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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chapter 396 誰都無所謂

  彎月如鉤,星空璀璨,這樣的浪漫情景最是能讓人神情恍惚。


  特別是對一個喝酒喝多了的醉鬼。


  明明是面如冠玉,現今確實鬍子拉碴,頭髮凌亂,看起來是受盡了苦楚,但是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眸子卻盈滿了笑意,瞧著我,更是沒出息地傻笑出聲。


  這沒皮沒臉的樣子看得我心下一陣憋悶,實在是難受得緊。


  「水子衿,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怎麼不泡在酒罐子里,喝死算求。


  咦?這夢竟然如此真實,連聲音都是這樣的相像。


  水子衿眼中的迷惑更加濃沈了,蒙著水霧的藍眸又覆上一層霧靄,忍不住抬手相觸。


  扶風扶柳本想出手阻攔,但是見主子都沒有射出銀骨弦,又乖乖地守在原地,警惕地看著過往眼神不善的人。


  水子衿看著我,眼神純真如稚兒,炙熱的指尖從我的額頭往下滑,流連眉心,然後又失落地收回手,垂在身側。


  腦袋也是無力地耷拉著,如霜打的茄子。


  「你怎麼會來找我呢,怎麼會呢……」


  他的聲音沙啞,酒氣斑駁,心傷地低嘆一聲,便想離開這裡。


  膽小鬼!

  哪怕是在夢裡也膽小鬼!

  我眯起眼睛,盯著他的背影,看看他到底能把我氣到什麼樣的地步。


  「水子衿,從今往後,你與本相,陌路人而已!」


  聲音低沉淺淡,若是不仔細聽,便是極易淹沒於這喧鬧的大街之中。


  但水子衿不是一般人,他武器高強,哪怕是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也不影響他發達的聽覺。


  果然,水子衿腳步一頓,倏然回過頭,欲言又止地看著我,瑰麗的藍眸里寫滿了委屈。


  委屈?他還有臉委屈?

  最委屈的人是我好嗎?這種你跑我追的鬼把戲引得人無端煩躁,偏生還是越追越遠,真是想想就火大。


  心中的恐慌無限蔓延,水子衿的酒意消弭不少,卻認定了眼前人只是鏡中花水中月,聊以慰藉罷了。


  「回府。」


  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我一甩衣袖,毫不留戀地大踏步離去。


  扶風扶柳狠狠瞪了水子衿一眼,也小跑著跟上。


  生怕主子氣出了個好歹。


  她們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個水子衿是主子的良人。


  水子衿立在原地,怔愣半晌,眼看著那抹單薄瘦削的身影被人流淹沒,一雙藍眸被灰色填滿,風輕輕吹,這苦澀滋味便湧進了鼻腔,酸澀不已。


  忽然又如夢初醒般快步跟上,只是單純地希望能有一次說出心裡話的機會。


  腳步只快不慢,甚至還隱隱用了些法力,我知道水子衿一定會跟上來,可是大街上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每一次的任務,我都希望可以做到最好,不給委託人留下遺憾。所以水子衿這個被動的性格必須要改。


  姜雨本就是可以為了在乎的人付出一切的人,但若是得不到與自己的付出相稱的回應,她就會否定這段感情,甚至是否定自己。


  到頭來,這又會是一段悲劇,重蹈覆轍。


  弦月隱於層雲之後,深邃的天空是濃得化不開的墨漿,群星閃耀,不適時的喧鬧卻只會被磚瓦攔在門外。


  水子衿站在庭院中間,屋裡亮著一豆燭火,在風中飄搖,像極了他此時的心境。


  驚惶無奈至不可說。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依舊不敢推開這扇門。


  水子衿終於明白,什麼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庭院中的龍血樹簌簌撲落一片淺羽,他目光虛空地看著屋內,燭台邊的人影垂首,亦是沒有睡。


  兩個人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屋外;一個在猶豫,一個在生氣。


  好似都在等誰先低下頭來。


  不知過了多久,水子衿終於踏出了艱難的一步,終於離他又近了一步。


  「相爺……」


  一室微光收於眼底,他的千言萬語卻只能化為這兩個分量極重的字。


  靜謐的黑夜,蟲鳴聲在這附近也只是零星散落,好不孤寂。


  我勾起嘴角,手中的狼毫一頓,潔白的宣紙上赫然出現一塊半大的墨跡,突兀地擾亂了雋秀工整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將面前地的宣紙揉成一團,隨意地砸向窗檯,順便連燭火也一併吹滅。


  「哐!」


  窗台上的花瓶應聲而碎,下一秒,水子衿便提著刀沖了進來,在黑暗中搜索著。


  「相爺,你怎麼了?」


  剛說完,他便看到桌案之後的人影,在淡淡的月輝之下,煢煢孑立。


  還是那身青色長衫,髮絲稍稍有些凌亂,想來是方才疾步回府時所致。


  恍然間,思緒又回到了那日在氈包之中……


  唇瓣,似乎還留有那股溫涼的葯香。


  我從木格中拿出一顆夜明珠,放在桌上,只是瞟了一眼水子衿鎖在的方向,並沒有說話。


  知道他沒有事,自己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可,他就是不想離開。


  「相爺今日怎麼想起來上街了,身子可還好?」水子衿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乾巴巴的話。


  他自己聽了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已經不指望能得到什麼回應的。


  「本相的身子好不好你不知道嗎?」我斂下神色,關上了房間的木門,然後走到圓桌前坐下。


  水子衿黯然,「相爺放心,你的身子一定會好起來的,這塊藍玉還是交由相爺吧,也算是……算是恭賀相爺大婚。」


  他慢慢從懷裡掏出那塊透明的藍玉,放在桌上,卻怎麼都不敢抬頭看我。


  「謝謝。」我敷衍地笑笑,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過不需要。」


  水子衿呼吸一窒,終於抬起頭,喃喃道:「為什麼?」


  我無所謂地笑笑:「這場婚姻不需要祝福,本相要成親,是誰都可以。」


  「難道在相爺眼裡,婚姻大事都能是兒戲嗎?」水子衿不禁一時氣悶。


  「說是兒戲也未免太嚴重了,只是是誰都沒有所謂。」


  「那如果是我呢?相爺也能如此無所謂嗎?」


  水子衿瞪著我,十分激動地吐露心聲。


  我渾身一僵。


  「相爺,子衿對你,不只是想保護而已,還有……」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而是做了出來,閃身來到我面前,粗魯卻又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臉,顫抖著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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