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枷鎖> 21、第 21 章

21、第 21 章

  「伯岐,你明知女子的閨譽意味著什麼,卻以此對我相逼,當真是心狠。難道你得不到的,可就要心狠手辣的毀掉?」


  林苑看著他:「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如今你讓我感覺甚是陌生,彷彿從你身上,已見不到昔日那讓我心動的少年郎半分痕迹。」


  晉滁對上她那失望的眸光,沉默少許,突然扯唇笑了。


  「可是覺得我面目可憎?」他呵了聲,隨即收了面上表情,抬手指著案上的紙張戾聲道:「每當我一看到案上空蕩蕩的匣子,我就要深刻的記起當日你是如何哄騙我的。阿苑,如今還肯給你留有餘地,已經念了舊情,萬般忍耐的結果。」


  林苑聽得心驚,可面上也不敢顯,只稍微撇過臉去,啟唇輕聲道:「你道我是薄情寡義,可試問,你待我又有幾分真心?」


  晉滁那入鬢的長眉一壓,面上就顯了真怒了。


  這話著實令他心寒非常。


  想他活了這二十年,還未曾待哪個女子這般上心過,唯一讓他付出滿腔真心的人,此刻卻倒打一耙,反倒質疑他的真心。


  「我待你如何不真心?」


  她不喜他仗勢欺人,他就斂了性子不再胡作非為,她不喜他無所事事,他就去北衙里謀了個職位。就連他後院那些鶯鶯燕燕,後來也都依了她意,一概遣散了去。


  唯一未如她願的,便只是那兩個通房罷了。


  他咄咄盯她,眸光都似染了恨怒:「還待讓我如何依了你?你說!」


  林苑的眸光從石桌上的空白紙張,慢慢上移至他那抑怒含恨的面龐上。


  「大概今時今日,你也依舊弄不明白我究竟在意的是什麼……」


  又輕又緩的落下這句后,她似有若無的嘆了聲,而後斂了情緒,徑直對上他咄咄逼視的眸光。


  「伯岐,我在意的,是我一心一意對你,你卻回我三心二意。在你看來,你為我妥協讓步已是待我真心,可在我眼中,你收納通房宿睡旁的女子房中,卻是待我虛情假意的佐證。」


  晉滁哪裡肯信她這套說辭,只當她詭辯,當即冷笑:「我說了,她們只是……」


  「我知道,你想說她們只是玩意罷了,閑暇時候的消遣。」林苑平靜的打斷他的話,反唇相問:「伯岐,她們明明是人,你為何非要一味說是玩意?難道,她們是那冰冷冷的物體?是嗎,她們是嗎?」


  她眸光定定的對上他的:「你明明就是對她們起了興緻。在與我交往期間,你對旁的女子亦有了好感,有了興趣。後來,你能遣散她們,也不過是兩相比較,你覺得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比她們略重一些罷了。」


  「甚至,你亦說過,將來成婚之後你亦不會單守我一人。理由很多,或許是你晉府需要開枝散葉,或許覺得那時候會膩了我,需要找些新鮮的女子來滿足你的欲/望,再或許……你父王相逼,不得已?還是為了鞏固世子位,還是不得已要納美?」


  仿若渾然未見他那突然變了的臉色,林苑繼續緩聲道:「伯岐,可能這一年你我相識時日還太淺,所以你大概還不真正了解我性子。我是那般,別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回饋他的人。從來都是,旁人待我幾分善,我就回人幾分好,旁人待我幾分真心,我自回饋人幾分真意。」


  「所以,在發現你無法待我一心一意后,我待你那些真心,那些真意,便要一分不留的一概收回。」


  最後一句,輕且淡,晉滁卻聽得心驚,又生怒。


  「你敢!」他單手將她捉到跟前,躁鬱道:「若只單憑這個,就斷我待你不是真心,那阿苑你又是何其武斷!對我,又是何等不公!」


  「伯岐你看,我們誰都說服不了對方。」林苑想掙開胳膊上的禁錮,未果后,只能竭盡所能的維持面上平靜,對近在咫尺的他緩聲道:「即便我真嫁了你,你以為我們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嗎?最有可能的便是,你每納一美,我便憎你一分,府上每有一位庶子庶女出世,我便惡你一分。長此以往,你我之間,便只剩下相看兩生厭了。倒還不如在彼此情意未盡時,一別兩寬,日後回憶起來,倒不悔昔年曾有過那般美好相遇。」


  趁他失神之際,她終於得以脫身,不著痕迹的往洞口的方向移了兩步。


  「伯岐,放過我,也放過你,行嗎?」


  晉滁的臉色變幻莫測起來。


  他沒有應話,只是緊繃著下頜,綳直了唇線,半闔著眸倚在石桌前立著,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何種想法。


  外頭風雪愈盛,颳得單薄的石板有些輕微的響動,些許寒雪由著石門兩旁的縫隙吹颳了進來。


  林苑抱了抱胳膊,冷的帶些哆嗦道:「伯岐,此地實在有些冷極……可否先送我回去?我著實受耐不住了。」


  晉滁似回了神。


  他抬了抬眼,目光先是在石桌上的空白紙張掠過,繼而迅速掃過那被摔在地上的毛筆,最後掀了眼皮,徑直看向斜對面那緊挨著石門的人。


  「阿苑,此刻開始,你莫再說話了。」


  他不明不白的突然道了句后,就抬手解了身上的烏雲豹氅衣,幾步走到她跟前就直接將氅衣給她披上。


  「這般,就不冷了罷。」


  不等林苑反應,下一刻他便直接拉過她微涼的手,將她連拉帶扯的再次弄到石桌前。


  「寫,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就送你回去。」他看向身旁那白了臉僵住的人,緩緩勾了唇:「阿苑說的那些,待我回頭想明白,會給阿苑回復的。」


  「伯岐……」


  「時候不早了。」晉滁直接冷聲打斷:「阿苑可是要繼續在此間與我耗著?」


  林苑臉色微變。


  晉滁不再催她,只不動聲色的將石桌上的紙張往她跟前推推。


  林苑卻如何肯寫?若真寫了,只怕隔日他就能拿著這所謂證據,直接登門拜訪,對她父親威逼利誘。


  屆時他父親會如何抉擇,她覺得壓根是毫無懸念。


  「這般逼我,你……」


  「閉嘴。」晉滁壓了眉眼,看她嗤笑了聲:「別妄想再拿言語糊弄我。阿苑,與我虛與委蛇這套,你用的次數太多,現今我已不吃了。」


  「寫吧,除了寫完它,否則我斷不會放你走。」


  頓了瞬,他又道,一字一頓:「阿苑,讓我眼睜睜的看你嫁人,除非我死。」


  林苑的面色在短暫的僵硬后,漸漸鬆緩下來。


  「墨汁都凍了,讓我怎麼寫。」


  聽她肯這般說,晉滁心中橫生的戾氣散了些。


  斜眼掃過那硯台,他隨即掏出火摺子,道:「一會我烤烤便是。」


  林苑看過地上那支毛病,手從斗篷里伸出,按在石桌上就要彎腰去撿。可身上那烏雲豹氅衣厚重,壓的她有些笨重,行動就帶了些遲緩。


  「我來。」


  晉滁握了她胳膊將她拉起,隨手將硯台擱置一旁,繞過她去就直接彎了身去撿那支筆。


  在他的手指剛撈到了筆,剛好將冰涼的筆桿握在掌心那瞬,他突的感到後腦似有冷風襲來。大概對人未設防,他也沒多大警惕,只是有些詫異的下意識的抬過頭來。


  啪。


  冰冷堅硬的物體與溫熱柔軟的皮膚結實相碰,下一刻,劇烈的痛意自那額頭蔓延開來。


  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只覺得這痛不單是身體上的痛,更似是痛到了五臟六腑,痛到了四肢百骸。


  「阿苑,你……要殺我?」


  他保持著之前抬頭的那刻姿勢,一動不動的看著跟前還舉著硯台的人,嘴唇泛白的顫聲說了一句,狹長的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林苑也呆住了。她剛才大概是沖他腦後的百會穴而去,萬萬沒想到他突然抬頭,驚慌下竟直接拍上了他額頭。


  看著他額頭上殷紅的血汩汩流出,她身體一顫,手上硯台啪嗒一聲落地。


  「你殺我?你要殺我?」


  晉滁踉蹌的起了身,眸光卻一直沒從她慘白的面上移開,帶著恍惚,帶著迷茫,帶著不敢相信。


  林苑見他滿臉血的模樣,聲音也發顫了些:「伯岐,你,你快拿布條纏下……」


  「阿苑,你竟然要殺我。」


  他立在原地看向她,這一句中,不再是疑問,而是一字一頓的肯定。


  林苑只覺得此刻喉嚨中像是被棉花堵住。她望著他慘白的臉,鮮紅的血,只握拳顫著唇,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晉滁猛地朝她欺近,林苑慌忙後退,脊背抵在冰涼的石桌沿上。


  「你我那般的情意啊。」他直接將她按上了桌面,抬手撫過她驚顫的臉,血色濃郁的面上冷,怒,瘋:「阿苑,你竟捨得對我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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