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兩個人演一出雙簧
「哦？你們還有些過節啊？」趙總一臉的迷茫，本想拍馬屁，才發現拍到馬腿上了。
「算了算了，有些事以後再說，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出去喝兩杯？」沈明哲看著趙恆遠，問道。
「嗯？喝酒嘛，那可得要趙總安排呢，」趙恆遠爽朗地笑笑，「這傢伙是個老江湖，在吃飯喝酒上還是有些門道的，趙總可是土豪。」
實際上，趙恆遠介紹趙總給沈明哲認識，絕對是因為趙乾是個難得的人才，他不但消息靈通，還是個自來熟，做了十幾年工程，接觸的人很多，在很多特定的場合，他人面兒還相當廣。
當然這個人還有個特點，就是裝什麼像什麼的，萬一有個尷尬的時刻，還能充充人物，唬唬外行，是個正經的挑通眉眼，機靈得不能再機靈的主兒。
沈明哲點點頭，轉頭看看趙總，「哦，趙總原來是土豪啊，那我們今天可要吃大戶了啊，這裡有什麼不錯的飯店么？就我們幾個人私下聊聊天，不要太鬧騰就好。」
「吃飯聊天的地方，沒問題啊，」趙總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趙恆遠能讓他請沈明哲吃飯，說明沈明哲也不是一個等閑之輩，「我知道一個地方，挺安靜的，還有小姑娘陪酒呢……」
說到「小姑娘陪酒」的時候，他的臉上就泛起了一絲略帶魅瑟的笑容，裡面的味道不言自明。
沈明哲看得懂他的表情，都說政府官員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實際上都是這些老闆給賄賂出來的。
趙乾一看沈明哲有些發愣，自然知道這話說的有些唐突了，他一直盯著沈明哲呢，最後看到他眉毛一揚，猶豫不決，馬上放低了聲音補充，「這地方，我朋友開的，很隱蔽，而且很多同事都常去呢。」
沈明哲笑著點點頭，無非就是個小姑娘陪酒嘛，又不是陪睡，也沒什麼好怕。
幾個人沒多久，就到了一個不大的飯店，藏在一個小巷子里，門面看起來也就那麼回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剛一進門，就頗有點「別有洞天」的味道了。
小店裡面裝潢得是相當考究的，只是，這樣的考究，在沈明哲眼裡和庸俗沒什麼不同，不是金色就是銀色，這種富麗堂皇的裝修，是暴發戶的最愛，實在是俗不可耐。
當然，飯店的檔次不會因為沈明哲覺得庸俗就下降了，只是當坐進大廳時，沈明哲還是有點忍不住了：這地毯實在髒了點吧？空氣也實在不怎麼樣。
小小的飯店裡，沒有大廳只有包間，趙乾同吧台的小姑娘咬咬耳朵，之後四個人直接上了二樓的包間，包間里有電視、沙發，還有卡拉ok。
「這地方小了點，」趙恆遠皺著眉頭打量一下，搖搖頭說道，「趙總啊，你現在的眼光，不行了……還不如以前去的那家嘛！」
「小有小的好處嘛，」趙乾沖趙恆遠擠擠眼，「小地方溫馨實在，太大的話，不夠熱鬧」
他這話一出口，趙恆遠就有點會意了，反倒是沈明哲有點不解，低聲問徐霸，「不是說來吃飯喝酒嗎，怎麼還有唱歌？」
徐霸的眼中，有些茫然也有驚喜，「這個……我聽說過，這種地方有小姐陪著唱歌跳舞，雖然我沒來過，我有朋友在這裡看場子。」
趙乾顯然是聽到了徐霸的話，沖他倆笑笑，「哈，吃飯喝酒都隨便，點小妞陪酒唱歌，也都沒問題，外面看不到的，這裡都能看。」
「我聽說有的小妞跳得還真不錯呢，還是專業舞蹈演員出身？」趙恆遠挺嚴肅地點點頭。
這時候一個年輕服務員走了進來，「趙總，您來了？這次要高桌還是矮桌？」
桌子是可以升降的，不過，這裡面似乎有點講究，沈明哲也搞不清楚高矮桌子的含義，大家都看著趙乾。
趙乾看看沈明哲，沈明哲又看看趙恆遠，最後看到趙恆遠不發表什麼想法，於是說道：「平時吃飯的那種高度就行了，還弄啥高矮桌呢」
「那就是高桌了，」年輕的服務員說著，點點頭出去了，他前腳剛出去，後腳就來個女服務員，遞上了菜譜。
沈明哲正要接菜單，沒想到趙恆遠一把搶了過去，隨手遞給了趙乾，「你這是搞什麼？有趙總在，還用你買單？趙總也很忙的，難得朋友們一起聚聚。」
點菜的人，大多都是要買單的主兒，這是交際慣例，當然，趙恆遠還是要照顧沈明哲的口味的，「趙總，把這裡的好菜，跟我們好好介紹介紹……」
沈明哲連連擺手，說隨便吃點就好，趙乾哈哈一笑，拿著筆在菜單上嘩嘩的劃了起來。不多時，酒菜上來，滿滿當當鋪了一整桌，一眼看上去煞是豐盛，女服務員再次走過來，「請問，要陪酒的么？」
所有人的眼睛，都掃向了趙乾，下一刻，徐霸竟然先嚷嚷了起來，「要啊，咱來這兒，不就是吃特色來了么？」徐霸很難得有這種體驗，當然不想錯過精彩的部分。
「等等吧，要不這樣，咱們哥幾個先好好喝幾盅，隨便聊聊，覺得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叫她們吧。」
這是一種暗示，大家關係還沒到那個份兒上，沈明哲也不了解這個地方會不會安全，萬一被抓住，可就得不償失了。
至於說的「喝得差不多」，誰知道是過一陣酒意差不多呢，還是多喝幾次感情差不多的時候？這話里，彈性太大了。
趙乾一看沈明哲這麼說，也沒有勉強，趙恆遠也沒有反對，他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沈明哲的擔心。
一直喝到最後，大家誰也沒再提找陪酒小姐的事兒，不過由於沒有什麼干擾，幾個人聊得還不錯，甚至定下了有機會的話，再次聚聚。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趙乾喊了一聲服務員，門口的女服務員應聲而入，「趙總，一共三千兩百四十元，您是老顧客，老闆說零頭算了，三千二就行。」
趙乾笑嘻嘻地掏出了卡片，「去刷吧，記得開發票給我。」
徐霸胳膊肘一碰沈明哲，悄聲嘀咕，「好傢夥，一餐就吃掉了三千多啊。」
趙乾聽到這話，笑嘻嘻點點頭，「嗯？這不算貴的啊，而且還是餐飲和娛樂雙生意，單單服務員小費就要兩百多，價格只能算中等偏上。」
「雙生意？就這麼值錢了？」沈明哲有點吃驚。
聽到沈明哲這麼一問，趙乾的眼中就如冒出了火一般，熱情得似乎能把餐桌上的盤子給熔化了，「那當然，娛樂行業，賺錢的速度，簡直就跟印鈔票一樣，餐飲加娛樂只能排第二，單純的娛樂行業，那不得了！」
你不至於這麼激動吧？沈明哲頗有點奇怪，是人家開店的人賺錢，又不是你賺。
就在這個時候，趙乾湊到趙恆遠的面前，「趙科長，今個還真有事要找你商量商量？」
沈明哲看著趙乾的激動勁，好奇心被激發了，他側著耳朵，聆聽趙乾的話。
「我聽說城西那個原本的展廳項目擱置了，現在一直閑著，我想承包，這事您覺得有希望不？」趙乾跟趙恆遠說話，倒也直來直去。
「展廳項目？就是酒吧一條街外面那地兒吧？」趙恆遠直著眼睛問。
酒吧一條街，沈明哲是聽說過的，每天晚上熙熙融融的人流不斷，各種大小酒吧一個挨著一個，只是沒有特別上檔次的而已，不過在縣城，這條街也算得上是一個出名的地段了。
由於酒吧聚集，所以晚上能來玩的人基本都是同一個目的，趙恆遠似乎明白趙乾的意思，他想把擱置的展廳承包了，裝修成一個大點的酒吧。
「等等，我有點轉不過來，」趙恆遠眉頭一皺，打斷了他的話，「展廳這個項目是我們立項的，不過現在已經建成了，就不屬於我們管了，這經營上的事兒怎麼找我？」
「是已經建好了啊，但是現在項目擱置了，連業主都沒有，這事我不知道該找誰啊，聽說現在還欠了施工方一屁股的債呢，所以我想承包，只能先問問您。」
沈明哲點點頭，他好像聽明白了，這趙乾是想空手套白狼，財政投資的錢，他承包經營。
「欠什麼錢？那塊地一半投資是村裡出錢，縣裡也只出了一半，現在村裡欠了工程款，項目擱置了，你這要橫刀奪愛，村裡能統一嗎？」
「不同意那是肯定的，可是他們擱置爛尾樓，該投的資金沒投啊，可以進行資產清算，把這個項目拿掉，這樣一來，房子就可以出租獲利了。」
雖然四下並沒有其他人，趙乾還是左右看看，湊近趙恆遠，壓低了聲音，「據說這郊區村的財政都被郭家控制了，郭家三兄弟都是地頭蛇啊，再加上姓陳的紈絝子弟，仗著後台硬，就想白白的佔用這棟樓，錢肯定是一分不出了。」
看到趙恆遠一片沉思，趙乾接著說：
「郭家很有勢力，黃金坡的工程本來就是我拿到的，硬是被郭二少給搶去了，那陳召斌不但縣裡和市裡有人，而且也跟黑道兒沾著邊兒，」趙總笑笑，「你以為這項目是沒錢才耽擱啊，本身就是因為人家不買賬啊。」
「所以你就想承包下來？」沈明哲有點明白了。
但是顯然，這裡面有個很大的問題，「可是趙總，工程款沒付完，項目沒竣工，你怎麼承包？」
趙乾笑吟地看著他，那眼神讓沈明哲有點不爽，「這個工程就是郭二少他們自己找的施工隊，他們這幾年可是欠了我不少錢了，剛好一筆勾銷，工程款就算我投資了，租金我照付。」
「誰欠誰的錢，是你們之前的事情，關我們什麼事？」趙恆遠不爽了，「再說了，就算出租了，這租金也不會到發改委的口袋裡，還不是給了財政局，錢不歸我管，事兒也不歸我管，跟我無關啊！」
「這個要是你都不敢，那這個項目真就是爛尾樓了。」趙乾冷笑，這幫官老爺的作風，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反正，不關係自己前途和地位的麻煩事，誰願意去沾手？
自打半年前起，公安部門進行了幾次嚴打之後，酒吧一條街的生意每況愈下，黃賭毒檢查越來越嚴格，弄的人心惶惶，正經做生意的，遇見幾次檢查都讓客人很掃興。
而郭家三兄弟在這個項目上，投資了幾十萬工程款，如果繼續投資運轉，那還要繼續虧下去，他們絕對不捨得看著自己的產業這麼落沒下去甚至入不敷出，所以，縣裡督查項目建設情況，要求儘快完工的時候，他們總是敷衍了事，至於把項目拿掉，那還沒人敢說。
哪怕是遇到最好說話的郭老三，那爺們也會怒罵兩句，「投資了幾十萬，現在資金緊張了就每天催？把我們投資的錢還回來，我們拍拍屁股就走，愛怎麼著怎麼著……」
這要求誰敢答應？別說沒那麼多錢，就算有也沒人敢答應，他們拿了錢繼續賴著怎麼辦？為了公家的事兒結下私人的仇，機關單位里還真沒有這樣的傻子。
趙乾打這個項目的主意，已經很久了，不過他這個人人面很廣，要說腰包就差遠了，而且那郭家三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黑白兩道玩得不錯，手裡又有錢，現在有有了陳召斌幫忙，金錢和關係統統在手裡，不管遇到什麼大事，有什麼搞不定的？
「這個項目我租來，就搞娛樂和餐飲雙牌，」趙乾語出驚人，「沈秘書，你也看到了，娛樂行業，那簡直是一隻會生金蛋的雞啊，只要開的起來，憑我的人脈，那肯定不會虧待了你們。」
「那是你開，又不是我開，」趙恆遠白他一眼，「它就算會生鑽石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沈明哲似乎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其實趙恆遠對郭家那幾個兄弟確實憤恨，別管辦啥事情，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裡，直接找發改委的副主任，根本不賣他面子，作為項目投資科的科長，他享有的權力，不過也就是能幫忙幹活，做項目而已，所以他心裡上堅決支持趙乾拿到這個項目的。
一旦這場子能營業，在城區的地盤上，趙恆遠也是可以跺跺腳的人物，可眼下的問題是，他沒辦法對付郭家兄弟不是？
沈明哲的出現，讓他們都看到了希望，市委秘書出身，後台就是市委書記啊，這能量必定是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