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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殺豬刀

  那時候我爺爺的身體還算健朗,他走到床邊也拍了拍我的腦袋,笑道:「怎麼樣,還迷糊不?」


  「迷糊?」我愣了一下,急忙晃了晃小腦袋,然後又摸著鼻子問道:「爺爺,我怎麼在床上,我陽燈呢?」


  這時候反倒沒人理我啊,特別是我爸還皺著眉頭望向爺爺道:「阿爹,這事兒?」


  「告訴他吧,姓呂的沒孬種,再說他早晚也得知道!」我爺爺表情嚴肅了幾分,然後轉而看向了我,指著窗外道:「陽燈在院子里沒人給你動,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那玩意,你這回差點沒命了知不知道!」


  「啥沒命啊,反正我搶到了就是我的!」看到爺爺板著臉我也有點犯怵,但依舊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宣示著陽燈的所有權。


  「還頂嘴你?」我爸立馬就把眼珠子一瞪,說著手就揚了起來,但可能是看我躺在床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兒,這一下始終沒有落下來。


  我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陣勢給嚇的一哆嗦,立馬就不吱聲了,半個腦袋到都縮回了被窩裡!

  「行了、行了,孩子都成啥樣了你還嚇唬他,建強你這脾氣以後可得收斂一點!」我爺爺又瞪了一眼我爸,並示意我安心。


  看得出來我爸對我爺爺的態度就跟我對他自己一樣,也立馬不說話了,而是嬉皮笑臉的看向了一邊。


  「虎子,以後別去你撿陽燈那地兒了,這回你是遇上髒東西了,還有從今天開始晚上也別到處亂晃蕩了,要不然你爸再收拾你我可不管了啊!」我爺爺斜著眼睛撇了撇我爸,半威脅的說道。


  「髒東西?」我心裡一嘀咕,納悶這是個什麼玩意,我平時不就一直挺髒的嗎,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爺爺口中的髒東西指的是什麼了,瞬間我的小臉就變的煞白,那座破舊的孤墳彷彿又瞬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見我半晌不說話,爺爺也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就自個先背著手走出了屋子,而我爹也是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後面一起出了門兒,只剩下我媽在房間里摟著我安慰我。


  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幾乎晚上都沒有再出去玩過,而且那座孤墳所在的位置更是成了我唯恐不及的地方。


  當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凡是那天看著我暈倒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是跟我一個模樣,以前是拿棒子攆都攆不回去,現在是你用腳踹都踹不去。


  事後我曾經問過我爹我爺爺最後我到底是怎麼好的,但他們都故意錯開話題,或者乾脆就直接不理我,時間一長我也就逐漸淡忘了,不過那麼殘破的短刀就一直掛在了我的床頭。


  等到後來,日子長了,我又大了不少,我再向爺爺問起時,他這才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


  原來在那天我昏倒之後,我爸聽到消息就馬上把我接回了家裡,由於我一直死死的抓住陽燈不放,所以它也一起被帶了回來。


  但怪事兒來了,無論家人怎麼叫我都無法將我從沉睡中喚醒,無可奈何的父親只能將被子把我裹的嚴嚴實實,連夜背去了里家裡幾公里的鎮上衛生院。


  打針、輸液這些能試過的方法都試了,不過依舊起不了半點作用,而且醫院壓根兒就瞧不出我這是啥毛病,已經折騰了將近快一天了,這時候我爸也看出來了,繼續讓我呆在這兒醫院裡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於是不顧醫生和我媽的勸阻,很果斷的又把帶回了家裡。


  同時他順道又將鄰村的一個赤腳醫生給請了回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大家都叫他忠伯,平時一點小病小痛的找他是准沒錯的,比起衛生院來要實惠的多,而且都是鄉里鄉親的,實在沒錢的時候賒賬也要來的方便。


  簡單的望聞問切后,忠伯很直接向我爹挑明了,這病他沒法兒治,而且同樣瞧不出個所以然出來,但知道我昏迷的原因后,他還是比較委婉的告訴了我父親他的想法,大概的意思也就是說我遇上了髒東西。


  其實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恐怕都會想到哪個方面去,哪怕是從來不信鬼神的父親這時候都只能點點頭。


  但即便如此,他一個莊稼漢除了一把子力氣外,又哪有什麼辦法去救自己的兒子呢?

  於是他又將希望轉到了忠伯身上,畢竟忠伯年輕時候是個行腳郎中,走的地方多了,見的事兒自然也就多了,說不得就有什麼辦法。


  但我爸這回的確是有些高估忠伯了,誠然忠伯是個見識廣的,但這種事實際上卻少見的很,要是真發生了,要不就是私底下解決了,或者遇事的人就嗝屁了,基本上沒有人會傻乎乎的啥事情都往外傳,即便有幾句閑言碎語在鄉間流傳,也不會無緣無故說給一個外來的無幹人聽。


  許是忠伯被我爸叨擾的有些煩了,臨了了才說了個辦法了,告訴我爸辟邪的東西的確有不少,如官服、硯台、嬰兒襁褓、屠夫刀、楊柳之類,但像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情況,最好還是去把村裡的殺豬匠請來或許會管用,這種人殺生殺的多了,火氣也旺,就算是真有髒東西來也得避一避,說不定會起點作用。


  而且最好帶上那把捅脖子的放血刀,這種傢伙式更邪氣,刃口上就帶著一股子味兒,管你是人是鬼,見著了就得憷三分。


  (序:上文提到了殺豬刀,或者是殺過生的兵器之類有辟邪之能並不是胡言,早在《則清雜記》中有過記載,傳聞康熙年間,余蘇州城內立有一東市刑場,其上擺放的是一口前朝就留於此地的一把狗頭鍘刀。


  但早在清朝成立之時,天聰元年間,就有鄉紳提議將其撤掉,改為斧手行刑,當時也的確是如此做了,畢竟是改朝換代,但逐漸的,怪事便接踵而來。


  先是不斷有住在附近的民眾在晚上常聽到嘶喊、悲啼只音,其聲哀慟至極,常使聞著不由潸然淚下,悲從心來。


  有好事者便糾結閑人於深夜探尋聲音出處,一直尋到了刑場處,但依舊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眾人頃刻既散,皆知事有蹊蹺,恐為鬼魅之流!


  若僅是這樣還算尚可,但愈到後面勢態愈不可緩和,逐漸地這些聲音不但愈加清晰,並且深更半夜之時,更是常聞屋門被敲的梆梆作響,開門卻又空無一物,關上門后又復響起竊語聲或嬉笑聲!


  一時之間整個東市附近的人幾乎走了大半,即便白晝間也難見行人於路上行走,這在往日熙熙攘攘的蘇州街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這事情剛開始沒有得到重視,一爆發出來卻如此猛烈,頓時令地方官犯了難,畢竟在自己的轄區內出現這檔子事,對仕途的影響不可謂不嚴重!


  書中記載當時知府特意令人去慈宏寺請來通普住持,於東市設立佛壇一座,欲頌經三日以消其災,不料壇起之時,地頭突然滾涌風頭,當即刮翻佛壇,再設亦是如此,事不過三,普達直言自己已無力回天,遂攜弟子回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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