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開了染坊,幹了藥鋪,忘了短路
蘇冬青這一點頭,文玉湘看上去比虎妞還高興,虎妞她家分家之後借了不少錢,本來想靠賣雞仔掙幾個,結果前陣子豬瘟,雞仔死了許多,這對她家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因為豬瘟,村裏人心有餘悸,暫時都不想抓雞鴨,剩下的雞仔越來越大,虎妞被逼急了才來找她問的。
今天賣完布,文玉湘知道家裏不差這幾個錢,所以才領虎妞進來。
蘇冬青知道這女孩家裏有難處,一口氣要三十隻,不拘公雞母雞。知道這是有心照顧自己,虎妞一臉感激的衝蘇冬青道謝。
拿錢的時候蘇冬青多給了二十個銅板,小姑娘死活不要,蘇冬青道:“這雞仔比一般的大,你們多養活了許多天,這點辛苦錢還是應該給的。”
人窮誌短,沒錢的滋味太難受,想想伯母嬸娘借錢時說的那些誅心的話,虎妞到底還是收下了,往外走的時候眼淚止不住往下掉,都騰不出手來擦。
送走了虎妞,文玉湘臉色也有點沉重,她很清楚,如果沒有六嬸,她們姐弟的日子比虎妞家還難過。她很惜福,逮著空便跟三個弟弟妹妹說,以後一定好好聽六嬸的話。
前院要幹活,小雞仔放在房後養,那幾畦菜地已經露出綠尖,怕被這些小東西糟蹋了,文玉湘找石頭壘了個小雞圈,攔著它們就在這一塊走動。
鵝黃色的小雞仔毛茸茸的,叫聲清脆,十分的稀罕人,蘭兒蹲在那裏看了半天,最後仰頭道:“六嬸,你們幹活我也幫不上忙,這些雞讓我養吧。我保證每天讓它吃的飽飽的, 長大以後一天下一個蛋!”
丁大點孩子都想著分擔活了,蘇冬青自然應允,適當的讓小孩子做事情,能激發她們的熱情,何樂而不為呢。
手裏沒坯布,染布便先放一放,一邊上山割藍草做染料,一邊做刻板,前者有文玉湘她們幾個,後者隻能蘇冬青自己上手。
這兩天下了一場大雨,雨後得薅地裏的草,蘇冬青跟著文玉宏和文玉湘早早的上山,彎著腰在地裏幹活。長期保持著一個姿勢十分累人,再加上頭頂火辣辣的太陽,真的是一個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蘇冬青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把土裏刨食的艱辛。
山地一般都是後開墾的, 在山坡上,被火辣辣的太陽烤著,毫無遮擋。蘇冬青被曬的頭暈眼花,坐在鬆軟的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文玉湘把她扶到地頭的小樹底下,有了蔭涼,蘇冬青終於緩過口氣來,可是耳朵還是嗡嗡叫個不停。
文玉宏直起腰,在地裏頭喊道:“大姐,你把六嬸送回家,我這兩條壟到頭也回去了。”
蘇冬青臉色確實不太好,文玉湘不敢再讓她在外頭,扶著蘇冬青起來,向山下走去。
下地不過半天,蘇冬青中暑了,暈暈乎乎的在家裏躺了半天,郭氏進門的時候,蘭兒正跪坐在旁邊給她用蒲扇扇風。
還以為她怎麽了, 沒想到是熱到了,郭氏不禁埋怨道:“自個兒的身子可得注意,現在可不是你一個人,還有那四個孩子呢,你要是病倒了,她們不得急壞嘍。早就跟你說地裏的活別著急,等我們一天兩天忙完了,讓你三哥過來幫你一把,三五畝地用不了多久。”
提到這個蘇冬青都覺得丟人,連忙點頭,然後岔開話兒,道:“沒事,三嫂,我心裏有數,你就放心吧,這兩天家裏都挺好的吧?”
郭氏歎了口氣,道:“還是那樣,大事沒有,小事不斷。前一陣子豬瘟,大嫂不聽勸,沒灌藥,結果豬死了,這兩天一直跟我們幾個訴苦,你說這事能怪誰?大寶眼瞅著要到找媳婦的年紀了,你三哥趁著農閑的時候想出去找點活做,二哥也要跟著,二嫂不願意,這幾天一直嘰嘰咯咯的,沒個消停……”
除了蘇冬橋,蘇冬青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大哥蘇冬林沉默寡言,二哥蘇冬海老實巴交,但是大嫂二嫂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又懶又小氣,一個心眼子比篩子眼還多。原主同大嫂二嫂關係一般,現在芯子換了,蘇冬青更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不過她不想看著三哥三嫂為難,當即便道:“三嫂,出去找零活也未必能掙多少錢,要不就讓三哥來這幫忙染布吧,有些重活我們還真吃力。”
還以為她這麽說是想幫襯自家,不想給蘇冬青再添負擔,郭氏立刻搖頭,“不好,你們靠這個吃飯呢,我們不能摻和進來。我和你三哥有手有腳又有把力氣,不能沾絡你的。”
知道三嫂是為自己考慮,蘇冬青一把捉住她的手,笑道:“剛才還說有麻煩事找三哥,轉頭就不願意過來幫我了。前兒把布賣了,以後要做染料,收坯布,有幾種材料還要去府城買,事情不少,我們幾個忙不過來。三哥是自己人,他在這幹活我也能安心。”
聽到這話郭氏便猶豫了,文家對青兒本來就看不過眼,要是娘家人再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指不定又不消停。可是青兒帶著幾個孩子,孤兒寡母的,找外人幫忙確實容易惹些閑言碎語,這事還真有點左右為難。
染布是個力氣活,蘇冬青早就有找人的想法,有知靠的自家人自然不想用外人,道:“三嫂,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就去找三哥說。我不能老麻煩他在這幹活,你們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呢,親兄弟明算賬,染一匹布五十個銅板……”
“啥?”郭氏頓時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一臉的不敢置信,“去渡口扛口袋一天最多也就二十文,這、這也太多了……”
蘇冬青笑道:“染一匹布起碼能掙四五百文,五十文算不得多,你們別嫌少就行了。”
郭氏真的嚇到了,沒想到染布竟然這麽賺錢,一直到家裏臉上依舊是震驚的表情。見她眼睛發直,蘇冬橋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怎麽了這是?”
聽郭氏結結巴巴的說完前因後果,蘇冬橋也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還以為染布像木匠那樣,有個手藝餓不死,沒料到完全不同,怪不得有句話說“開了染坊,幹了藥鋪,忘了短路”,入了這兩個行當,攔路搶劫都不幹了,掙的確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