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chapter 439 爆炸中聊天
楊絲雨的侵寢室在第六層,在這個總共只有七層樓高的宿舍樓里,算是高了。
我往樓下跑,在跑到第五層的時候,炸彈在第四層樓炸了。
樓道里的燈光盡數熄滅,整棟大樓陷入黑暗。
大樓一陣搖晃,東南角的陽台塌了,明晃晃的火焰興奮地燃燒著。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袋裡的手機好像也摔了出來,在黑漆漆一片中消失,不過這個時候就懶得費力去找了。
法克!
我扶著樓梯扶手慢慢爬起來,有些頭疼,趕緊捂住口鼻往上跑,這擺明了就是不讓我離開,誰知道樓下的炸彈什麼時候炸。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在學校用硝化甘油這種炸藥,害人不淺。
白煙往上升騰,我往樓上跑,突然聽到了有一道慢悠悠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動作一頓,我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來要我的命了!
廢話!不然誰會像散步一樣往一棟已經爆炸了的大樓里跑?
自殺來的嗎?
樓道里並沒有刻意藏身的地方,我冷靜地掏出腰間的手槍,默默退到天台上去,槍口指著階下。
只要有人一出現,我一定可以一槍打爆他的頭!
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停在宿舍樓最近的一條小路上,消防車和警車已經將兩條路堵得水泄不通。
夜之弦急躁地開車門就往外跑。
「Adonis,你想幹什麼?」
葉衍看著奔出去的人影大喊。
看著兩幢冒煙的宿舍樓,夜之弦瞳仁一顫。
炸彈已經爆炸了!
韓冰到底在哪一棟樓里?
夜之弦現在恨不得能一個變兩個。
他看著有個阿姨驚慌失措地指著十一棟,對警察說,裡面剛剛有一個女警察上去了,到現在還沒有下來。
夜之弦咬了咬牙,衝過消防隊的封鎖,瘋了一樣衝進了大火燃燒的宿舍樓。
趕過來的葉衍攔住了要去把夜之弦抓回來的警察。
宿舍的頂樓天台,黑暗中顯現出一個纖瘦的人影來。
「姐姐,好巧啊!」
楊昭穿著病號服,月光下的青灰臉色如幽魂可怖。
我看見是他,便收回了手槍,淡淡道:「你怎麼出院了?」
「偷偷溜出來的,姐姐不要告訴護士長!」
我狠狠皺眉,並不為這樣的說辭糊弄。
他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醫院對他難道不應該是嚴防死守才對嗎?
「姐姐,你在絲絲的寢室里發現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我緩緩勾唇,看著楊昭的眼睛,「你覺得我應該發現什麼才對呢?」
「姐姐怎麼問起我來了,是我問的姐姐哦。」
我挑了挑眉,「所以呢?」
楊昭沒有接我的話茬兒,他看著樓下那一圈簇擁的藍色的、紅色的制服人群,狀似好奇地開了口,道:「姐姐,這裡發生爆炸了,你不怕嗎?」
「我是警察,本來就是哪裡危險去哪裡,倒是你,你不怕嗎?」
「我反正也活不長了,早一些,晚一些也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怕。」
我輕輕點頭,看著他單薄的衣衫,輕笑一聲,「那你怕不怕冷?」
真的是很好笑了,在一棟爆炸的樓裡面,我和楊昭竟然還有閒情逸緻聊天,真的是夜路走多了,連鬼都可以稱兄道弟。
楊昭低頭看了看自己病號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後指了指樓下往上竄的火苗。
「有天然地暖,還可以!」
畫面一轉,再說夜之弦同志闖進了宿舍之後,他一層一層地翻找著,嘴上也不閑著地大喊,「韓冰!」
可是沒有一聲得到了回應。
「韓冰!韓冰!」
夜之弦咬緊了牙關,雙腿跑得有些酸軟,瞪大的眼珠子浮現出了點點血絲,連太陽穴附近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該死的!
那個女人到底去哪裡了?
不是讓她站在原地不要動嗎?
去哪裡了?
去哪裡了?!
手機也沒有人接!
但是他沒有放棄,一邊掃樓,一邊不停地給韓冰打電話……
「姐姐,我上次提到的《賀拉斯兄弟的誓言》,你現在知道了吧?」
楊昭和我靠坐在一起,背靠著天台的圍牆。
我點頭,「知道了。」
「那,姐姐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你不是都告訴我了嗎?」
我驕傲地瞥了他一眼,說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主觀論斷,要從全方位了解犯罪嫌疑人的內心活動。
「啊,我還以為姐姐會問我些什麼呢,好失望!」
楊昭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顫顫的,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我看了看那一邊漸漸燒了起來的大火,淡淡勾唇,輕聲道:「你知道楊絲雨已經死了。」
這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陳述句。
「嗯……」
唇邊的笑意加深,我繼續道:「所以,你是想來看看她。」
楊昭雙手交握,漸漸收緊,原本就蒼白的手指關節,這下子就更加突出了。
「她已經有三個星期沒有來看我了。」
我眉頭微凜,三個星期?
楊絲雨才死了兩天而已呢!
「她……」
「她以前每天都會來給我講故事……」
「希臘神話的故事?」
楊昭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的?」
「我去她寢室看過啊。」我撇過頭去,「而且,你知道她把你當做是赫拉克勒斯嗎?」
楊昭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這倒是什麼意思。
「那她自己……」
「是喀戎。」
我掏出口袋裡的畫來,一張一張擺在他的面前,借著不怎麼明亮的光,指給他看。
「這一幅是一個小男孩兒和一個小女孩兒放風箏,小女孩兒是那個飄在天上的風箏。都是笑著的,看得出來,他們很開心。」
「這一幅是小男孩兒躺在床上昏睡,小女孩兒躲在衣櫃里哭泣,陽光是金黃色的。小女孩兒很傷心,她關心小男孩兒。」
「這一幅是喀戎帶著普羅米修斯離開,赫拉克勒斯得到金蘋果的景象,與記錄中的故事相悖,兩個人都很開心,只有喀戎在流淚。」
「最後一幅是……小女孩兒死在了小男孩兒的臉上,小男孩兒在笑,小女孩兒也在笑。」
「你說,她們是很開心,還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