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終究是個獸人
「曼昆·烏迪西？」大魔法師從記憶的角落裡搜索到了這個名字。
獨眼屠夫怔了怔，之後像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這幾個字所代表的意思，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孔上也浮現出一抹感慨之色，「人族這邊竟然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啊。」
「玫瑰戰爭中赫赫有名的獸人三傑之一，戰爭初期一人一城，以不到兩千的兵力將八萬人族聯軍足足拖了六個月，讓人族閃擊戰的計劃落空，為獸人一族贏得了充足的反應時間，就算說是以一己之力決定戰爭的走勢也不為過。」羅布的臉色也罕見的嚴肅了起來，「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閣下，獸人一族的英雄可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獨眼屠夫搖了搖頭，「什麼三傑、英雄都是後人謬傳，我只是一個想要守護自己家鄉的軍人而已，可惜最終我還是丟掉了自己的城池，拋下了那些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選擇像條狗一樣在夜色中棄城而逃。」
「是因為軍部的命令吧。」大魔法師一針見血，「戰爭需要英雄，那時你的事迹已經在獸人中傳開，不少年輕人都將你視作偶像，以你為榜樣，崇拜你，仰慕你，獸人的高層也想趁勢將你打造成一面旗幟，所以軍方不可能允許這面旗幟落入我們人族之手，如果你淪為階下囚，這消息傳回首都對獸人的士氣打擊一定會很大，那座城你守了六個月，已經為軍方贏得了足夠的時間，那座城的戰略價值每天都在減少，實際上已經成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在這種時候軍方當然會強制你棄城了。」
不過現在看來，曼昆·烏迪西雖然聽從了軍部的命令，但他對於放棄自己家鄉的事情卻一直耿耿於懷，難怪獸族三傑在戰爭後期唯獨只有他沒有再上過戰場。
羅布沒想到今天在這家不起眼的小肉鋪居然會見到一百六十年前的獸族英雄。
如果史書上記載的沒錯，他參加玫瑰戰爭的時候剛剛三十歲出頭，到現在怎麼說應該也快兩百歲了，可從外表上並不怎麼看的出來，獸人的壽命和人族不一樣，獸人實際上只是一個統稱，不同族群的獸人壽命相差很大，像豺狼人的壽命一般也就不到四十歲，而普通的半人馬都能活到二百歲以上。
曼昆·烏迪西來自一個很少有人聽說過的小族群，這個種族群中的成員壽命都極其漫長，所以他現在雖然那已經有二百多歲的高齡，可外表看起來除了眼神滄桑一點外並沒有什麼老態。
然而凡事都有代價，在獲得漫長壽命的同時獨眼屠夫的族群繁殖卻異常艱難，族群的人數一直在減少，到了這一代幾乎已經沒有什麼新的族人，曼昆·烏迪西是這族群中僅剩的壯年，所以說這傢伙不忙著思考怎麼延續種群的問題卻跑到人族的地盤上而且還在這裡當起了屠夫……怎麼看怎麼可疑。
考慮到當年他和人族間的種種恩怨，陪他守城的兩千獸族勇士最後基本上都以身殉國了，大魔法師很有理由懷疑獨眼屠夫來這裡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搞不好這傢伙一直在等著一個把整個海港的人都剁成肉餡兒的機會。
然而曼昆·烏迪西卻顯得很平靜，「當年的事情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們人族，戰爭就是這樣，一旦開始作為敵對的兩方几乎沒有緩和的餘地，戰場上的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種族在戰鬥，我的家鄉那時雖然被你們佔領，但應該說你們做的還算不錯，最大限度的約束軍隊沒有去騷擾平民，這一點我一直想感謝你們來著。」
頓了頓他又道，「我本人並不喜歡打仗，玫瑰戰爭結束后難得有了一百多年的和平，這是好事情，其實在戰爭後期我就基本上就已經處於半歸隱的狀態，為了不影響軍隊的士氣我才一直沒有退役，而等戰爭一結束我就直接溜回到了家鄉，沒有再去軍隊上報道，選擇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再後來我的那些朋友們陸續都離世了……」
說到這裡獨眼屠夫的眼中露出一抹緬懷之色，「壽命長有時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身邊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少，十九年前我最後一位朋友去世，之後我決定出來走走，小時候很嚮往你們人族的世界，但那時大家的關係比較緊張，三天兩頭打仗，現在總算和平，我也能實現小時候的願望，我去過獅心帝國，也去過自由城邦，後來走的累了就在神聖同盟的塞特維亞港歇腳，結果這一呆就是九年，說實話，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屠夫而已。」
「從那一屋子的布娃娃上我可看不出你是個普普通通的屠夫。」大魔法師忍不住吐了個槽，隨後嘆了口氣，「你如果真想老老實實當屠夫剛才就不會點破我的身份了吧。」
曼昆·烏迪西沉默了片刻，最終有些艱難道，「我終究是個獸人。」
獨眼屠夫用短短半句話就解釋了他的選擇。羅布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我終究是個獸人，雖然我喜歡和平，已經拋棄了過去，忘掉了自己曾經的名字，在人類的世界里生活的不錯，找到了久違的平靜，但當我遇到人族的天選之子，魔法史上最耀眼的天才，當他脫離了曾經那些嚴密的保護，孤身一人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還是心動了。
如果能在這裡殺掉對方的話，對於人族無疑將是一次致命的打擊，獨眼屠夫的這個念頭純粹是從種族角度出發的。
「你知道你們人類最可怕的一點是什麼嗎？」曼昆·烏迪西看著大魔法師的眼睛道。
「嗯？」羅布揚了揚眉毛。
「其他種族的發展都是漸進性質的，只有你們人族的發展是跳躍式的，當初的你們是何等的弱小，矮人、精靈還有我們獸人幾乎都有能力滅掉你們，你們人類就靠著幾大勢力間的相互牽制在夾縫中苦苦求生，就像一團小火苗，只要隨便來陣小風隨時都有可能熄滅，和之前那些弱小的種族一樣，你們把自己的公主嫁給我們獸人的王子，把辛苦積累的財富送給矮人，在精靈面前低下你們的頭顱，然而終究難逃亡族滅種的命運……結果突然有一天，一個叫羅蘭的傢伙出現了，為你們打開了魔法的大門，那個人憑藉區區一己之力竟然改寫了整個人類的命運，讓你們在一夜間一躍成為晨曦大陸最強大的勢力，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在其他種族的身上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