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爐定命
還沒等香姐說話,我又復看向一旁坐著的便宜師父道:「老玻……頭!那晚上兩條人命您該沒忘記吧?」
見老頭點頭,我索性又將發生在李玉香身上的事又對他完整的說了一遍,不過這女人確實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堅強些,居然就這樣一直聽完我旁白一遍后還面色無改,只是眼神稍稍有些凄婉罷了,其實這也正常,要換個脆弱的女子來,恐怕那晚上直接就將魂魄驚散了也不一定,哪兒還有可能化作厲鬼尋仇!
我一席話畢,老頭也聽得皺起了眉頭,沉默了半晌后才抬頭看向我道:「既然事已如此,那你又待如何?」
「自然是幫她一把,我眾閣有一偏法,便是前人感人性涼薄、鬼心尚存所創,現可藉此香爐為本,以真血通為地聽,香姐便藏身於此,以後凡與此爐上香供奉者,權當香姐善念所贖以此消湮自身煞氣,若長此以往,短則幾個月,長也就一年多,那時候香姐便能褪去一身俗世氣,換作來日逍遙魂!」
「為師以後本就欲常伴你身邊傳授武藝,這些許香火就算全歸了她不過小事,只是這店裡邊的黃恆小子始終是我這一脈單傳,留她一個人在這兒,我確實不怎麼放心!」師父說話很直接,也沒有避讓的意思,顯然就是說給我們倆聽的。
香姐顯然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她眼神一變,愁苦清晰可見,但口氣卻又極其隨意淡然地道:「既如此,那就不用勞煩了,虎子,姐姐謝謝你了,其實即便投不了胎也無大礙,我在世間做個自在的鬼,豈不比做往前那個辛苦的人來的簡單安逸?而且我頭七也未回家看望過父母,曾這機會我便回家一趟,也好讓我了個牽挂!」
想不到這姐姐還挺想得開的,怕是很多如她一般的亡魂都曾經起過這類念頭吧,不過這裡畢竟是陽世間,哪有如此簡單的事,要真如同她想的這般好,那做人這麼累,起步都去做鬼好了,飄來飄去還免得走路搭車來的麻煩。
我苦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搖著頭看向她道:「香姐,你剛死不久,有些事不知道也是正常,你是含憤而死,即便化作冤魂也是滿懷著一腔執念,所以才有精力供你尋到那三人復仇。
不過現在怨恨已斷、塵事盡了,你若還留戀著人間不肯想法子去往下面投胎轉世,那頂多七天你就會念頭渙散,逐漸化為無知無覺的遊魂,最終閑就只剩下消亡在這天地間這一條路。
再或者你就此離開,又繼續為非作歹、四處禍害人命,這法子倒能讓你積攢煞氣長留世間,不過我無論是身為一個未來的警察還是半個道士,都是無法放著不管的。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躲得遠遠地,我沒法找到你,但你也知道,這世間的能人異士肯定是數不勝數的,連我這樣初出茅廬的小子都能對付你,更何況是他們?
所以我剛剛說的辦法其實就是最好的一條路了,至於我師父剛剛說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可以直接將你封在爐中,一直到你凈身還真為止,到時候你便直接能去到下邊,這爐子也困不住你,你看如何?」
我話已至此,是去是留全憑她一人決斷了,要是她還固執己見,那我也只能隨她去了,以後一切一切只希望跟我再無瓜葛就是了,因為我確實不願意再出手對付這樣一個苦命女子。
一語言罷,李玉香沉思良久后,終於還是對著我微點螓首道:「那姐姐就謝謝你了,虎子,只有一事我還放不下,父母茹養二十四年,一照白髮送黑髮,請容姐姐再回去看二老一眼,了此牽挂后,我便入你爐中,再不留足於世間半刻!」
我沉默著望著逐漸消失的倩影,又沉默著點了點頭,情緒瞬間變得十分低落,也不知是為了香姐而感傷,還是因為她父母而同情。
最終,隨著一聲來世再見,我再不見香姐亡魂!
這時候師父卻走了過來,他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傻小子,她本來就已經死了,這是命亦是註定,你要真為她不值,不如做好自己的事,就當是好好的送她一程吧!」
聽到這話,我驀然抬頭看向個頭才到我肩膀的老人,一種暖意陡然在我心底里升起,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在這世上又多了個親人。
我輕輕的繞過師父,然後毫不猶豫的再次劃破自己的手背,頓時猩紅的鮮血十分活躍的湧出,我這次沒有吝嗇,直接用手掌使勁抹了一大灘鮮血,然後用掌心仔細的摩挲著黑的發亮的香爐爐壁,讓它幾乎每一寸地方都沾染上我的鮮血。
再然後我雙手結印,這道印名為八方普告答那心存印,可以說是我最熟悉的眾閣道印之一,這並不是它的名字奇怪,要算起來比它名字長而且難記的其它道印也不算少,但它卻是眾閣道脈中唯一不是驅邪鎮鬼的道印,反而是用來相助鬼神的道印,所以我以前一直倍感稀奇,看得多了,自然印象也就深了,沒想到現在卻剛好就用到了。
我雙手定型之後,同時舌尖抵住上顎,牙關緊閉,喉中頓時一股虎賁之勁乍現瞬間通徹全身,然後順著我結成的道印猛然衝出。
剎那間我身前的香爐從底部猛地升騰起一道青色火焰,然後瞬間遍布整個爐身,直到這上邊的血液全都被焚燒的一乾二淨后這才逐漸消散。
不過這時候爐身也跟著變成了青色,只要香姐一入這爐中,有人開始從裡邊上香,那每燒上一炷香,這青色便會少上一些,什麼時候它恢復了原來的顏色,那也就代表了香姐什麼時候能投胎轉世。
這時候我早已是滿臉的大汗淋漓,若是光結成這八方普告答那心存印,我也不會如此難受,可關鍵是前不久我才勉強使用過百印行身決,這兩兩相加起來,我這小身板確實很難經得起折騰。
至於我剛剛告訴香姐可以將她封在爐中,那完全就是扯淡了,我之所以如此說,主要還是為了消除師父的顧忌,反正它也不懂這些,也更不可能以身試法,而香姐如果選擇進入爐中,那也自然沒有害人的必要了,況且它受黃恆店中香火供奉,萬一這裡出了什麼事,她還能出來庇佑一二,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
看著我氣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我這便宜師傅果真沒有半點懷疑,而且看我的眼神還十分的好笑,很有一種有徒如此我待何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