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時過境遷
地裏的莊稼收完，農家便開始清閑起來，家家戶戶串門嘮家常，打穀村的文家卻是大門緊閉。
自打陳氏發瘋，捅了文天德一刀，打穀村各家各戶都躲著文家走，生怕一不小心身上就多了個窟窿。
即便陳氏跑了大半年，村子人對文家依舊諱莫如深。
文玉軒等人回到村子裏，先拜祭了爹娘，然後便來到後院看望爺爺奶奶。
後院是他們姐弟出生的地方，他們曾經在這裏跟著爹娘一起生活多年，那個時候日子雖然寒苦，但也算安定。但是爹娘沒了以後，天也塌了，她們不但沒有了倚靠，還被大房和二房欺負，那時真的絕望透頂，還好天無絕仁路，他們遇到了小姑。
距離分家不過兩三年的光景，眼前的一切卻變得很陌生，院子裏擺設雜亂，到處是雞屎，臭氣熏天，水桶倒在地上，大一片水跡上麵掉落了一件衣服……
文玉湘叫了半天門，沒人應，皺著眉進門，走進來將衣服撿起來搭在晾衣杆上，扶起水桶，然後把雞趕到柵欄裏麵。
進得裏門，看到爺爺奶奶躺在床上，麵容憔悴。
相交於分家的時候，現在的文家業更加蒼老，滿頭銀發，臉上的褶皺帶著濃濃的疲憊，看到三房的孫子孫女來，麵上稍微起了幾分波瀾，“你六叔回來了嗎？”
“六叔沒回來。”文玉軒如實回道。
文家業深深的歎了口氣，緩緩坐起身來，“你們怎麽回來了，在京城好好呆著不好嗎？”
“六叔和陸叔叔他們出去大半年一直沒有音訊，我們幾個很擔心，但又沒有辦法找到他，六、六……三叔駕車去京城接我們，我們就回來了。”
文玉軒知道和離的事情定然鬧的文蘇兩家關係不好，所以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著文家業的臉。
文家業聽到這話也沒流露出什麽意外神色，愣怔半天，有氣無力的開口道：“你六叔怕是在忙什麽事情，無暇顧及你們，回來也好，回來也好……”
說完這話，陰暗的屋子裏陷入一片沉寂，旋即就被文家業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打破。
文玉湘上前，想倒水，發現沒有熱水，默默的走到外間，開始燒火。
周三順抓了抓頭，覺得也沒啥可說的，也出來幫自己媳婦的忙。
回來之後就聽說了家中的變故，文玉軒擔心道：“爺爺奶媽，你們可要保重身體。”
“早死早托生，反正早晚得被氣死！”張氏在床上翻了個身，怒道：“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好好的日子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自從家中生變，張氏就沒出過門，心中的憤懣無人可以傾訴，現在見到幾個孫子孫女，忍不住痛罵道：“都怪那個姓陳的那個賤人！不但對你大伯動刀子，還把家裏所有櫃子都砸了，值錢的玩意全都偷跑了，我們去抓人，陳家說她沒回去，要是讓我逮住那個賤人，我一定抽筋剝皮，讓她不得好死！”
“大伯的傷怎麽樣了？”
“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傷了元氣，這幾年都得好好養著，不能幹重活。”文家業重重的歎了口氣，大房的玉義腿還沒好，老大又這般，這個家倒黴透頂。
看到三房的孩子個個臉蛋白淨帶著紅暈，穿著幹淨體麵，舉止有度，言談有禮，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農家的孩子，跟縣城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沒什麽兩樣，文家心情十分複雜。
三房的孩子沒了爹娘，分家之後可想而知，日子多麽悲慘，誰又能想到，因為蘇冬青，一切都變了……
文家業對蘇冬青依舊不喜，但他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蘇冬青，眼前這幾個孫子孫女怕是比大房和二房的還不如。
文玉湘和周三順進來，給二老倒了熱水，文家業咳嗽稍歇，張氏喝了水，更是大聲罵道：“老二一家都是些白眼狼，就一牆之隔，我們遭了難，他們就躲在家裏，別說過來燒個水就連問個好都沒有，早知道這麽不孝，當初剛出生就該把他扔到外麵去，白瞎那麽多糧食！！”
文玉湘垂頭不語，自從後院出事，她十天半個月過來坐一坐，每次來奶奶都是這般，謾罵，她早就習慣了。
文家二房本來就沒有勤快的人，從前怕二老把銀子都給了大房，所以常來眼皮子底下晃，現在銀錢都被陳氏搶了，他們當然不願意動，反而埋怨文家業和張氏，怪他們把錢都放在大房了，結果便宜了殺人犯。
剛出事時，文天慶天天攛掇要報官，經手衙門才能早點把銀子和人找到，但是文家業不同意，雖然他也恨陳氏，但畢竟是家事，鬧下去隻會讓文家麵上無光。
文天慶氣的跺腳，覺得到這個時候爹娘還在袒護大房的人，直接甩手不幹了，那之後也不跟大房走動。
本來想請個安就走的，結果被張氏抓著吐苦水，見狀，文玉湘無聲的歎了口氣，默默的去做了午飯。
大房的四個孩子都在家，剛才文玉湘她們來時一個人影沒看到，到吃飯的時候了，四個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坐在桌前悶頭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剛才訴苦的時候，張氏氣的頭暈眼花，再看大房這幾個孫子孫女，更是雙眼冒火，“你爹在床上躺著，你們不把飯菜先給他端過去，自己在這吃的倒是香，沒人性的東西，跟你那個瘋子娘一樣不是玩意！”
文玉湘低聲道：“奶奶，我剛給大伯送過去了。”
張氏楞了一下，忽的眼淚掉下來，“湘兒，還是你想的周到，他們但凡有你一半體貼，這家也不會亂成這樣……”
“啪！”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來。
正拿著筷子的文玉蘭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海碗掉在地上，米飯散落一地，然後就見文玉義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有種你別吃飯，天天摔碗是什麽能耐！”張氏跳腳罵她的大孫子，“你娘幹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來，我罵她兩句怎麽了，有種你也滾！”
張氏破口大罵，許久沒有這麽吵鬧過，蘭兒和文玉安像是兔子一般，眼睛顯出幾分驚恐，不敢動筷子吃飯。
這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離開的時候，張氏讓她們常來看看，蘭兒緊抿著嘴不說話，麵上顯出抗拒的神色。她人雖小，記性卻不差，當初分家的時候留下了陰影，到現在對後院還有莫名的恐懼，自然是不願意的。
姐弟幾個人回到家，文玉湘第一件事就是做飯，炒了好幾個菜，幾個人坐在一起吃的狼吞虎咽，剛才那氣氛，誰能吃的下去啊，肚子都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