口咖啡，李燁等了半天，才緩緩開口，「這次約你來，是組織的決定，而不是我個人的意思。」
「那她的意思，跟組織的決定有衝突？」沈明哲馬上就聽出了話外的意思。
「歐陽俊主動辭去東臨縣縣委書記的職務，」李燁直勾勾地看著他，「清繳出所有已得非法收入，不再回東臨縣了，你覺得，這怎麼樣？」
沈明哲一臉茫然，他不知道組織上的決定，為什麼要徵求他的意見。
見他良久無語，李燁輕嘆一聲，眼角隱隱有魚尾紋顯現，「唉，這個決定，是上面領導協商以後做出的，不關我什麼事兒。」
沈明哲怯生生的問道，「他們沒說別的什麼嗎？」
李燁卻是誤會了他這個問題，以為他心有不甘，於是苦笑一聲出言解釋，「沒辦法，這是醜聞，真正的醜聞，對岳州市現在的局面，會產生極大的衝擊，也會讓市委市政府陷入極端的被動。」
「最關鍵的，歐陽書記的關係在省里，而僅僅靠幾張照片和一個賬本，歐陽俊自己完全就扛得下來，如果公開查下去，恐怕會弄的省里都不得安靜，所以……我們不能公開這件事，為大局考慮，只能低調處理……」
沈明哲輕笑一聲發話了，「所以，你們就打算妥協，打算交換，打算心安理得地視而不見？」
沈明哲的語氣有一種說不出的諷刺味道，可李燁看到的，卻是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深深的……無奈？
「說實話，我是不贊成這麼處理的，但是市紀委和葉書記已經商量過了。」李燁直勾勾地看著他，一時間，她居然對這個燦爛的笑容有點同情。
她輕嘆一聲，「唉，不過，官場……總是這樣的，你仕途還不深，以後你就會知道，學會妥協……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這件事，就這麼完了？」沈明哲再次問道
「還能怎麼樣？你可是葉書記的大秘書，他的脾氣你最清楚了。」李燁也苦笑一聲。
說實話，沈明哲這次，真的算是捅了馬蜂窩，歐陽峻本來是可以升到省里的，可是就這樣被人活生生拉下馬來，這個仇可是結得大了。
「對了，小沈，過一陣，有幾個進修班進修的名額，組織上已經決定了，算你一個，不多久市裡就會下文了。」
沈明哲內心輕輕嘆了口氣，進入官場這麼久，他自是知道，進修班的進修名額，對他這個剛剛轉成副科不久的幹部來說，太奢侈了，實在是太奢侈了。
多少副科和正科級幹部排著隊等著進修呢，不過，進修名額通常是組織推薦，採用民主集中制推選出來，如果沒有領導力薦，等到退休可能都排不上。
而且進修班，其中的好處實在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因為進修就意味著要提拔了。
沈明哲有資格去進修班進修，其中的意思還用問么？
「進修班？那謝謝李書記，」冒了這麼大一個風險，總算混了一個進修班的指標，倒也該知足了。
「嗯，進修這個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市紀委的李書記和葉書記替你爭取來的，」李燁叮囑了兩句。
李燁並不是一個喜歡關心下屬的人，尤其是對那些年輕男性下屬，平時根本不假辭色的，話一出口，她竟然臉紅了。
「好的，我知道了，還是要謝謝李書記了。」
「好了，」李燁抬手看看手錶，「時間不早了，別人早就下班了，今天這事兒，就到這裡為止吧。」
聽到這麼一個好消息，沈明哲掩蓋著內心的狂喜，離開了李燁的辦公室。
走在路上的時候，沈明哲撥通了葉建平的電話，葉建平剛剛散會，接到沈明哲的電話，顯然是早有預料。
「你小子，要把東臨攪一個天翻地覆了，吃了豹子膽。」
「老闆，是不是這次捅的簍子太大了？」沈明哲小心的問。
「哈哈，簍子不怕大，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就知道沒看錯你，進修的名額，是我提議的，你捅出了這個簍子，就是拆了馬蜂窩，應該避一避風頭。」
「謝謝老闆，我會繼續努力。」沈明哲笑笑，果真還是葉劍平最了解他的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