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白鴉

  深夜,安德烈家族的某棟府邸中,凱撒正趴在桌上飛快的寫著什麼。


  他的字跡有些潦草,之前從墓園回來的一路上他已經將下午所發生的事情又在腦袋裡從頭到尾過一遍,確認自己在那時表現的很完美,應該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但不知為何想起最後羅布那段話還是讓凱撒的心頭蒙上一了層陰影,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決定將自己所掌握的情報在今晚就傳遞出去。


  凱撒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打開身旁的鳥籠,將裡面那隻白鴉放了出來,之後又從柜子里取出一盒肉乾,丟了兩片給桌上的白鴉,趁它進食的時候將那張紙條纏在了它的腿上,白鴉吃完肉乾,回頭看了他一眼,凱撒沖它點了點頭,之後那就白鴉就展開翅膀,飛入到夜色中去。


  安德烈家族的少爺鬆了口氣,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少年關上窗戶,一位貴婦人打扮的中年女子走進屋裡。


  貴婦人神色慈祥,手上端著一隻食盤,「功課上的事情不用那麼著急,你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三階魔法師,即便在家族中年輕一代也沒有幾個人比你強,就不要再那麼拚命了,身體要緊,來嘗嘗我做的燕窩吧。」


  「母親,說過多少次了,這種事情以後讓僕人來做就好。」少年接過盛放燕窩的小碗,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自動手才能傳達其中的心意。」貴婦人望向少年的眼神滿是溺愛,眼看著後者將那份燕窩大口大口的吃完這才滿意,不過收拾碗碟的時候又忍不住嘮叨了起來。


  「對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哥哥在這個歲數都已經當上父親了,我知道之前給你找的那幾戶大小姐你都不太滿意,覺得他們的家世對你的幫助不大,所以這次我又託人找到了赫頓子爵,他的小女兒上個月剛滿十六歲,子爵最近也開始考慮她的婚事,不過那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之前上學的時候好像就是什麼自由戀愛主義的擁護者,所以和自己的父親也做了約定,想要她同意這門婚事的話就必須讓她和訂親的對象先見上一面,正好明天上午赫頓子爵那邊有個小茶會,你去見見那位小姐好不好?」


  「好的,讓母親您費心了。」凱撒點頭道。


  貴婦人伸手摸摸了他的頭,「好孩子,前段時間你也受苦了,別人或許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可我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的,對你最了解不過,你一直那麼正直善良,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可怕的事情,不過好在最後法庭總算還了你清白,我聽說家主那邊也派人去幫了忙,等下次家族聚會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他。」貴婦人說著說著又掉下了眼淚。


  「那是當然的,我這不是已經平安回來了嘛,母親就不要再為我擔心了。」少年面不改色,笑著道,「時候也不早了,母親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貴婦人起身,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唔,差點忘了,上周我又找裁縫幫你做了一套禮服,明天去參加茶會的時候記得穿上。」


  「好的,沒問題母親。」凱撒耐心道。


  直到貴婦人關上屋門少年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不見,家主的這份恩情他又怎麼會忘記,那兩個遠方叔伯在法庭上打量他的眼神,就彷彿是在欣賞一件殘次品的毀滅,他也是從那一刻起真正下定決心。


  安德烈家族的少爺並沒有在仇恨中沉浸的太久,隨後他又想起了下午的那次會面,想到女孩兒那美麗的臉龐,勻稱健康的身段和那股難以言喻的獨特氣質,不由感到了一絲惋惜,他之前對於洛洛還是有點想法的,不過女孩兒現在的處境貌似很複雜,他知道這灘渾水並不是自己能趟的。


  更讓他感到擔心的是女孩兒身邊那個劍士,凱撒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那個傢伙。


  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對方顯得很不起眼,事後回憶起來凱撒甚至都沒有什麼印象,就好像是校園裡隨處可以見的普通學生一樣,直到在麵包店他第一次碰壁,安德烈家族的少爺才開始察覺到對方身上的不同尋常,而之後的迎新舞會更是讓凱撒顏面盡失,到了新生競賽安德烈家族的少爺才徹底感受到對方的恐怖,那傢伙竟然只憑几句話就讓他眾叛親離,回到地面更是直接被警衛隊逮捕了起來,差點沒能逃過這一劫。


  可以說凱撒之所以會有今天全都是拜對方所賜,但最讓安德烈家族的少爺覺得最不安的還是對方的態度,那傢伙竟然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怎麼把他放在心上,就彷彿遇到了一隻蒼蠅,只有聽到嗡嗡嗡的聲音才會伸手趕一趕。


  而正是這份隨意的態度令安德烈家族的少爺感受到了一抹寒意,他從羅布今天下午所說的那番話中聽出了威脅意味,因此這一晚他都沒怎麼睡好,法杖就他放在床頭最容易拿到的位置,而他還偷偷開啟了房間內的兩個防禦魔法陣,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在凱撒以為自己終於安全了的時候卻聽到了樓下傳來的敲門聲。


  安德烈家族的少爺皺了皺眉頭,現在天才剛亮,一般人都還沒有起床,在這種時候選擇登門拜訪無疑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情,不過他還是起身,披了件衣服走下樓去,而這時女僕貝莉也打開了大門。


  下一刻,凱撒只感到一股巨力突然壓在了他的身上,情不自禁的跪到下去,於此同時握著法杖的那隻手也掉落在地上,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凱撒還以為家裡進來了歹人,可等他感受到手腕處傳來的劇痛,抬起頭來卻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來者竟然是之前法庭上代表安德烈家族在一旁旁聽的兩位叔伯,而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負責為安德烈家族執行家法。


  其中稍胖一點的那位嘆了口氣道,「親愛的侄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一般家族中的年輕人一輩子也見不到我們一次,可你未免也太淘氣了點吧,距離上次的事情才過去了不到一周,難道你就這麼想念我們嗎?」


  凱撒瞪大了眼睛,神色驚恐道,「你……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嗎?」另外一位年長一些的叔伯淡淡道,同時將手中的一個紙團扔到了凱撒面前,「試著解釋解釋這個吧。」


  凱撒的瞳孔猛地收縮,看到了上面自己的筆跡,這正是他昨晚綁在白鴉腿上的那張字條,不過他的心中尚存一線希望,因為這張紙條是加密的,字母與字母間必須經過特殊的組合才能得到真正的意思。


  「別抱什麼僥倖心理了,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來找你嗎?」稍胖一點的叔伯從腰間掏出一把造型精美的匕首,蹲下,目測了一下方位,將尖頭的一端對準了少年的心口,「其實之前我們就一直在好奇你是怎麼逃過審判的,那個叫雪利的小姑娘在關鍵時候更改了自己的證詞,一開始我們也和大多數人一樣以為這是因為她的心底還在愛著你,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也認了,因為你要是用這樣的方式逆轉了審判結果那也是你的能力,我們都只有在一旁鼓掌的份兒,但事實證明我們好像是高估了你。」


  「背叛家族啊,嘖嘖,古斯曼,這種事情我們已經有幾十年沒遇到過了吧。」


  「哈姆,你還在等什麼。」古斯曼催促道。


  「唉,你這傢伙真是個一點情調都沒有,我說了多少遍一般在這種時候都要留點時間給這可憐的孩子回顧一下他這倉促的一生,至少也要回味下自己的初戀什麼的。」哈姆沖少年露出了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很遺憾,這次沒有什麼審判了,所以也沒什麼機會再給你來個漂亮的逆轉了,不過我倒是有個私人的忠告可以送給你,下輩子你要是還出生在咱們家,記得別再和神殿那幫傢伙混在一起了。」


  說完這句話,哈姆就將手中的匕首捅進了少年的胸口。


  凱撒的瞳孔中最後一副畫面,是哈姆拔出匕首后和古斯曼一起望向他,那眼神就彷彿是在欣賞一件殘次品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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