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賭海浮沉
眾警忙活了大半晚上，邊打電話邊核查資料，終於摸清了趙洪的底子。據青山區派出所的負責人稱，這趙洪也算個頗有商業頭腦的怪才。十幾年前，別人都在搗騰衣服之類的商品時，趙洪便已經著手販賣一些電子零件。此人不但頭腦靈光，眼光也很毒辣。當時，他憑借著幾樁生意，賺了不少錢。
但後來趙洪逐漸迷上了網絡博彩，開始沒日沒夜地賭，漸漸就把身家敗光了。這事兒當時在青山區也能算人盡皆知，畢竟不久前還光鮮亮麗的小老板，沒過幾日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窮光蛋。
再往後趙洪就走上了歪路，他繼續幹著之前的倒賣生意，但手中的貨源卻很不幹淨，什麽來路不正的手機，不知從啥地方搞來的水貨電腦，以及各種破爛的電器玩意兒，雖然賺不了大錢，但勉強也能維持生計。有一次，他不知和一夥什麽人搞來了一卷子的電纜，四處招攬買家。可這玩意兒不像手機跟電腦。電纜這種來路不正的黑貨，可沒什麽人敢收。時間一久，這事兒傳到了警察的耳中。於是，趙洪就連夜被帶回了警局，經過輪番審訊，老實交代了他從施工現場偷盜電纜的事實，還因此蹲了三年號子。算起來，這趙洪也才剛出獄半年不到。當時負責的警員接到唐海城反映的情況時，同樣開始懷疑趙洪是否有作案嫌疑。
“趙洪這人在獄裏表現還算不錯，我聽獄警說他在獄中經常自學，受了不少表揚呢。不過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兒不對勁兒。聽說他看了不少通訊知識的書籍，現在看來，竟然是為了這事兒？”
負責的警察在電話那頭有些哭笑不得。唐海城在電話中囑咐不要驚動趙洪，隻密切觀察即可。收線之後，李墨白和唐海城又趁著夜色，開車匆匆趕到周樂所在的工地。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想找出偽基站。
“小白，這偽基站長啥樣兒？我也沒見過玩意，待會兒咱倆怎麽找？”唐海城很困擾地搔了搔頭，環視了四周一圈。工地上除了磚頭、沙子、水泥，就是些未蓋起來的樓，剩下的也就是些工人住的工棚和運輸物料的汽車。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到偽基站，還真不太容易。
“偽基站應該不會太大，我猜測最多也不會大過半人吧。”李墨白悄悄算了算，“一般的偽基站應該沒那麽大的信號輻射力，最多就在幾百米範圍之內，這工地上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咱們挨處找吧。”
“如果罪犯把這東西藏牆裏頭咋整？難道我們要把牆推了？”唐海城突發奇想地問道。
李墨白忍不住搖了搖頭，根本沒理他，獨自展開行動，留下唐海城在身後好不尷尬。
“開個玩笑都不行。”唐海城從背包中拿出信號探測器，跟在李墨白身後開始進行搜尋。
這工地上沒蓋好的樓還有好多棟，李墨白和唐海城先從這幾排樓開始入手。不過，一趟巡下來，根本沒啥收獲。況且這樓平日裏工人們來來往往，罪犯應該不會把如此顯眼的東西藏於此處。
二人繼續朝著工棚的方向走，不出片刻就有了意外發現，工棚附近陌生信號的強度明顯增大了許多。李墨白和唐海城頓時心中一喜，繼續朝信號強的地方前進，果然越靠近工棚附近那陌生信號的強度越大。到了工棚處，他倆的手機信號幾乎成了空格。
“小白，應該是這裏了，但罪犯會把偽基站藏在何處呢？有可能藏在工棚之中？”唐海城側著臉問一旁的李墨白。
李墨白搖了搖頭，冷靜分析道：“應該不會，這東西實在太過特殊，一般不認識的人見了難免會多問幾句，況且罪犯和工地上的工人也不熟，自然也找不到機會把東西放到工棚內。”
“那……”唐海城剛想繼續說，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撇向一旁停著的一排車輛。李墨白與唐海城是多年的死黨，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於是，他們朝著那一排車走了過去，這回陌生信號的強度提升到了最大，明顯那個偽基站就藏於其中的某輛車裏。
“好了，趕緊請工地上的人出來認這些車。”李墨白去把工地上的負責人找過來，工地負責人見警察深夜來訪，自然不敢含糊，可謂有問必答。
“這是小楊的車，他在工地上麵運輸食材，平日裏負責給大家做飯。”
“這是小王的車，平日裏大夥兒去市裏辦事都靠他接送。”
“這台車是老李的，老李是我們的大工頭，家就住在附近。”
“這輛……”還沒指出幾輛，負責人便呆在了原地，他疑惑地看著其中的一輛車，半晌都沒說出車主是誰。過了許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警察同誌，我這記性實在不行，我把這些車的主人都叫來，讓他們挨個打開後備箱給您檢查。”
話音剛落，負責人一聲號響，將幾輛車的車主召來，特意聲明是配合警察同誌工作。
幾個性格直爽的工人直接豪爽地答應，他們依次上前用鑰匙把後備箱一一打開，同時拿出了自己的駕駛本展示給李墨白看。可許久之後，還是不見有人來打開方才負責人認不出的那輛車的後備箱。
李墨白滿腹疑惑，暗地裏留了一手，讓唐海城偷拍下那輛車的車牌跟型號傳回所裏，拜托白煙煙查了車主信息，然後直接轉發車主信息回來。李墨白又暗中開始觀察場中眾人的神態，恰逢此時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某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方才負責人召集眾人時，起初並沒說明原因，隻是叫大家過來而已，而此人正在其中，說明他肯定也有一輛車。可當人聚集齊之後，唐海城說明此行的來意，此人便一直躲到人群中不再動彈。這一反常舉動讓李墨白格外注意，他沒草率采取行動，特意等場中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汽車開啟後才站出來問道：“這台車的主人是誰？”
麵對李墨白的疑問，工人們紛紛搖頭。這台車與另外幾輛車都不同，工地上的車風吹雨曬，難免會沾染建築材料的汙漬跟灰塵。但麵前這台車完全不同，雖然表麵亦灰塵遍布，卻不見水泥與別的痕跡。
李墨白又皺了皺眉頭，眼神不經意瞟過人群中的躲閃之人，他能察覺那人此時很緊張。
這時，唐海城的手機中收到了白煙煙的短信。可車主並非人群中那位，同樣不是趙洪，車主為海城市本地人，40多歲，而眼前之人最多30歲而已。唐海城把短信遞給身旁的李墨白看，他看完之後心情略為煩躁，分別看了看車和那個人，暗自展開推測，這車可能是租借而來。
想到這裏，李墨白心生一計，清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我通知交警過來把車拖走！”
人群之中並無太大動靜，反正不是自己的車，自然不會太心疼，最多小聲嘀咕幾句。
“不過，我們已經確定，罪犯的作案工具就在該車的後備箱內。在通知交警拖走之前，我們還要大夥兒配合一下，幫幫忙把這車的後備箱給撬開，取出作案的工具，我們回所裏也好有個交代。”李墨白剛說完不久，幾個人便主動站出來，表示能幫忙一起撬。
“多謝諸位，反正這車也要報廢了，我發現工地上有切割機，就用它割開吧。”
幾個人轉身去取切割機，人群中那人慌了。他急忙瘋狂揮手，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李墨白這招激將法果真有效，他就是為了逼對方開口。
隻見那個人唯唯諾諾地說：“這車……我知道屬於誰，它不是黑車。”
李墨白自然趁熱打鐵，繼續追問道：“那你認識車主？”
那人見事情瞞不住了，便耷拉著腦袋回答道：“唉，我也是一時財迷心竅，那家夥說給我錢，讓我把車開進來就行，但要定期給車裏的東西充電，會按時給我支付相關的費用，我真不知道到那東西會讓周大哥丟錢啊！”
唐海城和李墨白對視一眼，都明白這次算找對人了，示意他將車子的後備箱打開。隻見他從口袋中掏出了用布塊包裹著的鑰匙，拿鑰匙哆嗦著打開後備箱後。很快，那個偽基站就暴露在眾人麵前。
話不多說，李唐二人當即將他帶回所裏。經過詳細了解之後，原來此人名為王二海，也是一名外來務工的人員。趁著某次休息日，外出購置東西之際，他路過了一家專門回收手機的手機店，並且意外結識了店老板。店老板與他做了一筆交易，交易的要求是委托他將自己的車開到工地中停放，並定時給車中的一個東西衝電。當然，店老板也給了王二海好處費。但這些事都要王二海高度保密，否則，造成的損失一切都由王本人負責。
王二海見有利可圖，便拍著胸脯答應了。當唐海城再追問委托人是誰時，王二海卻說不出對方的名字，隻依稀記得那人店鋪的位置。無奈之下，所裏隻好安排白煙煙跟小顧趕往那家手機店。
但經過王二海對店老板外貌的描述，唐海城跟李墨白心中的謎團徹底解開，因為那店老板就是趙洪。當白煙煙跟小顧到達手機店中時，趙洪自然猜到了原因，起初一個勁兒地裝傻充愣，直到白煙煙拿出作案工具的照片時，方肯乖乖束手就擒。
原來，這趙洪自多年前染上網賭的壞習慣後，就一直無法戒掉。他輸到傾家蕩產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卻仍不知回頭，直到最後進了監獄，才略有改變。在監獄中，他自學了不少專業知識，尤其癡迷於通訊與網絡安全方麵。他計劃一出獄就開始新生活，憑借在牢中學習的知識，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來。
可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出獄之後不久，趙洪依舊死性不改，再次陷入了網賭的無底洞中。俗話說，窮則思變。他首先想到了短信詐騙這條不歸路，監獄中學到的專業知識本該是他通向美好生活的鑰匙，此時卻又變成了犯罪工具。
趙洪花低價買了幾台機器跟一輛二手車，以及十幾張從不明渠道買來的銀行卡，匆忙組合成了一套初代詐騙係統。隻是他沒想到才剛搞不久，自己的罪行便被揭露了。算起來，周樂算是他的第一位“顧客”。
得知了這一切，眾人無一不歎惋，周樂被騙的錢，趙洪還沒來得及花。李墨白等人將錢追回給周樂後，心中感慨萬分。有些人用自己的汗水與勤勞灌溉了整座城市，構建起美好的未來。他們不辭辛苦，為的隻是心中的那個夢。他們成就的不隻是自己，還有旁人。而有些人卻總愛鋌而走險去犯罪，他們似乎對自己的人生並沒追求，一切都是那麽迷茫，因此走上了犯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