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弒神（二）

  魔法師協會從亮明立場到對帕爾戈斯發起襲擊不過短短一瞬的事情，到後面戰鬥打響，諸人在達芬奇的命令下配合無間，有條不紊，就算是羅布也很難插進手去，直到理事會開始出現傷亡，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卻是沒法再繼續站在那裡了。


  然而就當他也打算出手加入戰局時，卻再次聽到達芬奇的聲音，老會長張開嘴，吐出了兩個字——「不許！」


  於是羅布只能硬生生停下了邁到一半的腳步。


  儘管此刻達芬奇的命令聽起來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在這種層面的戰鬥中，任何微小的細節都有可能改變戰鬥的結果，所有人，包括羅布在內都必須無條件的相信達芬奇的判斷，因為他是這場戰鬥的發起者，也是指揮者。


  不過片刻時間，理事會這邊已經死掉了五位八階大魔導師，一位九階超魔導師，魔法師協會將近一半的頂級戰力都葬身於此，但達芬奇臉上的神色不變，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塊兒堅硬的花崗岩，除了皺紋再沒有其他。


  老會長不退反進，向前邁出一步，那道小漩渦也跟隨著他的腳步往前逼近了半米。


  帕爾戈斯眯起眼睛，似乎在權衡著什麼，片刻后它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竟然向後退了半步。


  以凡納爾五世為首的教會諸人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還是有記載以來神明在人間的第一次讓步，雖然只有小小的半步，但要知道這半步可是來自於神典中那些至高無上的永恆存在。


  無所不能的神明也會有需要妥協的時候嗎？這一刻許多神職者的心中都忍不住浮現出這樣一個荒謬的念頭來。


  然而作為整片大陸第一位迫使神明後退的人類，達芬奇卻沒有流露出任何得意之色，他的心中似乎也沒有什麼得勢饒人，見好就收的想法，反而又向前邁出一步。


  帕爾戈斯竟似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來應對那道小漩渦，只得再退。


  而與之相應的達芬奇也繼續跟進……老會長一共邁出了六步，帕爾戈斯也退了六步，六步后達芬奇依舊步步相逼，但帕爾戈斯卻沒有再後退，反而站定了身體，望向達芬奇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嘲諷。


  凡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神明的強大的。


  六步之後，帕爾戈斯已經摸清了那個小漩渦的構成，找到了對付這一招的辦法。


  下一刻帕爾戈斯不等達芬奇動手，直接縱身跳入了那道漩渦中。


  漩渦在短暫的停頓后開始瘋狂的旋轉，就像一道磨盤，數萬道魔法能量一起爆發，其中所蘊含的恐怖力量就連空間都撕碎開來。


  即便帕爾戈斯那副完美的軀體也抵擋不了這麼狂暴的攻擊，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壞，然而在此期間他身體上那層銀色的薄霧也被一點點切割開來。


  羅布的一顆心沉了下去，他曾經在安納瑞普的山巔上和神明的化身交過手，然而眼前這個東西，無論是實力還是智力水平都不是一具化身所能比擬的，它不但找到了在漩渦中自保的方法，而且看樣子還打算利用漩渦來對付身上的銀色薄霧，那是對它限制最大的東西，雖然在此期間它的身形又縮小了幾乎三分之二，但是一旦被它成功掙脫，只要給它一小段時間就能重新恢復如初。


  形勢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然而達芬奇卻顯得有些束手無策，老會長已經底牌盡出，但卻依舊無法殺死目標，如今只是維持那個漩渦他的法力就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做其他的事情，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銀色薄霧從帕爾戈斯的身體上剝落。


  馮·布爾曼吃完了手中的蘋果，將果核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中去，拍了拍手，「……當你做到了以上這些事情，就會發現還是沒什麼卵用，你一樣殺不死它，這大概就是神明吧，永遠強大，永遠會比你快上一步。」


  不知何時，那顆原本安靜躺在垃圾桶中的果核又重新回到了玻璃杯下。


  漩渦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達芬奇的胸膛中卻多出了一隻纖細的手掌，那隻手掌握住了前者那顆跳動的心臟。


  在場的魔法師見到這一幕無不睚眥俱裂。


  剩下的人只要是還用力氣能動手的都用出了自己的魔法向帕爾戈斯全力轟去，然而之前的幾輪魔法轟炸無法傷到它，現在這些不痛不癢的攻擊就更難起到任何作用了。


  帕爾戈斯抬頭，和達芬奇的的目光對上，同它想象中的不同，後者的眼中並沒有流露出驚恐與絕望之色，有的只是無盡的平靜，就彷彿是一片大海一樣，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帕爾戈斯不喜歡這樣的目光，所以下一刻它鬆開了手，沒有讓達芬奇立刻死去，而是轉頭向他身後殘存的那些理事會塵緣殺去。


  未來的超魔導師閣下已經不知第幾次想要動手了，然而達芬奇卻緩慢而又堅定的搖了搖頭。


  和與帕爾戈斯對視時不同，老人的目光中幾乎是帶著懇求之色，要羅布留在原地，不要插手這場戰鬥。


  於是後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與他亦師亦父的德曼死在了帕爾戈斯的手上，這些曾在魔法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如今在神明的面前就像引項待戮的小雞仔一樣弱小，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帕爾戈斯的每次出手，都會有人悄無聲息的倒下。


  在經歷了幾輪全力攻擊后，除了一直處於待命狀態的斯坦因斯和另一位九階超魔導師，其他人的法力基本上都消耗的七七八八，然而如今達芬奇弒神失敗，就算還剩下兩位接近滿狀態九階超魔導師也不可能逆轉眼下的局勢，反而給帕爾戈斯提供了一個快速恢復實力的大好機會，


  後者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下一刻斯坦因斯體內的法力開始瘋狂外泄，而與此同時帕爾戈斯的身體也在不斷膨脹，短短兩分鐘時間就又恢復到了跳入漩渦前的大小，斯坦因斯和另一位九階超魔導師甚至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吭，就失去了所有生氣，屍體軟軟的倒在地上。


  帕爾戈斯重新站在了達芬奇的面前，握住了後者的心臟。


  它想要讓對方在死亡前充分感受到失去同伴的痛苦與絕望，但可惜它的打算卻落空了。


  達芬奇那張一直緊繃著的臉龐上終於出現了平靜以外的其他表情，只是那表情和帕爾戈斯所預料到的截然不同，不是痛苦也不是絕望，而是憐憫。


  對於將死之人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