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枷鎖> 24、第 24 章

24、第 24 章

  林苑回來后,連做了好幾宿的噩夢。


  夢裡皆是晉滁那張帶血的臉,他一遍又一遍的問她,為什麼要殺他。


  每每自噩夢中醒來,她皆是滿身冷汗,驚悸不已。


  陶氏心疼她,特意將去年宮裡頭賜下的百合宮香拿到她房裡,讓人每夜裡都點上,望她能安睡些。


  林苑也怕自己落下心結,白日的時候就或是綉蓋頭,或是去院子賞賞雪景,多轉移些注意力,逼自己不再多去想那日的事。


  好在幾日過後,她總算從那件事緩了過來,夜裡也能安枕到天明,而不是噩夢連連了。


  春杏那日受寒又受驚,回來后就頭痛發熱,咽喉腫塞,至今還未好的利索。


  提起那日的事,春杏也怕的不成。當時在轎中的時候她就隱約察覺到不對,她讓人停轎,可沒成想那些轎夫反而加快了腳程,越走越快,當即就嚇得她六神無主。剛掀了轎簾想要喊人救命,不成想後頸一痛,卻是被人當場給敲暈了過去。


  一直待被江府的人送回來后,她才知道發生了何事。


  「還好姑娘沒事。」


  饒是至今,春杏仍后怕不止。


  她不敢想象,若是姑娘真被那晉世子強了去,那一夜之間,京城街頭巷尾關於姑娘的謠言該是如何瘋起啊。若到那會,只怕長平侯府也會天翻地覆了。


  「事情都過去了。現今你只管好生養病,年後需要用著你的地方多著呢。」


  春杏精神一振,不免用力點點頭。


  爆竹聲中一歲除。永昌十五年的新春與往常年沒有什麼不同。


  燃爆竹,遞飛帖,宮中賜銀幡。


  一如既往。


  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府上因三姑娘的婚事將近,從上至下都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了。


  當家太太格外忙碌,不僅要清點陪嫁等物件,還要託人請了宮裡的嬤嬤,專門來教導三姑娘婚禮當日的禮儀;林侯爺及府上的幾位公子也沒閑著,既要寫請帖,然後選個吉日送出去,又要安排婚禮當日的宴席等事宜。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好似年後的日子過得格外快,不經細數,轉瞬就到了草長鶯飛的三月。


  京城的三月雖不如江南般奼紫嫣紅,卻也是草木蔥蘢,萬象更新。


  永昌十五年三月初十,是難得的黃道吉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齋醮等,諸事皆宜。


  符居敬身披大紅花騎在馬上,不時的朝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群拱手示意。素來古板嚴肅的面龐,也因這喜慶的日子,而多了幾分溫和來。


  最前方是鳴鑼開道,身後是八人抬的大紅花轎,兩旁有樂師吹吹打打,一路熱鬧的往長平侯府而去。


  不少百姓也一路隨著迎親隊伍而去,最歡快的莫過於那些天真無邪的孩童了,因為這些大戶人家辦喜事,少不得要多分配些喜糖喜果的,這可是平常人家一年裡難見的好東西。


  長平侯府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


  符居敬下了馬,按照習俗亮了轎后,就要接新娘了。


  「新娘子出來啦!」


  隨著不知誰人的一聲歡呼,便見那長平侯府的三扇烏頭門內,那侯府世子背著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子出來,身旁兩側是府上的當家太太及幾位少奶奶,邊頻頻拭淚,邊對那新娘子殷殷囑咐。


  新娘子鳳冠霞帔,足抵紅蓮,在哭嫁之後,由她大哥背上了花轎。


  「之子于歸,宜家宜室。日後要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做好媳婦本分。」


  起轎前,林侯爺鄭重囑咐。


  林苑頷首:「父親教誨,女兒謹記。」


  隨著一聲起轎,新郎官拜別岳家,上馬後,就讓鳴鑼開道。花轎抬起,在吹吹打打的喜慶聲中,往御史府的方向而去。


  待迎親的隊伍離開,侯府的管事就出來給周圍的百姓撒喜錢,分派喜糖喜果,熱熱鬧鬧的一派喜慶。


  林侯爺一干人就回了府招待賓客。今日賓客滿堂,又有不少朝中重臣,斷不能怠慢了。


  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後面綿延著十里紅妝,浩浩蕩蕩,場面著實氣派。


  可就在八抬大轎穩穩噹噹的上了一踏道橋的時候,前面開道的鳴鑼隊伍卻突然停了下來。相應的,後面騎馬的新郎官以及身後轎中的新娘子,就不得不停在了踏道橋中央的橋面上。


  後面的隊伍不知發生了何事,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可前頭鳴鑼開道的那些人以及高坐馬上的新郎官卻瞧得清楚,卻原來是一群華衣錦服的公子哥不巧正打馬過來,見了他們這迎親隊也不閃不避,視若無睹的直接騎馬上橋,不偏不倚的擋了他們的路。


  踏道橋素來建的寬敞又平整,為的就是利於車馬通行,平常時候,就算三輛馬車通行也是容得下的。


  可迎面打馬而來的那群人,卻不肯三三兩兩的依次通行,反倒嬉笑著一股腦的都上了橋,將這去路堵個嚴嚴實實。


  再瞧他們各個頭上纏著白布條,手裡拿著白幡,偏華衣錦服穿戴一新,面上又嬉鬧說笑,明顯不是送殯的,而是特意來尋人晦氣的。


  符居敬放眼一掃,這些個京城公子哥皆是他眼熟的紈絝子弟,光他彈劾過的,就有小半了。


  上個月,他還彈劾過以那晉世子為首的一干人,打架鬧事之罪,想來這群紈絝內心不忿,特意尋他今個大喜之日來尋釁滋事。


  符居敬沒料到這群紈絝竟如此膽大妄為。身為御史,他連當朝重臣都彈劾過,自然不懼區區幾個紈絝的報復尋釁,只是他們特意挑了這等日子前來鬧事,著實令人火大。


  遂指著前面一干人等厲聲道:「天子腳下,豈容爾等如斯放肆!待我明個稟了聖上,定要參你們個尋釁滋事之罪!」


  「符御史這話如何說的。」


  符居敬的指責聲剛落,卻聽得對面人群中傳出句懶洋洋的聲音。


  他犀利的抬眼望去,就見打頭那些公子哥突然朝外打馬讓出了條路來,其後一穿著錦服的公子哥慢悠悠的騎馬上前,容貌俊朗非凡,偏神態恣肆慵懶,懷裡頭還抱著兩隻羽毛華麗的家禽,正噙著笑往他的方向看。


  此人,不是那赫赫有名的京城紈絝晉世子,又是哪個!

  「符御史好大的官威。」晉滁撩了眼皮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我等好端端的過個橋,如何到符御史這,卻給無端定罪成尋釁滋事了。」


  旁邊公子哥應聲:「就是,就算是天子近臣,也不能信口胡謅,隨意捏造人罪狀罷!」


  符居敬只得暫壓了火氣,商量道:「是符某言辭無狀了。只是符某今日大婚,迎親隊伍至此,為趕吉時,不知可勞煩諸位讓一讓。」


  晉滁的目光在新郎官身後的八抬大轎上堪堪一掃后,就垂了眼皮,卻默不作聲,只是抬手緩緩撫摸著懷裡家禽。


  一旁的公子哥不依了:「符御史辦喜事要趕吉時我們自是理解的,可不巧的是,咱們晉世子今個得辦白事,那也得敢良時啊!符御史,您也得體諒咱們吶。」


  另有人應和道:「是啊御史大人,自古紅白事相撞,總是要紅事讓白事的,哪有反過來的道理?你們說說看,可是這個理?」


  「是啊是啊,死者為大嘛。」


  符御史聽他們說的言之鑿鑿還驚了下,目光不由在那晉世子頭上纏裹的白布上看了又看,內心狐疑,莫不是他哪個長輩故去了?


  這般想著,他不免朝晉滁的方向拱了拱手,問了句:「容符某冒犯相問,不知是世子哪位先輩仙去?」


  晉滁撫摸的動作一頓。


  他緩緩掀眸朝符居敬的方向望去,卻是直接越過他,似望向其身後,又似望向遠處天邊。


  「我家的小鴛鴦不幸去了。我心中不忍,遂想去送送,好歹真心實意養過一番,總要祭奠祭奠。」


  晉滁的目光緩緩回落在新郎官的身上。略掃過其身前的大紅花后,他掀眸望向那張因深深皺眉而顯得愈發刻板的面上,慢笑道:「不成想竟恰趕上符御史的大喜時候。但望御史大人能體諒一二,畢竟……」


  他落了目光,嘆息的抬手撫上懷裡的家禽:「死者為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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