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天性
為了不耽誤春耕，圈山頭蘇家男人女眷都上山了，鄭氏和蘇冬夢留在家裏，冬雪照看孩子。
壯壯非常老實，不哭不鬧，不亂爬，翻身也很穩，冬雪坐在旁邊特別省心。
今天出太陽了，喂壯壯喝完牛奶，冬雪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曬著太陽，幾次差點睡著。
就在她迷瞪的時候，臥房旁邊的書房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冬雪一下精神了，站起來，打開臥房和書房之間的門，先是看到女主人然後瞧見後麵一身黑衣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人全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很是神秘，冬雪有些後悔，她剛才不應該開門，等著主人喚才好。
就在冬雪愣怔的時候，聽到女主人讓她泡茶，趕緊把門關好，扭頭跑走。
冬雪離開後，蘇冬青坐在書桌後，研墨，然後鋪紙開始寫。
文天佑也沒坐，眼睛看著書房和臥房的門，一直沒有說話。
冬雪很快泡茶端進來，剛要回臥房，卻聽女主人說要把鐵鍬送到城外。
早上離開時工具準備的很富裕，怎麽突然缺了鐵鍬？
冬雪雖然心裏納悶，但也沒有耽擱，立刻出門送東西。
蘇冬青這個時候支走家裏的丫鬟，文天佑心下一動，看向書桌後麵，蘇冬青執筆的手頓了一下，盡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想看就去看吧，我這裏還要一會兒的功夫。”
她開了口，文天佑就站起身，拉開那道注視已久的門，向小床那一團軟乎乎走去。
低著頭，蘇冬青一時忘記該要寫什麽，放下筆，透過門可以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小床邊，低頭定定的看著躺著的小人兒。
壯壯是個安靜的娃，家裏人逗弄，他都鮮少有什麽動作，現下被一個陌生的人看著，不知道怎麽的，小腦袋咕嚕一下轉過來，圓滾滾的眼睛向上看去。
對上那雙圓潤無邪的眼睛，文天佑心頭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酸澀的難以自製，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抓在小床邊。
他突然的靠近，壯壯也沒有怕，反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床邊的黑衣服。他這樣一拉，文天佑順著這股力道身體前傾，一大一小的兩張臉隻有一臂的距離。
壯壯好奇的看著麵前大大的鬥笠，另外一隻手想去摸，這個動作令他從小床上坐了起來。
當那雙白嫩的手摩挲著鬥笠邊沿時，在沙場上能征慣戰的男人麵對這個小小的人兒，身體僵硬的像塊石頭，太近了，太近了……
上次在這個屋子裏，他隻是在黑暗中看著，連這個小兒的手指頭都不敢碰一下，現在卻……
剛寫完找到黃鐵礦後怎麽燒取硫磺，蘇冬青就聽到臥房傳來咯咯的笑聲，又寫了一行字，蘇冬青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的抬頭，從她坐的位置正好看到兒子從小床上站起來，整個身體撲在文天佑胸前的畫麵。
壯壯很少笑，蘇冬青經常用他眼睛的形狀來判斷兒子的心情，橢圓杏仁形狀就是高興，瞪圓了就是好奇和驚訝，半斂著就是累了……
所以聽到兒子笑聲，蘇冬青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蘇冬青還在驚訝，文天佑整個人渾身散發著不知所措，軟軟的散發著奶香的身體胸口動來動去，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觸覺讓他身體僵直。
把村民送回南陽城後，文天佑和義軍的人匯合，馬不停蹄的找到了梁州境內殘餘的蠻兵，剿滅之後抓了俘虜又審訊了兩天，然後一歇不歇的趕到南陽城……
隻有他自己知道衣服多麽不幹淨，怕胸口的小人被弄髒，躲開又擔心會弄傷這個軟軟的團子，文天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向書房投去求助的眼神，“我身上髒……”
蘇冬青的愣怔被男人的話打斷，走到小床邊，向兒子伸出雙臂。
往常，蘇冬青做出這個動作，壯壯就會跌跌撞撞撲過來，現在她兒子好像沒看到一般，身體像是雪白的蠶蛹，在文天佑寬闊結實的胸口上蠕動著。
沒有辦法，蘇冬青隻能攔腰把兒子抱起來，沒想到壯壯的小手依舊抓著文天佑胸前的衣服不撒手。
從前聽說過父子天性，血緣之親，蘇冬青一直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現在看著一向安靜的兒子對第一次見麵的人這樣粘著，心中不知名的情緒翻湧著，又酸又漲。
蘇冬青抱著壯壯，壯壯手抓著文天佑，三個人站了半天，氣氛十分微妙，蘇冬青隻覺得頭大，隨手抓了個薄被把兒子包上，然後把壯壯遞給文天佑，“他不撒手你就抱著吧，我還沒寫完。”
塞給對方，蘇冬青就回書房繼續寫，臥房中隻剩下一大一小，鬥笠就在眼前，壯壯孜孜不倦的想要去掀。這小東西力道不小，不攔著的話，十個八個鬥笠也得翻開，文天佑的臉還沒恢複，怕嚇到他，堅決不鬆開，一大一小就開始較量起來。
蘇冬青寫完硝石的製取，把這張紙放在一邊晾著，用新紙繼續寫，臥房的較量還在繼續。
八張紙寫滿，手腕都有點酸痛，蘇冬青把紙收斂到一起，文天佑這個時候身上已經出汗了，當然不是累的，而是緊張加上緊迫逼出來的。
蘇冬青接過壯壯時，手不經意碰到男人的身體，明顯對方感覺鬆弛下來，像是卸下了什麽千斤重擔一般，不禁覺得好笑，明明長槍大刀耍的那麽利索，抱個孩子這樣生澀堅硬。
看到蘇冬青臉上的笑，文天佑目光轉到那張白嫩的小臉上，不自覺的直起腰背，“他……很有精神。”
“壯壯……是他的小名，正式的名字還沒起。”
蘇冬青想說兒子平時不這樣，是個動都不愛動的大懶蛋，但剛才壯壯的表現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收到東西，文天佑知道短暫的相聚就要結束，胸口有些發悶，“好名字，長大以後肯定是個壯氣吞牛的男子漢。”
“應該會的。”蘇冬青托著兒子的小屁股，“有個頂天立地大英雄的爹，壯壯以後也會成為光明磊落的男人。”
文天佑身體幾不可查的震了一下，被鬥笠遮蓋的麵上神情有些裂痕。
從那個不辭而別的雪夜之後，他做了太多對不起蘇冬青的事情，麵對母子二人，始終心存愧疚，但戰爭還沒結束，他給不了任何承諾，唯一能堅定的就是將蠻兵阻擋在梁州之外，保護身後的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