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偷得浮生幾日閑
沒想到蘇冬青知道這事之後竟然是這樣的態度,驚愕之餘,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說到底,他們還是心虛。不過既然她這麽說了,這事就沒有什麽可藏著噎著的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掰扯清楚。
畢竟是家務事,文家的幾個長輩也不可能過多插手,隻讓文天義把剩下的銀子拿回來,交給文家業,然後怎麽分配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耽誤了一上午,看了一堆人為了一百多兩銀子醜態畢露,實在是讓人心情好不起來,長輩一拍板,蘇冬青立刻就帶著文玉宏回去了,那一大家子人,看著就糟心。
到了家,文天宏才開口問道:“六嬸,那些東西本來應該是你的,為什麽不要?”
蘇冬青歎了口氣,“他們為了這個銀子都打的頭破血流的,我要是橫插一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為了那點東西惹一身麻煩,不值當。再說,咱們好好幹活,不缺錢花。”
到了屋裏,蘇冬青定定的看著那黑色的牌位,如果這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知道會怎麽想。
遠郊的一處宅子裏,黑衣男人將一卷紙塞在細木桶中,綁在蒼鷹的腿上,一陣翅膀揮舞聲過後,蒼鷹在天上隻剩下一個小黑點。
旁邊一個藍色衣衫的年輕男子瞥了一眼,懶洋洋的道:“那些老東西用盡辦法把你調開,生怕兵權會旁落,殊不知讓你回來他們一個個死的更快,快了,新仇舊恨很快就能一次解決了,咱們也不用這麽躲躲藏藏。”
黑衣男人沒有說話,皺著眉盯著木桌上一個精美的木頭盒子,好像在想什麽至關重要的大事。
藍衣人“嘖”了一聲,又道:“你真不回家一趟嗎?以你的腳程,往返不過幾個時辰。”
黑衣男人搖搖頭,“已經這麽多年了,不差這幾個月,等所有事情都落定,我自會回去解釋。現在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狗急了跳牆,那些人不會坐以待斃,繼續嚴加防範。”
說話的時候,黑衣男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木盒,藍衣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珠轉了又轉,一臉戲謔的道:“這東西不是買了好久嗎,還沒送出去啊,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這兩天下雨,暫停染布,蘇冬青買了好幾壇子糖,在鍋裏熬,然後再用黃泥脫色,得到白糖。這個步驟很耗時,如果不是買來的糖太粗糙,蘇冬青也不想費事,蘇冬夢和文玉軒倆人都有低血糖的症狀,這可是要命的,時刻在身上帶著糖才能保險,所以她才會這麽大費周章的熬糖。
兩個鍋咕咚咕咚冒著褐色的泡,屋外清冷的空氣都透著一股香甜的味道,虎妞剛進院子就聞到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甜啊,這是做什麽呢?”
“熬糖呢,六嬸能把紅褐色糖汁變的雪白,等會你看看就知道了。”文玉湘的語氣不無驕傲,在她心目中,六嬸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什麽都難不倒她。
虎妞是來送雞蛋的,她家的雞下蛋了,自己都沒舍得吃,撿了一籃子特意送過來。如果不是學會了養蚯蚓,她家雞根本不會這麽快長大,現在幾十隻雞每天一顆蛋,她娘可高興壞了。
收下雞蛋,蘇冬青給幾個小孩一人舀了一碗糖稀,淡黃的糖汁在冷水中晶瑩透亮,又軟又香甜,吃一口滿嘴都是甜的, 一碗下去,整個身體暖烘烘的。
糖和鹽在農家都是貴重的玩意,平時連糖果都鮮少吃到,更別提這純糖汁。虎妞吃了兩口,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真好吃。”
這是她從小到大吃的最好吃的東西,如果爹娘和弟弟能吃到就好了,想到這裏,她糖含在嘴裏就舍不得咽下了。
蘭兒吃的嘴邊一圈糖蜜,尤不自知,還在一口口的吃著,蘇冬青用帕子給她擦嘴,蘭兒就盛了滿滿一勺子送到她的嘴邊,“六嬸,真好吃,你也嚐嚐。”
蘇冬青在熬了大半天的糖,嗅覺都被熏的失去了作用,不過還是張嘴把糖吞下,伸手摸了摸蘭兒的小腦袋瓜。
文玉宏是個男孩子,從前吃不飽的時候啥都想吃,現在想吃什麽就能吃上什麽,對糖就沒有什麽興趣了,被蘭兒喂了幾口就不要了,甜的發膩!
被問起了家裏的情況,虎妞一臉感激的道:“多虧了六嬸,我家那些雞都養活了,個頭大下蛋勤,一天幾十個,換成銅板賣了可不少錢,我和娘準備明天就去縣城。”
蘇冬青點點頭,“那就好,現在天氣涼了,蚯蚓如果不像往常那樣冒頭,就在上麵蓋點秸稈,那東西結實的很,一般不會凍死。”
虎妞連連點頭,她這次來就想問問蚯蚓天冷了怎麽辦,以後家裏雞下蛋賣錢全靠這個,可不敢有半點馬虎。
虎妞還有事,說了一會兒話就準備離開,蘇冬青從外麵拎過來一板黑糖,用菜刀剁了一塊下來包好遞過去,“你家現在雞蛋多了,拿點糖回去,做糖水雞蛋。”
糖塊看著不大,到了手裏才發現沉甸甸的,起碼有三斤,虎妞十分不好意思,不過沒等她客氣,就被文玉湘推出去了,“行了, 行了, 你快回去忙吧,這兩天有空就過來,要不開始染布我就沒時間了。”
本來送一籃子雞蛋表示感謝,結果又拿回來的糖比雞蛋貴多了,虎妞她娘歎了口氣,切下來幾塊,分給家裏幾個兩眼冒光的孩子,輕聲道:“得空就去湘丫頭那多幫幫忙,別的咱們也沒有了。”
稀稀拉拉下了好幾天雨,一放晴,立刻開始染布,又過了幾天,蘇冬青回了躺娘家,把糖分了分,特意叮囑,“四姐,你要是心慌,出汗或者沒什麽力氣的時候,就趕緊含兩塊糖,這可是要命的,別不當回事。”
蘇冬夢連連點頭,心裏十分感動,她不過隨口一說,妹妹就這麽上心。曾經有個人也指天發誓對自己好,可是成親之後就變了,冷眼看著自己被折磨也不做聲,休了自己之後又立馬娶了妻,真不知道自己從前是不是瞎了眼,怎麽就分不清真情和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