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垃圾尋凶
“我認為，沒這個必要。”李墨白搖了搖頭，抬手指著高樓展開推理，“這棟樓十幾層，從車輛玻璃與前車蓋損毀的情形來看，樓層低的住戶拋物的可能性暫時不大。除去這些住戶，我們起碼還要盤查十幾家，但眼下沒有明確的證據，我想誰都不會承認。”
唐海城聽後，不禁皺了皺眉，又看向苗大川，隻見他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模樣。
唐海城攤了攤手，反問道：“難道我們要放棄？”
“我可沒說放棄。”李墨白瞥了一眼唐海城，“你就知道偷懶，咱可以從別處入手查。”
“小白，我就知道你鬼點子多。”唐海城趕忙轉變話頭，兩顆眼珠子骨碌著轉了老半天，突然明白了李墨白說的別處是何物。果不其然，還沒等唐海城開口追問，活兒就主動找了上來。
“別傻站著了，趕緊翻垃圾。”李墨白指著車上的垃圾，麵無表情地指使著唐海城。
“我咋成天就跟臭水溝子垃圾堆打交道了。”唐海城想起之前幾次並不愉悅的經曆，心中一陣無奈。可到最後，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投身到了垃圾之中，翻起來比誰都帶勁兒。這小子就是如此，嘴上雖然一百個不樂意，可隻要能解決工作中的問題，幹起事來依舊幹勁十足。
李墨白看著唐海城翻垃圾的模樣，不禁有些發笑，見苗大川站在旁邊，也招呼他過來。
“苗先生，這些垃圾中可能會有拋物者遺留下的身份信息，比方說外賣單據、相關的購物小票之類。因為樓中的住戶實在過多，我覺得從目前的物證中調查，要比樓層盤查更加有效。”
苗大川猛地點了點頭：“行，我跟你們一起找，怎麽著都要逮到幕後凶手。”
於是，二人當即俯下身去翻找車身上的垃圾。拋物的人當時應該已經將垃圾打包好裝進了袋中。隻不過從高空拋下時，垃圾袋受到了猛力的撞擊，突然破裂開來，垃圾才會因此四處亂飛。
唐海城趴在車前蓋上，成功地把裏麵的垃圾分門別類。今天的太陽特別毒，垃圾在陽光的暴曬下散發出陣陣臭味，簡直讓人作嘔。還有不少垃圾被曬幹了，緊緊貼在車玻璃和車體上。為了保護好這些細微物證，唐海城還要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分離，以免破壞有用的信息。
李墨白跟苗大川也不好過，垃圾袋中裝著啤酒瓶子，落下來時摔了個稀碎，玻璃碴子滿袋都是。李墨白方才一個不小心，手上就被拉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苗大川見李唐二人雖然年紀不大，但做事極其認真，心中感動萬分，邊幫忙分揀垃圾，邊表達謝意。
“警察同誌，如今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真不多了，不怕苦不怕累，我太感謝你們了。你瞧我這，盡整出來些雞零狗碎的事兒給你們添亂。”
“你要真這麽想，以後就多注意一下言行，別幹讓大夥有意見的事兒。”唐海城倒是不客氣，衝苗大川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苗大川自然連連稱是，陪著二人又將那垃圾收拾了半天。
“扔垃圾這家夥夠不講究，垃圾都不帶分類，這幹濕垃圾都混在一塊了。這兒還有電池，這不是有害垃圾嘛。”唐海城倒是仔細，撿個垃圾的空檔，連分類都做好了。
“不成，待會兒找到人，我要好好說說。”唐海城瞬間居委會大媽上身，“這垃圾分類，從我做起，宣傳了這麽久的口號，真是白講了啊！”
李墨白也跟著點了點頭：“看來，環保意識還是要加強宣傳，要不然翻垃圾都麻煩。”
話雖如此，眾人也還是沒停下手。可收拾了半晌，依舊沒找到什麽直觀信息能判斷拋物者的身份，這不禁讓人感到沮喪。
李墨白盯著這堆垃圾，耐住性子分析道：“不打緊，我們先來看這些垃圾，已經能看出些蛛絲馬跡了。首先有啤酒瓶子，說明家中有喝酒的人，香煙盒也是同理，煙酒足夠證明有成年男性。”
李墨白看向苗大川，見他點了點頭，又繼續說：“垃圾中沒有大量的外賣小票，反而有瓜果皮，說明拋物者應該不是個常年獨居的人，最起碼是個會做飯的家夥，或者已經組建了家庭。另外，在這堆垃圾中，還有零食的包裝。在我的印象中，應該是沒有抽煙喝酒配零食的男人，這也從側麵說明了拋物者應該不是獨居，多半與妻兒同住。”
李墨白的分析很到位，唐海城和苗大川聽著都連連點頭。苗大川想了想，道出心中的疑惑：“警察同誌，這樓裏麵有孩子的家庭也不在少數，我印象中就有四五戶之多，咱這還是無法確定拋物者呀！”
李墨白想了想，又繼續觀察垃圾堆，這些垃圾之中似乎有什麽細碎的紙塊。他方才分揀時就注意到了，隻是沒及時去細看。目前，當然是要將那些紙塊拚湊起來，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線索。
於是說幹就幹，三個大男人蹲在陰涼處，開始進行拚紙尋凶。小紙塊的數量不少，不過幸好並不難拚。十幾分鍾之後，他們終於將紙塊拚成一張名片，上麵寫著一家服裝貿易公司的名字，聯係人為王總。
這張名片讓他們相當興奮，唐海城更是掏出手機就要打上麵的電話。李墨白趕忙將他攔下，又是一陣教訓。
“等會兒，你冷靜分析下不行嗎？”李墨白瞪著唐海城問道。
“我想著先打通了套套話，可能名片主人就是拋物者呢？”唐海城咧著嘴傻笑道。
唐海城說的可能性也有，李墨白也隻好由他去了，但他清楚這種可能性其實並不大。
果然，一通電話打完，仍舊沒有任何收獲，電話那頭的王總壓根就不住在海城市。唐海城不尷尬地搔了搔頭：“這種情況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過我想，既然這名片出現在咱們市了，表示一定有人和王總存在交集。”
“還算你小子清醒，苗先生，您知道樓裏有誰從事服裝貿易生意？”
苗大川歪著大腦袋，很為難地說：“這我不太清楚，我跟樓裏的人多半是點頭之交。”
李墨白想了想，還是決定求助於小區物業，調取下樓中的住戶名單。畢竟，現在拋物住戶的範圍確定了，剩下的隻要按條件繼續篩查便可。從苗大川處要到了物業的聯係方式，李墨白與物業管理員說明情況，三人共同前往物業辦公室詳談。
接待李墨白的是小區物業經理，經理與物業的員工見警務人員前來，也表達了由衷的感謝，再次為小區中的瑣事表示了抱歉。一陣簡單的交流之後，李墨白直入正題，向物業提出了請求。
李墨白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關於高空拋物的案情，經調查，我們已經有了初步了解。現在來這裏，是想請大家配合工作，提供一下苗先生所在樓棟中住戶的詳細資料，以便找出拋物者。”
經理頓了頓，點頭答應了李墨白的要求。李墨白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同物業眾多人員普及安全知識，經理也是連連答應。
“警察同誌，隻是這高空拋物的事，還真的難以管束。其實，全憑住戶的個人素質。”經理麵露難色，“您說，我們也不可能挨個住戶窗邊兒裝監控不是？”
經理的話倒也沒毛病，李墨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你們能裝幾個朝天的攝像頭來對準各樓棟。”唐海城突然開口道。
“這倒是沒想過，不過可以試試。”經理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笑容，“還是警察同誌您想法多，這朝天攝像頭肯定能起到效果。如此一來，出了問題解決起來就方便多了，到時也能對住戶起到一個監督作用，時刻提醒大家不能高空拋物。”
李墨白看著唐海城略顯得意的神情，也對他擠了擠眼表示讚許。這時，物業的工作人員也將住戶資料提取了出來。幾人圍坐在辦公桌前，搜尋符合條件的住戶。到最後，果真有了發現。
與苗大川同樓九層902室的賀文波，今年三十六歲，與妻子跟兒子同住，職業為個體商戶，批零銷售服裝，在海城市還開有自己的店鋪。這條信息瞬間讓案情有了突破性進展。謝過物業之後，三人一起重新回到了苗大川的樓中。
“這缺德玩意兒，看我一會兒不和他算賬！”苗大川一副要和賀文波誓不罷休的模樣，讓李墨白很是擔憂，最終決定讓苗大川回避。
“苗先生，您就在樓下等吧，我們上去了解情況，一會兒下來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警察同誌，我也跟你們上去。這家夥太缺德了，我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不行，現在我們並不確定拋物人就是賀先生，您這樣衝動，很不利於我們辦案。就算真是賀先生所為，您也不應該衝動。我們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不管是賠償還是責任判定，您都可以放心。”
“衝動可解決不了問題。”唐海城也補充了一句，“畢竟你們雙方都有錯誤，暫且都不要激動。等到水落石出，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苗大川見二人這樣說，隻能站在車旁等待。唐海城和李墨白進樓中，乘著電梯抵達九樓。
“真是個個都不省心，估計拋物者多半會是賀先生了。”唐海城長歎一口氣道。
“別妄下結論，先找到事主了解情況吧。”
半分鍾之後，二人出了電梯便來到902屋門口敲了敲門。過了半晌，902的門才開了一條縫，門縫裏一顆小腦袋謹慎地探了出來。唐海城看著眼前這個不到十歲的毛頭小子，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小朋友，你爹媽在家不？”李墨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親和力些，笑眯眯地衝著小男孩問話。可沒想到他，話音剛落，房門又“啪”地一下關死了，隻留下二人麵麵相覷。
“一定是你看起來太凶，把小孩兒嚇壞了。”
“別瞎說，我剛剛還帶著微笑。”
“那更可怕了，你笑得那麽猙獰，我看著都怕。”
李墨白頓時滿頭黑線，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開門，隻能放棄。
“現在怎麽辦？”唐海城也是一臉尷尬，“看來隻能給賀文波打電話了。”
李墨白點了點頭，撥通剛才從物業處獲取的聯係方式。接通電話後，賀文波聽聞對方是警務人員，當即就有些緊張，承諾二十分鍾後就趕回家。
放下電話，李墨白滿臉疑惑地看著麵前這道房門，自言自語道：“我總覺著高空拋物這事兒，跟屋裏的熊孩子脫不開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