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故人歸來
就在林語蓉以為自己要死於非命的時候,嘴巴上的手卻慢慢鬆開,一個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好亂跑,去南陽城。”
聽到這個闊別已久的聲音,林語蓉身體僵的像一塊木頭,呆呆的站在那裏,不敢回頭。
“你瘦了。”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帶著濃濃的疼惜。
林語蓉眼淚嘩嘩的掉下來,緊緊捂住嘴巴,生怕會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在心裏,她已經喊了無數聲——
“秦飛……”
男人從黑影中走出來,身體筆直如鬆,發絲隨意散在後麵,雖然一臉風霜,但英挺的臉龐透著掩蓋不住的深情。
“真、真的是你,秦飛……”林語蓉哭著伸手想要抱住他,但碰到的手臂是空的,林語蓉愣住了,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麵前的人左臂齊肩都是空的。
“你、你的手……”林語蓉臉色蒼白,抓著袖子的手抖個不停。
秦飛苦笑道:“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
當初他斬斷了林生北的一臂,後來自己也失去了一條手臂,這就是所謂的天道輪回吧。
林語蓉還要說話,外麵有人喊道:“大小姐,東西都裝好了,現在現在走吧。”
聽得這話,林語蓉立刻衝外麵喊道:“不去青州了,改道南陽城。”
聽到這話,院子裏車上的林家人愣了一下,有幾個跳下車敲門道:“語蓉,蠻子都快要到眼皮底下了,為什麽要去南陽城送死?!”
林語蓉示意秦飛藏起來,秦飛卻沒動,林語蓉隻能隔著房門道:“所有人去南陽城,這是家主的決定,你們若是不想聽,那現在就分家,我帶著我娘離開,你們繼續去青州,各走各的陽關道。”
這話可讓林家人呆住了,顯然不明白林語蓉為什麽這麽決絕,寧願讓林家徹底散了也要去南陽城。
“朝廷大隊人馬不日將抵達梁州,南陽城有重要渡口,必有重兵把守,與其亂跑,去南陽城更安全。”秦飛低聲對林語蓉道。
林語蓉扭頭看著他,帶著淚花的眼睛亮的驚人,“你也去南陽城嗎?”
門外的人看不到裏麵的情況,聽到林語蓉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問道:“語蓉,你在跟誰說話,誰在你屋裏?”
林語蓉好像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就那樣定定的看著秦飛,執著的模樣令人心碎。
秦飛喉頭一哽,壓抑住內心翻湧的情感,道:“我剛回到梁州,要跟隨義軍抵擋北蠻,不能在身邊保護你。”
“沒關係。”林語蓉笑了,眉眼像是花兒一樣綻放開來,“知道你在哪裏我就心滿意足了。”
心髒像是被重重捏了一把,一瞬間秦飛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暗暗咬牙,道:“出發吧,早點到南陽城才好。”
林語蓉點頭,道:“走之前我得去趟上元村,青兒姐的爹娘還在那裏。”
“我已經把書信給了文天立,他會去告訴蘇家人。”秦飛說道。
半天隻聽聲音見不到林語蓉,外麵的人急的直跺腳。
林家其他人氣急敗壞的嚷道:“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天都快亮了,是不是要蠻子刀伸過來才著急啊……”
話還沒說完,門突然就開了,林語蓉從裏麵走出來,高聲道:“所有人聽好了,朝廷派兵死守梁州,蠻子不會再往南走一步,我們改道南陽城。”
林家人剛要開口,就看到林語蓉身後站著一個黑衣人,一個個都懵了,這人、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林語蓉命令家丁趕車出發。一輛輛馬車從宅院中跑出來,有人尖叫著喊不去南陽城,林語蓉掀開簾子大喊道:“不去的自己跳車,可以帶走自己的東西,誰敢拿自己不該拿的,別怪我翻臉無情。”
馬車剛駛出林家,一匹棕黃色的馬就跟了上來,林語蓉仰頭向外看去,秦飛的馬就在她的車側,北風將發絲吹亂,那張臉卻看的更清楚了。
馬車裏,林語蓉的嘴角微微翹起,果真是福禍相依,這個亂世讓她有家不能回,卻也讓她見到了想見的人。
因為林語蓉的強壓,林家不願意去南陽城的人也不敢跳車,離開這個大家族,這亂世中一個人,甚至一家人都沒法活,有這個顧慮,不願意的也忍了。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被騎馬伴行的黑衣人嚇到了,那人的眼神掃過來,好像在說敢下車就殺了你……
不管願意不願意,林家人都坐在馬車上,向南陽城而去。
與此同時的南陽城,背著大包小包的人衝向城門,蘇冬青將手裏的信看完,對站在外麵的老者點頭道謝。
老頭連忙擺手,“您看了信,師叔交給我的事情就辦妥了,那我先走了。”
送走老者,蘇冬青坐在桌邊沉思,梁州真的能抵擋住北方強敵的鐵蹄嗎?
還沒等她多想,林娘就慌張的跑過來,“夫人咱們快收拾東西吧,城裏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蘇冬青搖頭,“我們不走。”
林娘驚恐萬分,瞪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冬青道:“軍隊要撤守梁州,我不走,你和冬雪要是害怕,可以逃命。”
說著,蘇冬青拿出賣身契並五十兩銀子,遞過去道:“我們相處時間不短,也算是一場情誼,要是離開,這些東西便給你,日後多保重。”
“夫人……感謝夫人的大恩大德……”林娘的嘴唇艱難張合,眼裏滿是淚水。
到底還是害怕蠻子,林娘接過東西,跪倒在地,向蘇冬青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向後麵跑去。
沒過多久,林娘的身影便從宅院中消失。
“冬雪,你不走嗎?”蘇冬青麵色平靜的問道。
端茶上來的小個子女孩手抖個不停,臉上血色近無,顯然已經被嚇壞了。
冬雪放下已經撒了一半的茶水,淒慘的笑道:“就是逃走,冬雪也活不了太久,不若留在這裏,好好的幹活。”
這個世道亂成了這樣,沒有一處是可以安心的,與其四處逃竄,死在不知道哪裏的路上,亦或者是活活餓死,不若被一刀捅死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