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探討
第三日陰天,地上的雪猶在,天上鉛雲重重。
依舊是蘇冬青領著幾個孩子去秦香閣。
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挑選講堂,所以每天前後左右的人都不同,蘇冬青也沒有在意,所以當鄰座的人主動開口的時候,十分意外。
“文夫人,在下鄭少陽,冒昧打擾,還請見諒。”年輕俊秀的男子欠身彬彬有禮的開口道。
聽到這個名字,蘇冬青隻覺得耳熟,來不及細想,起身回禮,“鄭公子客氣,不知道有何指教。”
鄭少陽微微一笑,溫聲道:“指教不敢當,在下平素喜歡研究縱橫圖。前陣子,友人拿來一圖,在下苦思多日不得其解,後聽聞聽雨樓的最難九宮格被夫人頃刻之間破解,甚是仰慕夫人聰敏,今日在此巧遇,故此忍不住請教一二。”
反應了幾秒,蘇冬青才想起來九宮格的別名是縱橫圖,微微笑道:“鄭公子之言,愧不敢當。實不相瞞,儂家並非精通此道,隻是從前恰好瞥見,知曉答案,所以才會在短時間內解開九宮格。”
鄭紹陽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縱橫之道樂趣無窮,夫人實在是謙虛,隻是偶爾一見,至今猶然記得,看來也並非完全沒有接觸過縱橫圖。”
若是對方隻是一時興起,蘇冬青方才那話,話題也該終止了。
沒料到鄭紹陽還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蘇冬青也不好繼續敷衍,實話道:“閑暇時,偶爾也解過一些九宮格,隻是打發時間,沒有過多的研究,不敢班門弄斧。”
前世讀書的時候,蘇冬青的一個好朋友酷愛做數獨,專門攻克各種高難度的,蘇冬青跟著閑著無聊也跟著做了一些,雖然沒有像朋友那般精通,但是一般困難的數獨通常都能在十分鍾之內解開。
聽到她這話,鄭紹陽身邊的男子眼睛一亮,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個厚重的本子,放在蘇冬青麵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道:“這般的縱橫圖,文夫人以為如何?”
擺在麵前的本子是由宣紙訂製而成,紙張紋路細膩,伴著淡淡的墨香。翻開的這張上麵畫著大大的九宮格,橫線豎線交織在一起,有一部分格子裏麵填寫了數字,大部分都是空著的。
雖然許久沒有做過讀獨,但是曾經鍛煉的思維習慣並沒有忘卻,一看這些格子,蘇冬青大腦便下意識的運作起來,當即便看出幾個空格應該填寫的數字。
這個九宮格裏麵雖然隻有三十左右個數字,但是並不難,禁不起推敲,蘇冬青掃了幾眼,心中便有了判斷。
鄭少陽和那青年一直都在暗暗觀察蘇冬青的神情,見她這般反應,那青年立刻遞上筆,“還請夫人賜教。”
“賜教不敢當。”嘴上這麽說,蘇冬青還是接過筆,在空白地方填上了數字。
下筆幾乎沒有停頓,一蹴而就,很快,空白的格子裏就滿了。
鄭少陽同行的年輕人眼中不掩驚訝,道:“看來是我們班門弄斧了……不知道文夫人解這縱橫圖,可有什麽訣竅?”
蘇冬青脫口道:“排除法和唯一法。”
聽到這樣陌生的字眼,鄭少陽和那人一愣,喃喃的念道了一遍,一臉茫然。
蘇冬青自知失言,手指在九宮格上虛劃幾下,解釋道:“一到九的數字在每行每列每一宮隻出現一次,有兩處已經確定,另外就好找了……”
就著這個九宮格,蘇冬青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初時倆人一時沒辦法理解,很快便露出恍然的神情,口中嘖嘖稱奇,蘇冬青便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向蘇冬青作揖,多謝她的指教。
蘇冬青回禮,淺笑道:“這隻不過是引申出來一種玩樂之法,要深究其中的奧妙,儂家卻是一竅不通了。”
此時,講課的學士還沒到來,鄭少陽和他那位姓呂的同僚和蘇冬青探討起縱橫圖的起源來。
縱橫圖起源是河圖與洛書,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兩幅神秘圖畫,也是周易文化的起源,在此基礎上,後來又孕育出很多相關文化。
這個朝代的人接觸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專而精,因此,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蘇冬青前世是個學霸,愛好讀書,因為便利的閱讀條件,見識廣,但思考深度略有不足。
三個人攀談了幾句,便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長處,互相稱讚不絕口。
喚作呂景天的青年是個心直口快的,指著蘇冬青剛才填好的九宮格,直道:“我一直以為女子隻喜歡花草珠寶,能遇到文夫人也算是長了見識。我和少陽兄除此看到這個縱橫圖,可是解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沒想到文夫人看了兩眼便一目了然,佩服佩服。”
蘇冬青笑了笑,“隻是做的多了,熟練罷了。”
蘇冬青說的這話一半是謙虛,一半也是實話,鄭少陽和呂景天聽了心中更是意外。
他們鑽研縱橫圖,大江南北搜集,看了不下上千幅,這樣尚且不算是熟練,那蘇冬青到底做了多少縱橫圖,才能有這般眼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胡子花白的老者走了進來,看他徑直到了最前麵,所有人自覺的坐正了身體,學士開始講課了。
鄭少陽和呂景天也正襟危坐。
老者講的是《道德經》中的第五章,深入淺出,蘇冬青聽了大有所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位老學士看她們這邊次數相對多了些……
一直到中午下課,鄭少陽和呂景天站起身來喊老者“老師”,蘇冬青才明白之前沒有看錯。
講課的老頭正是鄭少陽和呂景天的授業恩師,師徒相處多年,老頭自然深知兩個弟子的習性,一看桌上的厚厚本子,皺了皺眉。
呂景天見狀立刻想將本子合起來,結果因為動作太大,本子險些掉到地上,蘇冬青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男女授受不親。
呂景天觸電般將手縮了回去。
蘇冬青將本子合起來,就看到封麵上畫著一個圓,上麵畫著兩條交叉的線,旁邊寫著四個字——周三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