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兩句話
繁華夜色的一腳有靜謐燈光，燈光之下兩人對坐。
易思年眉頭微挑的看著姜峰，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姜峰看之不透的莫名意味，他的唇角好似在強行忍住不往上揚，這是在戲弄他？
姜峰略有一絲好奇的看著這個中年男人，對於易思年的威脅他並不以為意，要是讓斷一指等人聽到易思年這句話的話，絕對會十分無語的看著他，想對他大聲呼喊：你才知道啊？
被武林軍上下，饒是自葉都打趣為大開殺戒，每次出行必當會人頭滾滾的姜峰，區區血光之災簡直太小看他了。
姜峰好奇的是易思年的來歷，易思年的實力，以及易思年隱在在漫漫繁華中的目的。
一個人生來，便是有目的的，對生活對生命沒有目標的人與死人無異，就像他對自葉說「我本將心向明月」，但其實他接受西門獨秀的邀請，加入武林軍，亦是有著她自己的一點小算謀的。
但他對於易思年，就如同自葉對於他一般，兩世為人，他摸不到易思年的底。
「聽說閣下對世事洞察徹底，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看人一眼就能算出上下五百年？閣下推崇的是存在便有痕迹，這應該是三百年前乾坤門天宗最後一位前輩所傳下的話語吧？」
易思年不回答他想要的答案，姜峰也不急著問，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易思年道：「敢問閣下，可是出身乾坤門？」
易思年攤手，微笑道：「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
姜峰點頭，很是實誠道：「我信。」
易思年無語，睜眼說瞎話的人他見過不少，但如此光明正大好似要把自己都說服的說瞎話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好了，不扯淡了，你想要的是東方神起的下落對吧？我可以告訴你，但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多勸你一句……」
易思年看向姜峰，目光頗有深重：「兩句話，第一句，與人為敵，與己為敵；第二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在姜峰來到京都找易思年之時，表明平靜的華夏大海下驀然翻滾了無盡波瀾，這次就不是武林與軍方了，整個華夏，所有有資格了解到一角隱秘的人與勢力都發生了不小的動蕩。
因為在姜峰加入武林軍后，武林軍每一次出行幾乎都會滿載而歸，即便載的不是修為境界實力，也載的是一個又一個人頭，一場又一場血雨。
所以在武林軍正式成立后，姜峰第四次出行，那些在暗中關注武林軍的勢力的人不得不心頭一突。
這次這位大爺，又想幹什麼？
當然，突歸突，多大的恐慌卻是沒有，因為前三次姜峰都是針對東方神起，第四次應該也差不離了，只要不是針對自己，管他誰生誰死呢。
況且老子都把兒子送到武林軍去了，就算姜峰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吧？老子一沒跟國家作對二沒跟他作對，他憑啥對俺下手啊？
至於那些平時上了國家的黑名單，又沒跟姜峰套交情的勢力則是有些坐立不安，雖然姜峰前三次都是針對東方神起，可萬一這傢伙腦子抽了槍頭換個方向，我該找誰說理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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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些勢力倒是頗為的凝重，宗門貨家族上下好似又進入了冬天，沒有一個人敢喘大氣。
這些勢力無不是華夏最頂尖的大勢力，也唯有這些勢力才站的夠高看的夠遠。
他們雖然知道這次姜峰對他們動手的概念很低，可……正是這種不對他們動手才更讓他們不安，要是姜峰對他們動手了，他們還能鐵了心跟姜峰幹上一場，但若是姜峰一直晾著他們，那便是如溫水煮青蛙般，待武林軍真正成形的那一天，他們想反抗，也無能為力了。
一座常年薄霧的山脈之中隱有一座直插天霄的陡山，此刻這座陡山之上，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老者靜靜看著遠方，大風鼓盪他的黑袍，好似要將他連根拔起般刮向九天，但縱使是再狂猛的大風，若他不想動，就永遠都動搖不了他分毫，因為他活的歲月已經夠悠久了，哪怕是時間都沒能讓他退卻，區區狂風又怎能讓他卻步？
但他真的是太老了，老的……都快要死了！
「太，太上長老，已經查出姜峰的去向了，他去了京都……」
一個高大老者來到他身後，本來他在宗門之中一言九鼎乾綱獨斷，但在這個無比弱小的老人面前，他卻有些顫慄，連話都說不全了。
他是指宗當代掌門指擊山，皮包骨頭只剩黑袍飄搖的老者是指宗最老的人物，同樣也是指宗最強大的人物。
他已經活過了三百年的歲月，比所謂化骨禪，葉生長，姜峰大不知道多少歲。
在他閉關坐生死禪的時候，化骨禪才只是一個青嫩少年。
但現在化骨禪死了，葉生長死了，屬於姜峰的時代才剛剛掀起篇章，而這個老的快要死的男人，依舊沒死。
指擊山眼角餘光偷瞄著這個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老者背影有些沉默，雖然在他登上指宗掌門之位的時候就知道有這麼一個老怪物存在，但自他登上指宗掌門之位五十年之久，卻沒有見過這個老人一面。
所以他差點都以為上任掌門是老糊塗了瞎編出來的老怪物，要知道人怎麼可能活三百年之久啊？
就算是對修身養性極有研究的三豐真人，也只是二百五十過年頭罷了。
難不成世間還有人比三豐祖師更強大不成？
就算不是瞎編出來的，那個做生死關的太上長老也早該死了才對。
五十年不露面，五十年不進食，五十年渺無音訊，或許早就餓死在某個隱秘山洞裡面了。
但指擊山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他本以為已經死亡，甚至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在他即將退位的時候，突然出現了。
「時間零和極品玉髓查的怎麼樣了？」
從上到下只剩黑袍的老人淡淡說道。
指擊山有些苦澀，背影佝的更低了，恭恭敬敬道：「回太上長老，一無所獲。」
「嗯，我已經猜到了。」
有輕聲嘆息的聲音傳來，嘆息聲中好似隱藏著……無盡的疲倦與無奈。
指擊山呆愣，這是他感受錯了嗎？這個已經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一出世就差點殺死他和他的愛徒，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然後指天轉過身來，說道：「不用如此害怕，我們是同門，當年我未閉關時，見過你一面。」
指擊山心神恍惚，卻不敢抬頭，越發恭敬。
「我叫指天。」指天又說道。
指擊山呆愣，這次是真的愣住了，抬起頭來看著黑袍老者，完全不知所措。
指天卻沒有看他，而是擦過他的身子，緩緩朝遠處走去，狂風中蒼老聲音傳來：「這是我拜入指宗后，我師尊給我取的名字，在我沒進宗門之前，我有一個很俗氣的名字，李地瓜。」
指擊山越發疑惑，覺得這個老怪物是不是老年痴獃了？該送精神病院還是……直接一巴掌拍死？
忽然他渾身一震，心臟如被一隻大手抓住般喘不過氣來，指擊山震驚的看著黑袍老者，因為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如電光般突然在他腦海中炸響。
「我去見一個老朋友，如果我沒回來的話，就給我做一個墓碑吧，墓碑上可以寫，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